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陸政慎帶着林溫暖和姜婉竹一併回了陸宅,並且還把蔣媽一塊帶了回來。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魏美婕回來的早,看到他們一行人,心中有氣,但也忍下了。只看了他們一眼,並沒有主動理會。
姜婉竹也沒理她,就翻了個大白眼,拉着蔣媽先回房間把東西收拾好,順便看看有沒有人動了她的東西。
溫玖容下來,見着他們回來,十分熱情的打了招呼,說:「可算是回來了,你們不在,這房子都顯得冷清了。」
她上前,挽住了姜婉竹的手。
姜婉竹哼笑一聲,一句話正要說出口,被蔣媽給拉住,笑說:「三夫人好。」轉而,同姜婉竹說:「我們來的有些遲,得趕緊上去把東西收拾好,這個點,家裏該開飯了吧?」
溫玖容笑說:「白霆都還沒回來呢,你們慢慢來,不用太着急。」
姜婉竹:「那我們先上樓,你去招呼大姐吧。」
蔣媽聞言,不由的看了姜婉竹一眼,這話倒是厲害了。
她的聲音不輕不重,可坐在沙發上的魏美婕自然是能夠聽到的,能去招呼人的,怎麼都得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吧。
姜婉竹說完,就拿了行李箱帶着蔣媽上樓。
林溫暖和陸政慎走在後面,一一同溫玖容打了個招呼。
等他們走過,溫玖容臉上的表情淡了一點,來到魏美婕身邊,「大姐,你總算是回來了,這個家沒有你真不行,什麼都亂套了。」
魏美婕瞥她一眼。
溫玖容說:「昨天,白霆還苛責我,說我一點家務事兒都不會料理,不像大姐你,打理的井井有條。」
「哼,他陸白霆能說這句話?」
「當然啊,有句話說的好,失去了才知道珍貴。之前你每天都在家裏待着,突然離開幾天,白霆自然就會念着你的好了。」
溫玖容說話溫柔,笑眼盈盈,帶着討好,即便魏美婕知道,大概率陸白霆是不會說這句話的,但還是受用了。
她一臉認真看着魏美婕,說:「大姐,咱們在這個家裏待了那麼多年了,我真把你當成自己的姐姐,我是個孤兒,無父無母,也沒有兄弟姐妹,一個人闖蕩社會,遇到過不少人渣,白霆是我遇見過的人里最好的,你也是。我當初能夠留在這個家裏,還得多謝你,若不是你包容,我怕是到今天也沒有一個安穩的家。」
「我現在也沒什麼要求,只希望能夠安安穩穩的度過餘生,看着我兩個兒子結婚,這就夠了。你不在的這幾天,我真的心慌,我哪兒是管家的料,我就喜歡舒舒服服的過日子,什麼都不想,只做一點自己喜歡的事兒。這管家的苦差,還得大姐你來的。」
魏美婕哼了聲,但態度還是緩和了,「我可不給你們當免費的保姆。」
姜婉竹進房間之前,往樓下張望了一眼,看到魏美婕和溫玖容靠坐在一塊,形容親密的樣子,嗤了一聲,說:「這溫玖容可真會做人。」
蔣媽在旁邊嘆口氣,說:「所以你該學着點啊。」
「嘁,誰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假惺惺的。」
蔣媽搖搖頭,「少說兩句吧。」
隨後,推着她回了房間。
林溫暖他們回到房間門口,對面突然傳來砸東西的聲音,即便隔着門,也能夠聽到沈嫚露的叫囂。
林溫暖下意識的看了陸政慎一眼,他像是沒有聽到,自顧自的推開了房門,側身,看向她時,正好對上了她的目光。
「進。」他看出來她眼神里的東西。
她依言進去。
不知為什麼,進了房間門,林溫暖感覺自己像是從幻境回到了現實。
一切都是從這裏開始的。
她拎着袋子,把自己的東西放回去。
對門,沈嫚露的叫囂聲還在繼續,雖不清晰,但隱約可聞。
