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運成與執勤警察講完話,怒氣沖沖地扭回頭,斜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此刻,威猛霸氣的越野車裏安靜的出奇,懸掛在車把手上的葡萄糖液,雖然悄無聲息的一滴滴墜落,卻相似敲打在他們的神經上一樣,令其心驚肉跳,坐臥不安,面面相覷的等待着闖關成敗的那一瞬間。
俗話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長期混跡於黑白兩道的萬福,心中正在盤算着如何應付前來檢查的執勤領導?如果他們打開後備箱發現了屠龍,自己該如何解釋才能擺脫干係?……
一直沒有講話的白曉棠,哪裏見過這種場面。當看到楊光率人朝這邊走來,他哆里哆嗦地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寬寬的額頭上早已滲出一片密密匝匝的汗珠,眼角邊上的肌肉,不自覺得一個勁地亂蹦。
「哎喲,這不是楊政委與劉大隊長嘛!巧遇,巧遇。」萬福望着來到車前的楊光,故作鎮靜地說道。
「恐怕不是巧遇吧,我們可是在此等候多時了!」正氣凜然的楊光,迎着萬福膽怯的目光,一語雙關地說道。
「呵呵,那是那是,王局長有話和您說。」習慣見風使舵的萬福,自然知道楊光的厲害,那敢再囉嗦,抬手指了指後座上的王運成,似笑非笑地說道。
「王副局長,我在此恭候您多時,一會兒不見您咋變成了這樣?哦!董副縣長也在車上。」楊光瞧着手腕上還輸着點滴的王運成,皺了皺眉頭,疑惑不解地說道。
「楊副組長,我中午喝多了酒,柳縣長派遣他們把我送回市里,你看我這也不方便,就不下車了。」王運成坐正了身子,不慌不忙地說道。
楊光聞聽此言,不露聲色的環視了一遍車上的人,心中暗自思量,王運成為什麼不讓例行檢查,難道屠龍果真躲藏在汽車的後備箱裏?不行,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必須當眾弄個水落石出。
「楊政委,王局輸液不方便,市局還等着他趕回去匯報工作,您是不是讓兄弟們放車過卡?」董航見楊光沒有及時回答,趁機幫腔作勢地隨聲附和道。
「既然王局不方便,那就不用下車了,讓幹警打開後備箱例行檢查一下就是。」楊光主意已定,態度堅決地回答完,揮了揮手示意幹警對其強行檢查。
「等等!楊政委,柳縣長親自交代過,後備箱裏的東西是他一件私人物品,不便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公安局再牛也僅僅是海豐縣機構中的一個部門而已,希望您能三思而後行。」萬福眼看着事情就要敗露,頓時目露凶光,狐假虎威地恐嚇道。
「公安局隸屬於縣府管轄不假,但不是某一個人的,它的權力是人民賦予的。我現在履行的只不過是一個警察的責任與義務,如果因此而得罪了某位領導,我願承擔全部責任。立即開箱檢查!」楊光瞧着氣焰囂張的萬福,義正辭嚴地回答道。
此時,灰濛濛的天空早已佈滿了烏雲,蕭瑟的秋風肆無忌憚地從車窗灌了進來。抖如篩糠的白曉棠癱坐靠背上,不停地打着噴嚏;垂死掙扎的萬福聽完楊光的一席話,像被霜打的茄子,低着頭木訥的盯着方向盤上的汽車標誌;後座上的董航,驚恐地張望着車窗外蜂擁而至的警察;王運成依舊閉着眼睛,安然自若地坐在那裏。
「砰!」怒目圓睜的劉濤早已走向車尾,快速地打開了後車蓋,只見裏面裝着一隻碩大的紙箱,他一把掀開紙箱上的蓋子。瞬間,劉濤睜大了眼睛,楞柯柯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楊光看到劉濤沒有反應,心頭一緊,當看到箱子裏只有兩幅畫軸時,巨大的心理落差一下子淹沒了他原有的想像。
這時,二支隊長吳俊跑到他的跟前,附在耳邊悄然地嘀咕了幾句,楊光怔了怔神,臉上的表情迅速恢復了原樣。
「王副局長,剛才市局通知您下午不必回去了,明天馬局長隨同市委工作組一起來海風視察。」楊光扭過頭,不卑不亢地對着車裏的王運成,照本宣科地說道。
「姓楊的,你不給柳縣長面子也罷,連王局都不放在眼裏,這個梁子算是結下了,以後咱們走着瞧!」剛才還戰戰兢兢的萬福,見後備箱打開後並無動靜,心中立馬明白了怎麼回事,指着楊光有恃無恐地說道。
「叮鈴鈴,叮鈴鈴……」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王運成睜開眼睛,緩慢的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坐在旁邊的董航,殷勤的幫他按下了接聽鍵,裏面立刻傳來馬局長的聲音。片刻,王運成掛斷了電話,一邊旁若無人的升上車窗玻璃,一邊語氣生硬的吩咐萬福,打道回府。
