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望北回京後的第三日,在牢房內自盡了。
這個消息,在齊國公年思通覆滅神女島的事件中,並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
只不過,聽聞原本在病中的太后得知此消息後,身體愈發地沉重了起來。
年望北是撞牆自盡。
縱然是太后不信,可是看着那些人送過來的詳細記錄,也無可奈何。
「是楊德妃,一定是她!」
太后幾乎是咬牙切齒,恨不能將楊德妃給生撕了。
年家小一輩中,最有實力和能力的,就是年望北了。
當日皇上答應她會留下年家的一條血脈,太后就已經待定了年望北,意圖將他保下之後,再徐徐圖之,總能再震年家雄風。
卻不料,偏偏事與願違。
「噗!」
「娘娘!」眾人驚呼,一時間慈寧宮上下可以說是手忙腳亂。
太后吐血昏厥,宮人們自然最為害怕。
皇后帶着一眾妃嬪過來請安侍疾,卻聞知太后吐血,個個嚇得花容失色。
唯有楊德妃,一直低着頭,唇角還隱着淡淡的笑意。
皇上還在前朝,一時半會兒是過不來的。
楊德妃知道,太后醒來的第一件事,定然是會向自己問罪。
只不過,她有證據嗎?
而且,她不會知道,此時前朝的那些大臣們,到底在跟皇上說着什麼,更不會知道,年望北死前,有着怎樣的驚人之語!
果然,太后清醒過來之後,便雙目噴火一般地瞪向了楊德妃,由人攙扶着半坐了起來,「德妃,你可知罪?」
太后尚未完全清醒,一睜眼,看到了楊德妃那未曾消散的笑意,火氣就蹭地躥了上來,恨不能立馬將她給處死罷了。
「回娘娘,臣妾不知身犯何罪,還請娘娘示下。」
太后聞言又是一陣惱怒。
這個賤人,竟然如此地雲淡風輕?
真以為自己不敢罰她嗎?
「你,哀家病重,你未曾來榻前侍疾也就罷了,竟然還敢在哀家面前擺出那副得意的樣子,你當真以為哀家不敢將你如何?」
楊德妃嚇得花容失色,匆忙間跪下,「娘娘明鑑,臣妾與眾位姐妹聞知太后昏厥,一直十分擔憂,何來得意之色?還請娘娘明查!」
其它人則是面面相覷,都在對方的眼底里看到了一絲難以置信。
就算是楊德妃心裏頭高興,也是絕對不可能表露出來的,如此淺顯的道理,太后怎會不知?
可是偏偏,現在就藉此為由頭,直接開始發難了。
皇后一臉為難,「母后,您許是剛剛醒來,瞧錯了。德妃妹妹一直與臣妾等守在這裏,只盼着母后早日身體康復呢,如何敢有半分的忤逆之心?」
這已經是偏袒於楊德妃了。
封貴妃就在皇后下首,瞧了一眼跪在那裏,低頭不語的楊德妃,心底默默地嘆了口氣。
「太后娘娘,德妃妹妹一直擔憂您的鳳體,怎敢對您不敬?」話鋒陡然一轉,「藥呢?不是說早就備好了嗎?怎麼還不快端過來?」
這是明顯地先轉移話題了。
宮人顫顫微微地將湯藥端來,皇后坐在了鳳床一側的一隻小杌子上,服侍太后用藥。
封貴妃則是接了宮人手上的托盤,上面擺着一小碟的蜜餞。
太后皺眉,一口苦藥入喉,似乎也明白了過來。
「起來吧,許是哀家瞧錯了。迷迷糊糊地,倒像是聽到了什麼人輕笑。」
楊德妃這才一臉小心地抬起頭,「多謝娘娘明鑑。」
話落,這才在一旁奴婢的攙扶下站起來。
這也不過就是一樁小事,無人再提。
等到皇上聞訊趕過來的時候,太后已經靠坐在床上,一臉的傷心。
皇后和封貴妃二人都在,其它人都被太后給打發出去了。
特別是那個楊德妃,一看到她那張臉,太后就覺得礙眼。
「母后,現下感覺如何了?」
太后正在那裏抹淚呢,看到皇上來了,便忍不住號陶大哭!
皇后和封貴妃二人勸了幾句之後,便十分識趣地退下了。
「望北向來驕傲,這一身的本事,文武雙全,如何會想不開就突然自盡了?皇上,此事定有蹊蹺呀!」
不用太后明說,皇上也知道她是何用意。
無非就是將矛頭對準了德妃和老七。
皇上面上不顯,撫着太后的手背,「母后放心,此事朕已命大理寺卿嚴查了。不過,年望北在自盡之前,曾上堂受審,言詞過於激烈,而且對幾位官員都格外不敬,甚至放話直指無辜。事後,獄卒將人押回大牢途中,聞知六年前的幾位舊部皆已招認,並且指向了年思通,這才一時受不住,自盡了。」
太后頓時覺得氣悶。
一口氣卡在那裏不上不下,格外地難受。
「你的意思是說,望北的確是自盡而亡?」
「正是。他身上只有額頭上有傷,而且極重。當時天未亮,所以未曾有人發現,才致其失血過多而亡。」
太后的眼淚再度掉了下來,「這是劫數呀!」
皇上不再勸,只是靜靜地陪着她,看着太后將心頭的一些不滿和傷心發泄出來。
事已至此,雖然年思通還未曾認罪,可是就目前的證據來看,他即便是不認罪,也已經不重要了。
當然,像他這樣的身分,若是不能令其親自認罪,從某種意義上說,還是大雍法度的失敗。
所以,皇上今日特意將大理寺卿叫來,就是與他商議讓年思通儘快認罪,也將此案儘快了結。
拖地越久,對於民心軍心,越是不利。
大理寺卿得了皇上的旨意,一回到大理寺,便急匆匆地提審了年思通。
年思通此時已經得知長子喪命,整個人都是懵然的狀態。
大理寺卿將一眾人暫且摒於堂外,至其身前,半蹲下身子。
「年思通,皇上剛剛給的密旨,若是你認罪伏法,皇上可從輕發落,至少,保你一條血脈無恙。否則……」
年思通的眼神一下子渙散開來。
這等大罪,到時當如何判,他再清楚不過。
想想楊家,他不想自己連個後人也沒有。
一代名臣,此時,竟也發出了無奈的嘆息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