林溫暖坐在書桌台前,安靜擺弄自己的東西。
正當陸政慎準備走向她的時候,外面響起了敲門聲,林溫暖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顯然沒有起身去開門的打算。
陸政慎過去開門,門一開,沈嫚露便猛地沖了進來,一下將他抱住。
陸政洵就站在對門門口,面色平靜的看着他們兩個。
陸政慎抬着頭,視線落在陸政洵的身上,兩人對視。
沈嫚露哭着,只是抱着他,沒有說話。
外面的動靜,林溫暖坐在裏面自是聽得清楚,只要回頭,便能看清楚場面,但她沒有那麼做,並不是很想參與到這種狗血的劇情里,而且在這種劇情里,她頂配只能算個配角。
她把化妝品一個一個放好,又打亂,重新再放一遍。
「大嫂。」陸政慎的語氣平淡冷漠,沒有絲毫異常,雙手懸空了一會之後,搭上她的肩膀,稍稍用力,將她從身上拉下來。
沈嫚露的身子還虛,這樣大的情緒起伏,很傷身,她身子微微晃動,滿臉的眼淚,一臉的傷,陸政慎見了,微微一驚,而後又看向陸政洵,「怎麼回事兒?」
沈嫚露回頭看了一眼,陸政洵像個鐵人一樣,站在那裏,沒有什麼表情,很冷淡,即便是看到他們抱在一塊,也沒有情緒的起伏,那雙黑眸再沒有一絲異常。
看着他們的樣子,好像是在看一對陌生人,好似就算他們做更出格的事兒,他都不會動容。
陸政洵說:「她跟我媽起了點矛盾,兩個人動了手,誰都有錯,只是我媽強悍了一點,她就傷的嚴重。孩子也因此沒有了。」
他這機械的語調,沈嫚露想笑,可情緒控制不住,猛地轉身,過去就是一巴掌甩了過去,「到底是誰想要生孩子!現在孩子被你媽弄沒了,你竟然就這樣輕描淡寫的過去了?陸政洵,你就是個混蛋!」
陸政洵看着她,沒有回答。
沈嫚露咬着牙,又是一巴掌招呼過去,陸政洵沒有躲,她也沒有再跟他多說一句,直接就進了陸政慎的房間,並且把門關上。
「我要跟他離婚!我一定要跟他離婚!」
陸政慎站在離她兩步遠的位置,「別意氣用事。」
這會,林溫暖起身走過來,笑容溫和,一隻手搭在肚子上,禮貌叫人,「大嫂。」
她的聲音,讓沈嫚露如夢初醒,她轉眼,視線與她對上,又看了一眼陸政慎。
他現下麻煩纏身,她不能再給他增加麻煩。
她走動林溫暖跟前,伸手拉住她的手,一雙淚眼,看着她,說:「你不要誤會,我是真的難受,但在這個家裏,我也只跟阿政關係要好一些,畢竟是從小一塊長大的交情。上次的事情之後,我就想明白了,我跟他真的沒什麼了,你不要誤會。」
林溫暖看到她的臉,也是嚇了一跳,「你這……」
她無奈的笑,「魏美婕打的。」
林溫暖有些驚訝,不管怎麼說,魏美婕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千金小姐,這樣動粗,有點不太像她這樣的身份應該做的事兒。
沈嫚露一想起來,眼淚就克制不住,伸手捂住臉,「我的孩子也因此而沒了,我聽到醫生說,我的體質,再也不合適懷孕了。」
她說着,便蹲下身子,哭了起來。
林溫暖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扭頭去看陸政慎。她在想,自己應該站在這裏,還是讓出空間來,讓陸政慎安慰一下。
結果,陸政慎倒是比她先一步,走到她身邊,拍拍她的肩膀,說:「你安慰一下,我進去。」
說着,進了臥室,還把門掩上了。
林溫暖真是給氣笑了,而後上前,將沈嫚露拉起來,坐到沙發上,說:「你別哭了,你再這樣下去,更傷身。身體是自己的,你要好好愛惜,醫生說什麼不重要,你不知道醫生總愛把最壞的說出來麼?你不知道,但我是醫生我知道的。」
