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拉——
刀勞鬼女王徹底站了起來,她低下頭去,看了眼正在恢復當中的腹部傷口,朝李昂默默點了點頭。
眾人忍不住鬆了口氣,幸好這次手術很成功,沒有治死對方,
要不然周圍這麼多拿着兩把大砍刀的醫鬧分子一擁而上,誰頂得住啊。
刀勞鬼女王仰頭向天嚎叫一聲,圍在人群周圍的鬼怪立刻後退散去,在女王身後重新集結。
女王看了眼戰戰兢兢的人群,邁動步足,讓開一條道路。
「這是...放我們過去了?」
衛凌嵐心中忐忑,指揮人群重新整頓隊伍,在道路兩側一眾刀勞鬼凝視下,向前進發。
沒走出幾步,餐廳食客就發現刀勞鬼女王在後方跟隨,眾多鬼怪也重新在人群兩側集結。
短暫驚慌過後,大家立馬反應過來,對方這是在護送他們。
「這算啥?手術報酬嗎?」
衛凌嵐哭笑不得,心底卻多了幾分慶幸。
如果這位危月燕隊友沒有發現刀勞鬼女王難產的事實,如果隊伍里沒有能夠幫鬼怪接生的人才,
恐怕她們就只能採取強硬剛正面的手段,與鬼群刀兵相向。
屆時,就算兩名玩家能攜帶小部分人突出重圍,剩下的那些食客....恐怕都會被眾鬼所吞沒。
在刀勞鬼們的護送下,一群人有驚無險地在穿行於街道。
果然,整座城市裏沒有一個活人,反倒是各類奇形怪狀的鬼怪見了不少。
什麼漂浮在空中、像熱氣球一樣大的人頭;
渾身長滿漆黑惡臭毛髮、依靠四肢在地上挪動來前進的臭毛鬼;
皮膚赤紅、手掌腳掌蛻化成三根利爪、形似穿山甲的地下鬼;
形如低矮藍色冬瓜、喜歡尾隨行人躲在其身後的吊靴鬼。
這些看得人眼花繚亂的鬼怪,各有其特點,
唯一的相同之處,就是他們都會用陰惻惻的目光,或嫉恨,或憎惡地盯着人類。
每當有鬼怪過於接近時,一眾刀勞鬼就會一擁而上,群起攻之,將其撕成碎片,分而食之。
偶爾有些比較強力的鬼怪,能突破刀勞鬼防線,試圖快速突襲、攝走活人,
也會被刀勞鬼女王那門板大小的巨型骨刀,輕輕鬆鬆劈成兩半。
「鬼怪的種類與數量,還真是驚人啊...」
衛凌嵐心中暗自想道,「百鬼夜行麼?」
和劇本任務不同,現實世界裏的常規任務,都是要依據現實來產生的。
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這片濃霧不可能莫名其妙產生,這裏的鬼怪也不可能莫名其妙聚集。
為什麼會有迷霧,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種類、數量的鬼怪?
衛凌嵐一開始以為,這片與現實世界殷市鏡像相似的特異空間,會把人拖進去變成鬼怪,
但是從刀勞鬼群的狀態來看,他們怎麼也不像是最近剛被拖進來的樣子,明擺着是在這裏生存過很長時間。
生態,這裏的鬼怪已經形成了某種完善的生態系統,相互吞噬,相互獵殺。
但,對於鬼怪而言最重要、最基礎的維生能源——陰氣呢?
一路走來,衛凌嵐並沒有感受到多麼濃郁的陰氣,就算有,也只存在於鬼怪的周身附近。
按照異學會與特事局共享的古代典籍資料顯示,百鬼夜行只會發生在陰氣極其濃郁的地區,
如血流漂櫓的古戰場、瘟疫橫行的古代都城、活人獻祭的大型墓葬群、地勢優渥的養屍地...
等等等等。
陰氣含量稍低一點,就無法供養眾多厲鬼——如果惡鬼無需陰氣就能到處流竄的話,只怕百萬年前,世上就只剩鬼魂、無有活人了。
「他們,到底是靠什麼來維持形體的呢....」
衛凌嵐心中思慮萬千,卻不敢真的轉過頭去詢問一眾刀勞鬼(對方不會說話,恐怕也回答不上來),只好藏起疑惑繼續前行。
在城市裏七繞八繞,行至某十字路口處,刀勞鬼們突然止住了步伐,不再前進。
「怎麼回事,怎麼不走了?」
一眾食客頓時緊張了起來,不安地看向危月燕與衛凌嵐。
「...」
衛凌嵐吐出一口濁氣,想要上前詢問,剛踏出一部,刀勞鬼女王就猛地揮刀,劈砍在她身前一米處。
只聽一聲轟然巨響,水泥路面被生生斬開一道深邃裂痕,正巧橫在刀勞鬼女王與衛凌嵐之間。
衛凌嵐後退半步,看着對方默不作聲地收起門板骨刀,明白了意思。
只能送到這裏,接下來的路,還得你們自己走。
「我明白了。」
衛凌嵐朝刀勞鬼女王感激地點了點頭,安慰了驚慌失措的人群幾句,再次率領大家沿着十字路口前行。
危月燕回頭望了那群站在十字路口一動不動的鬼群,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刀勞鬼女王的實力比她還強上許多,而且還有小弟助陣,
能讓這麼一群嗜血好戰鬼怪都在此駐足...前面的路上到底會有什麼東西...
一群人沉默着繼續前進,路上遇到了不少鬼怪,但大多戰力堪憂,
甚至不用衛凌嵐出手,危月燕一個人就把沿途主動衝過來攻擊的厲鬼統統打爆(順便薅了一些陰氣)
走着走着,碰到鬼魂的頻率越來越低,有時經過數條街區都遇不到一個。
明明沒有威脅,柴大小姐心底的不安卻越來越濃郁,
厲鬼也像野獸一樣,有着固定的狩獵範圍,實力並不是非常懸殊的兩位鬼王絕不會相互靠近,以免引起戰爭。
他們,恐怕已經到了另一位鬼王的領地。
踏踏踏踏踏踏。
密集如同雨點般的腳步聲,突然在道路兩端響起,
伴隨腳步的,還有聒噪嘈雜、重疊在一起的喇叭嗩吶音樂。
仿佛有兩隊人,一前一後朝着他們奔襲而來。
衛凌嵐渾身一激靈,朝着隊伍低聲喝道,「退!」
眾人急忙撤到路邊,屏住呼吸,蹲在街邊店鋪門檐下。
奏樂聲漸行漸近,透過霧氣,眾人看見左側行來一支穿着孝服、拋灑黃紙、打着白色引魂幡、扛着棺材、吹奏喪樂的送葬隊伍,
右側來了一支穿着紅衣、扛着八抬大轎、吹奏喜樂的迎親隊伍。
兩支隊伍的所有成員,都面帶僵硬笑容,只用腳尖點地,身體輕飄飄地向前蹦跳着。
紅白雙煞。
一眾活人屏息凝神,生怕發出半點噪音。
終於,兩支隊伍在道路中央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