伴神記 第2章 譙島崩塌

    靈力乃世間最基礎之構成，最基礎故最純粹，最純粹故不相容。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也正是因為不相容，所以日久天長，相同的靈力在流動之下必定匯聚在一起。這就好像一瓶混在一起的水和油，如果沒有外力攪動，靜置之下兩者便會分離，水會合在一處，油會合在一處，天下的靈力分佈也正是如此。

    不過雖然分離，但總有交匯之處，沅水便是這樣的地方，往陸地深處，水網縱橫，淺灘支離，往臨海口，水域漸寬，水流漸大。如果能從高處俯瞰，沅水就像大海的一條觸手，水靈力沿着河床源源不斷地向大陸之中盪去，一波接着一波，不知疲倦。

    而此時，這根觸手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短、變細，同時，沅江口往陸地里沒多遠的地方，一抹綠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擴張。

    那是一種從未在這世間出現過的綠色，飽含生命力，極富侵略性。

    這個世界裏從來只有三種靈力，從上至下分別為水、土、火，千百年來雖然彼此間的交融卻是越來越平靜，交流的區域也越來越小。以沅江為例，如果不是生活在這裏的人類和鮫人不懈挖掘，沅江很久之前便將消失。

    而這片綠色出現的時候，竟然對周圍的水靈和土靈同時產生了狂暴地掠奪，如同颶風般扯動着越來越多的靈力。

    更奇怪的是，這一幕僅僅出現了一個呼吸。

    在這一個呼吸之間，綠色擴張了近百倍。一個呼吸之後，綠色周邊的水靈如潮水般往後退，同時土靈拼命往前涌，那一抹綠色引起的漩渦在這一退一涌間立刻崩潰，幾息之間就變成了跟大地相同的黃色。

    靈力涌動間，沅水席捲而回大海，晶瑩的水霧折射着天空裏天珠清麗的光亮，如同一條銀色長龍。曾經的河床以及河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升高變硬，似乎有人正從陸地深處用力往外擠壓，曾經鬆軟的沙土迅速變黑變硬。隨着綠色的崩潰，一道臨海的峭壁在幾個呼吸間聳立而起，以沅江曾經的入海口為中點，往兩側不知綿延多少里，一眼無盡。

    當然，這等天地奇觀並未被沅灣三人看到，水流激盪之時三人便對身體失去了控制，在連續的衝擊和翻滾中陷入昏迷，也不知道將會落到何處。

    譙島是距沅水入海口五百里左右的一個大型島嶼，說是島嶼，也許叫做礁石林更恰當，遠遠的看去，水面上大片的青灰色石柱林立，低者剛出水面，高者聳立數丈，成片的石柱林圍繞着中央一塊乳白色的多孔石台，台面平坦寬闊，可容納數百鮫人，其中孔洞縱橫相通，想來是水流日久天長的沖刷所致。這種地貌最為適合鮫人生活，在近海，類似的地方也並不罕見，但規模如此巨大的倒是不多，譙島便生活着一群千人規模的鮫人部落。

    這天，正是譙盛幫孩子們引靈入體的時間，他上身側躺在石台上，青色的魚尾在孔洞裏的水面上輕輕拍打着，隨着魚尾的拍打，周圍百十來個孔洞裏半米來高的噴泉也升升降降，每個噴泉里都靜靜坐着一個閉目沉思的鮫人孩子，從兩三歲地娃娃到十來歲的孩子不等。

    引靈入體是鮫人一生最重要的一件事，只有引靈入體以後鮫人才真正脫離魚蝦的階層成為水域的主人，基本上每個發育成熟鮫人都會在某一天引靈入體，但越早引靈也就意味着身體和水靈越親近，甚至有可能在未來走得更遠。而對於一個部落來說，這也就意味着每個鮫人成為「可用勞動力」的時間更長，如果能夠引靈入體，即使五六歲的娃娃也完全可以參與日常放牧，能夠在部落戰爭中出一份力。