沈嫚露抬眼,林溫暖遞了紙巾過去,「快別哭了,再哭眼睛都要瞎了。眼睛那麼好看,瞎了可惜呢。」
她流着淚,嗤笑了聲,接過紙巾,把眼淚擦掉。
兩個人的身份,加之之前發生的事兒,讓她們並不能很自然的聊天。
沉默了一會,沈嫚露笑了起來,看向她,特別的真誠,說;「謝謝你。」
林溫暖也對着她笑了笑,「不用謝,我什麼也沒做。」
她晃了晃手上的紙巾,「你給了我這個。」
「那我再給你一張。」她笑着,又抽了一張給她。
沈嫚露:「對不起。」
「嗯?」
「上次的事兒,是我做的太極端了,對不起。」
「我都忘了。」
她低眸,扯弄手裏的紙巾,餘光往臥室門掃了一眼,坐了一會之後,便起身,「我回房,你們下去吃飯吧。」
「你,不要緊吧?」
她搖搖頭,「不要緊。」
正好,蔣媽上來叫他們下去吃飯。
蔣媽見着沈嫚露,驚了一下。
沈嫚露叫了她一聲,便兀自回了房間。
「她這是?」
林溫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而後,叫了陸政慎下樓吃飯。
一家子再次坐在一塊吃飯,氣氛比以往變得更加暗流涌動。
卓玉琪是回來了,但她臉上的表情並不開心,不管魏美婕說什麼,她都一個態度,就是不理。連帶着飯桌上,都沒有絲毫的偽裝,孩子小產對她傷害很大,不管是哪一方面,她都裝不出來表面的和平。
能夠回來,是她最大的讓步。
魏美婕也不高興,她都那樣低三下四的跟她解釋了無數遍了,更何況那事兒根本就不是她乾的,卓玉琪還是這種態度,是她的問題,是她的錯!
婆媳之間,便心生嫌隙。
魏美婕現在是兩個兒媳婦都得罪了個乾淨,一點兒優勢都沒有了。
所幸當下,陸政慎麻煩事兒纏身,姜婉竹也得意不到哪裏去。
可換而言之,陸政慎都惹那麼大的事兒了,陸江長依舊讓他回來,不是偏心又是什麼?
魏美婕越想越氣。
陸江長掃了這些人一眼,在心裏輕哼,面上也是和善的神色,說:「這麼些日子,你們兩個都冷靜夠了吧?」
魏美婕壓下心裏的火,無聲點頭。
姜婉竹:「冷靜夠了。」
「一家人沒有隔夜的仇,都冷靜過了,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及時改正,認真道歉,我相信沒有什麼事兒是過不去的。我希望你們能夠明白,只有家庭安穩,內部團結,我們才能夠屹立不倒。如果家裏不安定,整天惹是生非,鬧來鬧去,不管外面事業做的多成功,也是給外人乘虛而入的機會,叫我們家破人亡。」
陸江長語重心長的說這一番話,事已至此,他是真心希望一家人可以和睦,把誰趕走,都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我的命不長,我不希望等我閉眼,這個家就散了。家庭和睦,靠一個人是不夠的,要一家人一起努力,才能夠真正的和睦。家和才能萬事興,你們也都不小,應該明白這道理的。」他看着這些人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們能夠聽進去多少,都也不是小孩了,懂的早就懂了,不明白的,大抵是進了棺材也不會明白,他微的嘆口氣,說:「吃飯吧。」
大家依言,先後動了筷子。
今天這頓飯,吃的十分安靜,也很沉悶,誰也沒有多說一句閒話。
飯後,大家假惺惺的在一塊聊了一會,卓玉琪只坐了十分鐘就回房間,實在是忍不了,看到林溫暖的肚子,她更加傷心,多坐一刻都是痛苦的。
陸政淅陪她上去。
陸政洵與老爺子下棋去了,陸江長還帶上了陸政慎。
這客廳里,就成了三個女人的主場。
