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三百六十天,常伴風塵路上行。
楊霖一行人行到了幽燕時候,雙方在白嶼河一帶和長城一帶,形成了新的對峙局面。
而草原上,新的貓捉老鼠遊戲才剛剛開始,宋軍將合不勒的主力圍殲在青冢山。
一戰之後,久疲的合不勒大軍,因為軍心不穩,再加上長期奔襲沒有糧草,被吳玠和西北軍擊潰。
合不勒死於戰陣,被七八個將士將他的屍體分了,帶回去請功。
崩潰的蒙古大軍,四散而逃,在草原上無家可歸地遊蕩。
從朔州到雲內再到幽燕,縱橫的山路間,被無數的兵馬,踩出了一條條的大路。
近年來,邊關戰事不斷,動輒幾十萬大軍,行軍途中甚至將路面踩得十分堅硬,比用滾石壓過還牢固。
遙遙望見易州的城牆,楊霖長舒一口氣,回頭跟身後的人說道:「馬上要到了。」
易州,曾經是吳玠駐守,如今沒了大軍,百姓卻逐漸多了起來。
邊關戰事這幾年太烈,許多百姓不願意在檀州景州一帶,乾脆搬到此地居住。
反正幽燕有大把的空地,幾次戰爭,讓這裏人口銳減。
如今的幽燕大地上,多半人口是駐守此地的官兵,而非以前大遼治下的南京府百姓。
幾個官員,率眾在城門口迎接,楊霖下車之後,和他們寒暄幾句,就進到城中。
易州是連接雲內和幽燕的樞紐,不少物資都從此地中轉,街道上都是些來往運輸的民壯。
如今做民夫,役錢很高,這些有的是力氣的莊稼漢,也都樂於來賺一比小財。
見到一群官兵簇擁着一輛馬車進來,街道上的人紛紛避讓,站在路邊三五成群,竊竊私語,猜測是哪位大人物來到了易州。
到了一座府邸前,萬歲營的親衛,率先進入把守各個院門,檢查了一番,楊霖才和一眾官員入內。
如今是非常時期,楊霖在大宋的仇人也多,容不得他掉以輕心。
大好局勢,一旦楊霖身死,先是國內必亂,然後好不容易取得的局面,也會付諸東流。
坐定之後,楊霖馬上說道:「如今是深秋,草原上已經冰天雪地,不適合繼續作戰。草原各個部落,都已經被征服驅趕到南邊,投奔了克烈部。這些蒙古人最大的特點,就是識時務,慣於事大,誰兵強馬壯就是誰的子民,沒有什麼族群意識。」
「也就是說,我們已經從根上,摧毀了蒙古人的統治,那群被擊潰的散兵游勇,不值一提。」
易州官員互相點頭而笑,劉知府道:「少宰英名,誰能料想如此輕鬆,解決了陝甘邊患,也解決了蒙古人。」
其實大宋和蒙古此前沒有交惡,因為他們中間隔着一個西夏,西夏窮瘋了就去打秦隴的草谷,而更北邊更窮的蒙古人,快餓死的時候,就去劫掠西夏。
但是大家都知道,以前沒有交惡,以後肯定免不了,一單接壤之後,這就是新的邊關敵人。
如今一戰解決了草原,至少將來幾十年內,是不會有人犯邊了。
只要少宰處理好大漠上的關係,說不好又是一個西域都護府、大理都護府之流的塞外行省。
自盛唐以來,開邊之功,未有強於今日者。
被打的習慣了防守的大宋臣民,終於也有了揚眉吐氣的一天,這才是個這個經濟民生相匹配的大國風采。
劉知府笑道:「少宰的意思,是不是要休戰了?」
楊霖擺了擺手,道:「不是休戰,而是改換戰術,避免被韃子利用寒冬,反敗為勝。我們暫時停止的是大規模的兵團戰役,但是小規模的戰鬥不會停止,這是你死我活的戰場,我們不會給韃子喘息的時間,他們也不會給我們安生修整的時機。」
說到這裏,他輕輕一笑,道:「接下來的重頭戲,應該交給我們友邦去辦。我接下來,要去平盧天津一帶,巡視地震災情。」
「來人吶,讓朝鮮國公楊資謙,前去天津港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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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臨海處,一船船的物資運抵港口,還沒有完全修好的港口上,依稀可見當初的海嘯餘威。
在山頂一個的臨時搭建的小亭子內,楊霖拿着千里鏡,四處觀瞧。
他放下千里鏡,對阮小七道:「朝廷授權袖樓發行債券,讓我們有機會集中力量辦大事,這次賑災就是例子。應該先把港口修好,才能更好地迎接安置前來支援的物資和人手。」
阮小七點頭道:「少宰英名,前段時間主持此事的張安總督,也是這麼說的。」
「張安呢?」想到張安就是河北人,肯定會比尋常官吏更上心,而且他有開工動土的經驗,是這方面的專家,楊霖就有心讓他負責此事。
「張總督在修路呢,道路上全是裂縫,房屋倒塌還好,主要是巨木傷人,阻斷道路,難以處理。」
楊霖扶額搖頭,心道這大宋君臣,搞出的栽樹禦敵之法,簡直缺德到家了。
不但將此地的道路閉塞,影響和中原腹心的往來,更是讓北地漢人離心離德。
正說着的時候,遠處一輛福船靠岸,下來一群孔武雄壯地軍漢。
楊霖不經意瞥了一眼,奇道:「這不是徐家莊的人麼?」
阮小七舉手遮陽,看了一眼,道:「錯不了,娘的,那一身行頭,就值個千兒八百貫,一般人誰用得起。」
甲板上緩緩走下幾個女子,楊霖拿着千里鏡一瞧,赫然是徐月奴和折浣香。
這是他在汴梁,養在外室的兩房內眷,沒給自己說一聲怎麼就找來了,而且看她們關係還不錯的樣子。
楊霖咦了一聲,帶人迎了下去,遠遠瞧見她們被徐家莊的家將們護衛着,根本看不到自己。
楊霖過去之後,阮小七倒吸一口涼氣,那個徐家莊的大小姐還好,他是知道的,英姿颯爽,身段高佻。
在她旁邊那位,身姿曼妙,穿着湖水綠的窄袖上衣,外罩一襲孔雀藍的尖領縵衫。五官精美無瑕,眼角微微上挑,猶如丹鳳,雪頰肌膚透出桃花的粉紅,天生帶着幾分誘人的媚意。
這簡直是狐媚子成精了,阮小七心中暗道:公明哥哥說色字頭上一把刀,最是侵蝕好漢的身子骨,往日裏俺還不信,今日一見才知道哥哥所言不虛。此女若是娶為妻,枸杞當飯也難醫...少宰他當真是好牙口。
楊霖已經迎了上去,道:「你們怎麼來了?」
別人他不知道,折浣香剛生完孩子也就半年,竟然到處亂跑。
想到這裏,楊霖就有些生氣,他往後一看,果然見到折浣香的六個珠子輩的丫鬟之一的寶珠,就抱着一個襁褓。
一群人正驚喜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