    當然，這只是譙盛的幻想，即使從出生開始就被譙盛不停地用水靈沖刷身體，部落里最早被水靈承認的譙周和譙秀兄妹也是十三歲才引靈入體。

    部落所有人都以譙為姓，世代生存繁衍於此，時間已經久遠到姓氏跟來歷無人知曉，包括部落的首領譙盛。石台上有很多前人留下的石刻，但太久遠的都已經模糊的難以辨認了。在最早的石刻里唯一能夠看到的是，很久以前譙島的石林綿延數十里，是現在的三到四倍大，人口和牧場地規模也遠不是現在可以比的。

    石林規模不斷縮小，直接導致放牧場面積和部落人口的減少，這在近百年裏已經成為部落面臨的最嚴峻的問題了。

    從擔任首領那天開始，譙盛就開始籌劃部落遷居的事情，但十多年過去了，一直沒能找到合適的遷居地，想想也是，附近的幾個部落每年都要因為爭搶漁場打上好幾次，怎麼可能還有別的遷居地。所以最近這兩年他也漸漸放淡了心思，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教導孩子跟漁場養殖兩件事上，後者能幫助部落儘可能長的延續下去，前者則寄託着他內心深處的一個野心。

    正有些走神，譙盛忽然感覺到水靈有些躁動，感覺上是從遠處陸地的方向傳來了些許震動。

    「所有人，下水。「說完，譙盛用魚尾猛地一拍石台，整個人飛躍到石台旁邊的一個石柱頂端，直起身子往陸地望去。沒多久，水中不斷有人察覺到異樣，一個個的成年鮫人陸續躍出水面向陸地方向張望。

    等到沅江騰空而回，崖壁隆起的時候，譙盛的眉頭忽然緊緊地皺了起來，接着一言不發地跳入水中，一個擺尾，鬼魅般的掠過重重石柱，衝出了譙島的石林範圍，靜靜地閉着眼懸浮在水中。

    許久，他忽然驚慌地俯衝而下，一尾巴拍向海底，在海底拍出一個一丈方圓地深坑，然後沒有任何猶豫地沖回到一根石柱旁邊，伸手敲了敲石柱，接着面色大變地回到水面對着石台以及石柱附近密密麻麻的族人大喊：」所有人散開！離開譙島範圍！快！」

    但鮫人本是天性散漫的種族，聚集部落無非是為了便於大規模放牧魚群和抵禦外敵，加上譙盛平時實在算不上盡職盡責，所以並沒有那種一呼百應和令行禁止的權威。

    聽到譙盛的聲音，大多數鮫人都只是不解地望向他，希望他能好好說清楚。

    「沒時間給大家解釋了，譙島就要塌了！大家趕緊下去聚攏魚群，再來幾個人跟我去帶上沒有引靈入體的孩子！「

    水靈的躁動和譙盛的驚慌，讓人群炸開了鍋，所有人嘰嘰喳喳地喊着，卻沒有一個人真得按照指令行事。

    「沒時間了！快按我說的做！都別廢話了！」譙盛看着石林和石台附近呆立的族人，着急地恨不得一人一巴掌打過去，但他知道已經來不及了。

    惡狠狠地目光掃視了一遍族人，譙盛一咬牙，翻身下水了。

    「所有人，互相抓好，譙周，譙秀，你們倆抓着我的胳膊。「慶幸是，孩子也都好奇地聚集在一起，尚未散開，而且他們要比那些成年族人聽話地多，幾個呼吸之後便嘻嘻哈哈亂糟糟地互相抱成一團。不幸的是，由於還沒有得到水靈的承認，即使有譙盛領着，他們還是不能游得太快，不然隊伍會被水流衝散。

    因此，當他們還在穿梭在石柱之間的時候，來自陸地的震動就傳了過來。陸地距離譙島五百多里，但震動傳過來的時候震耳欲聾、天崩地裂。譙島密集的石柱林和石台齊齊碎裂，鮫人群被漫天石塊拍入水中，有身強力壯的鮫人掙扎着往上游去，卻碰得頭破血流，最後被一塊又一塊的石頭壓住，直到頭頂的光亮徹底消失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