「轟隆!……」一陣電閃雷鳴之後,天空隨即下起了瓢潑大雨。此時,市局的越野車早已通過匝道並調頭駛了回來,擋風玻璃上的雨刷飛快地揮舞着,昏黃的車燈透過密集的雨線,顯得模糊不清。
一直站在風雨中的楊光,隱隱約約看到萬福正趴在擋風玻璃前,衝着自己咧嘴啞笑,他那兩顆白森森的門牙,在閃電的余光中顯得格外醒目。
「師傅!您不能再淋雨了,我們得抓緊時間趕回局裏,那裏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您去處理。」劉濤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拉着楊光的胳膊,心疼地安慰道。
楊光目送着漸漸遠去的越野車,心中默默地梳理着剛才萬福等人臉上的表情。他們事先一定知道屠龍就躲藏在車上,要不然也不會費盡心機的要求免檢。現在看來自己低估了魏然,越野車一直都在魏然手上,他去醫院探視的真正目的是把汽車放到那裏,待萬福等人去了醫院開走。如此說他早已識破自己的意圖,才精心策劃了這場特殊的出逃行動。
這樣一來,沒等龔韶華招供,萬福與白曉棠已隨王運成逃出了縣城,只要抓不到他倆,幕後黑手會再次處於安全狀態。但人算不如天算,誰也沒想到,王副局長會接到臨時通知,迫使計劃流產,這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魏然去醫院之前,一定還去過別的地方,那裏或許就是窩藏屠龍的地點。這時,一輛紅燈閃爍的麵包車,從檢查站開了過來,劉濤攙扶着楊光踏着地上的積水,心情沮喪地登上了回城的警車。
北城一間昏暗簡陋的地下室里,瀰漫着一股嗆人的煙酒味,兩個男人正坐在破舊的椅子上,眼前守着一堆殘羹剩飯,一邊天南地北地嘮着嗑,一邊頻頻舉杯暢懷痛飲。
「鲶叔,您就放心吧!只要我出了縣城,您就不用再幹活了,跟着我,保您下半輩子吃香的喝辣的……」中年男人再次端起酒盅,朝着對面刀疤臉老頭手中的酒盅,輕輕碰了一下,而後仰起脖一口灌了下去。
「嗯,那感情好!想當年老子也是海風黑道上赫赫有名的大哥。只因那次跨國販毒案栽了,才淪落到今天這般地步。當然如果當初沒有魏局幫忙,我早就給槍斃了。
這日子過得真快,一晃我在這待了十多年,風風雨雨過盡了苦日子,沒想到魏局又想起了我,把你送了過來。俗話說知恩圖報,江湖人重義氣,你就放心吧,我會全力以赴保護你的……」刀疤臉老頭爽快地幹了酒,拾起桌子上的半截香煙,邊說邊點着了火,表情凝重地抽了起來。
「鲶叔,江湖上您是前輩了,今後全仰仗您了!」中年男人邊說邊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走到鑲嵌在牆壁上的鏡子前,瞧着裏面灰頭土臉的自己,啞然失笑。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把海風攪得天翻地覆的屠龍。屠龍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原來,自公園門口上了王副局長的越野車,一路顛簸到了警局招待所。楊光與魏然的談話,他在後備箱裏聽的一清二楚,嚇得大氣不敢喘,後背直冒冷汗。
後來,魏然把車開到了一個僻靜地方,簡單的與後備箱裏的屠龍聊了幾句,他的心裏這才坦然許多。接着隨車到了警局,等魏然把東西湊齊,又拉着他奔赴醫院,途中魏然接到一個電話,突然改變主意,繞道去了城北的火葬場,把他託付給一個負責火化工作的鲶老頭。
「屠老弟,什麼前輩不前輩,那些都是過去的老黃曆。你早些休息,死人呆的地方,別人躲都來不及,保證沒人來,放心地去睡吧!」滿嘴酒氣的鲶老頭指了指門外,慢悠悠地說道。
「啊!鲶叔,您不會讓我睡外面吧?」屠龍見他手指門外,心頭頓時一驚,聲色俱變地問道。
「年輕人,做人不能壞了江湖規矩,永遠要牢記安全第一。走吧,我帶你過去。」滿頭白髮的鲶老頭輕描淡寫地說完,悄然地站起身,拎起牆角的一塊白布,頭前帶着屠龍走出了房間。
屋外的斜對面是一個高大的火爐,左側堆放着兩排白黑相間的花圈,右側停放着一排停屍車,每一輛車上都蓋着一塊碩大的白布……
「屠老弟,今個就委屈你睡這輛車吧!整個海風沒有比這更安全。」鲶老頭抬手指了指倒數第二輛車,淡淡地說道。
屠龍沒等鲶老頭講完,心中已明白他的意思,頓感頭皮發麻,渾身冒起了雞皮疙瘩。猶豫再三,他還是顫巍巍地爬上那輛冰涼的停屍車。鲶老頭沒有理會,嫻熟得抖動了一下手中的白布,瞬間一片白雲飄落在屠龍的身上。他滿意地瞧了瞧四周,順手摘下旁邊車上一個人名牌,悄然地掛在車子下方的橫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