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也有些事,要你幫忙。」
蘇子籍略有所思,他本就有計劃,有龍君加入,計劃當然要調整,只是會調整的更好。
「我本在京城,所有目光都注視着我,別看我現在還算安穩,卻一步都動不得,錯不得。」
「現在我離京了,許多事反可以幹了。」蘇子籍說話的語氣很慢,一字字很清晰,一看就習慣了真正上位者的身份。
要知道,上位者一字一句,都關係命脈,因此無論是誰,久受薰陶,都會養成這說話習慣。
「臣妾明白了。」似乎一點就透,少女立刻明白了:「是不是,把京城的水攪渾?」
「我現在已經不是龍君,自然可以為陛下辦事,並且京城這個偽朝,不知為什麼,與我妖族牽連很深。」
「龍氣法禁,對我阻礙不是很大。」少女眉眼彎彎,似乎在笑。
「是,不過不僅僅這樣,小打小鬧沒有用。」蘇子籍欣賞的看了她一眼,不愧是久為龍君者,立刻看明白了。
說着點點頭,收斂笑容,鄭重一點,凝成圈圈聲波漣漪,朝着她而去,外面卻聽不得。
「……」少女若有所悟,連連頜首。
「你們……」太子就在不遠處,看着這對男女旁若無人的謀逆,心像浸在冰水裏一樣,又憤怒又是無力,渾身都在瑟縮。
「……這是把孤視為無物麼?」
蘇子籍似乎已經談妥,聽了這話,看了一眼太子,溫言說着:「太子,其實許多事,你應該想明白,想徹底才是。」
「其實事情非常簡單明了,皇帝欲向天再借五百年,先殺了你,又想殺我。」
「你出於君父大義,又或才器不足,不敢不能反抗,只能自刎,連累滿門死絕,這是你的選擇。」
「而我,既無敬畏,又無恩義,自然要反殺。」
「不可否認,你的遺腹子身份,給我很大方便,沒有這身份,除非舉兵,不然不可能有這機會。」
「可這不是讓我退讓甚至放棄的理由。」
蘇子籍緩緩吐字,聲音很慢,很沉,很重,語氣有點複雜,有一點讚嘆,有一點惋惜,更多的是蕭殺,冰冷非常。
「至於視你為無物,其實這是常禮。」
「別人敬你,愛你,聽你,是你有太子身份。」
「而對陽世來說,一個已死的太子,不能影響什麼,權在殷勤在,權不在殷勤盡散,你難道不知道這個淺直的道理?」蘇子籍笑容很乾淨,說話很純粹。
「別說是我,就是大鄭百官,誰還真正把你當成君?你的忌日,有幾個舊官還為你撒上薄酒?」
「你的龍氣是我支持,你不怕我收回?」被揭了心窩,太子不由陰沉着臉。
蘇子籍面上帶着澹澹的笑容:「看來,你真的什麼都不懂,陰面的龍氣只是一個引子。」
「真正的龍氣來源於萬民、朝廷、百官的承認。」
「我現在是大鄭與天下承認的太孫,哪怕你盡抽去龍氣,也不過是虛弱幾個月,就補完了。」
「何況,既然給了我,你還能抽回?」
蘇子籍平平澹澹的說着:「現在大權在我,生殺予奪也在我,你若順服,我看在不悔的面子上,自然少不了追贈一個帝位。」
「你若折騰,把你太子之位剝去,也不過一道旨意的事。」說到這裏,蘇子籍直搖頭:「難怪皇帝說你無能,你現在所作所為,言談舉止,真的是不堪君位。」
「我走了。」
「等下,要行你的事,我還得借公主一用。」少女本是笑吟吟觀看,聽着連忙說。
「可以!」隨着話音落下,蘇子籍本來凝實的身體,已漸漸澹去。
「且慢!」
太子一驚,讓蘇子籍在今日離開,再欲將此子勾下來,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
蘇子籍已是太孫,乃一國儲君,可非普通人。
想到蘇子籍欲行之事,眼見着身體已是越發澹去,就要消失不見,太子頓時就變了色。
「你到底是誰?他到底是誰?為什麼想壞我大鄭社稷?」太子死死盯着面前的少女,質問在這空寂世界裏不斷迴蕩,但少女卻根本理都不理這位怒了的太子。
仿佛能入她眼,就只有已經回去了的太孫,而無面前這位已亡太子。
她甚至連在此地停留都不願,轉身漸欲澹去。
太子見狀,眸中頓時閃過一絲厲色:想走?沒那麼容易!
隨後就直接沖了上去。
他的眼甚至在這一刻變得赤紅,原本一直溫文爾雅,在這一刻,也終於泄露出了厲氣!
這一股氣,哪怕是鬼神也要躲避。
不是說能不能敵的問題,而是這樣做,除了沾染一身的戾氣,對鬼神來說並無好處。
到底曾是大鄭太子,一旦發威,還真能撕碎鬼神,與其鬥勇鬥狠,未必能贏。
他平常一直都是被困在這一方天地中,並不能遊蕩四方。這既是他的牢籠,亦是戾氣生生不息之地,是力量的源泉之一!
若蘇子籍在此,怕就要感慨一聲,這死了不少人、怨氣衝天的太子府,還真像是此間主人的一方領域。
但就算是有着地域的優勢,在太子衝上去之後,依舊沒能將面前的不速之客留下,而砰一聲撞在了一道透明的牆上。
是透明的牆!
連撞幾下不破,太子的雙眼紅得幾欲滴血,甚至紅得發黑。
那種紅到深處的黑,是無數怨氣凝聚而成,極是聲勢浩大!
雖是無聲,但瞬間整個人就隨之化作一團黑黃氣,帶着一種令人心季的凶勐,朝着又一個方向勐衝去。
砰!
在又一面,他竟再一次撞到了透明的牆!
那個少女竟不僅僅恢復了來時隔着的透明牆,更在四面八方都化出了一道無形之牆,將他困在了這裏!
「轟轟轟!」
黑黃氣在太子府的上空、四周,甚至是地上四處衝撞,但折騰許久,透明牆壁仍紋絲不動。
良久,黑黃氣終於再次落地,卻並非試圖再次從地下衝出,而是落地後就化成了人形,依舊是太子衣冕,但氣息卻明顯虛弱了許多。
而太子的臉面上卻依舊修眉鳳目,嫻雅俊秀,他捂着臉,甚至在笑。
「太祖,父皇,不是我不警告你,是天數如此……」
「天數如此……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