林溫暖拉了姜婉竹,說:「媽,昨天的毛線你還沒有教完呢,咱們上去繼續?」
「行。」
姜婉竹起身,對着魏美婕說:「大姐,不好意思啊,最近溫暖對織毛衣感興趣,我上去教教她。」
魏美婕點頭,一眼也不多看她。
才剛回來,她也不至於那麼不識趣,當下就跟她鬧起來,走了更好,看着林溫暖的肚子,她就窩火。
林溫暖和姜婉竹上樓,遠離戰場。
「你倒是貼心的很,知道給我找藉口溜掉,是怕我亂說話呀?」
林溫暖笑,「哪能啊,我是真的想學織毛衣,想織一條圍巾。」
「給阿政?」
「給您。」
「得了吧,不過你給阿政織了,他也沒什麼機會戴,要不然織個手套。」
「手套好難,還是圍脖吧。」
「有什麼難的,這不是有我在麼。」
婆媳兩個難得的和諧,一塊回房,把早就準備好的拿出來,開始認真教學。
不上班,總要找點事兒做,白天林溫暖出去逛了一圈,買了不少手工小玩意兒。天氣也冷了,她看到打毛線的工具,就買回來玩玩。
記得上大學的時候,學校里颳起過一陣打毛線狂潮,每個寢室都有,趁着閒暇時候,打個圍巾什麼的,送給男朋友。
那時候,林溫暖同寢室的女生,一共五個,四個都有男朋友,只有林溫暖獨身一人。
打毛線這種事兒,她參與不到,她們打毛線,她就看書。
不過,她後來偷偷的買過,也織了一條圍巾,只不過她沒有送給任何人,至今還被她好好藏着,放在醫院小區的小屋裏,藏得很深。
林溫暖會一點,但是要織毛線手套的話,比較麻煩,林溫暖不怎麼會。但姜婉竹看起來是個行家,她今天先是教了她幾種花樣的打法,時間差不多,她就讓林溫暖回去休息,順便畫一下,陸政慎的手圍。
彼時,陸政慎和陸政洵一塊在茶室里,陪着老爺子下棋,兩人之間流動的氣場,說不出的怪。
陸江長視線落在棋盤上,拿了茶杯喝了一口,啪嗒一聲,茶杯放回桌上,他也適時開口,「嫚露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兒?」
陸政洵情緒沒有半分波動,淡聲道:「跟我媽起了點衝突,兩個人都有錯,只是我媽力氣大了點。」
「還流產了?」
他點頭,「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懷孕了,如果知道,我媽肯定是不會動手的。」
陸江長落下一子,陸政洵滿盤皆輸。
他苦笑,「我輸了。」
「明知道走這一步會輸,但你還是走了,就不能後悔,要繼續走下去。」
陸政洵垂着眼,看着殘局,說:「可是已經走不下去了。」
陸江長看着他,能從他的神色中看到痛苦,可這樣的痛苦,是他自己親手造成,即使如此,就沒有退縮的道理。
「你沒有說這句話的資格。」
他閉眼,深吸一口氣,沉默良久,他又緩緩睜眼,起身,說:「我去給她拿點吃的,她今天一天都還沒吃過飯。」
陸江長沒有多言,點了下頭。
陸政洵出了茶室,房門輕輕掩上。
陸政慎坐過去,幫老爺子收拾棋盤。
陸江長說:「高星蕾的事兒,儘快解決,這件事影響太大,拖一天都是損失。」
「知道。」
「你有法子?」
他笑了下,不置可否。
手裏捏着棋子,淡淡道:「當年車禍以後,我的法子就全在腦子裏了。」
陸江長挑了下眉,覺出了他眼神中的寒意。陸江長多少知道當年的車禍是有貓膩的,但當時他對於陸政慎並沒有太多的注目,另一方面連他自己都說了沒事兒,又沒鬧出人命,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
樹大招風,陸政慎的宏仁從創業初識,一直都是順風順水,在旁人以為會一敗塗地的時候,卻奇蹟一般大獲全勝,也不六七年的時間,能發展到當下的規模,已經完全體現了他的能力。
豪門世家裏,人越多是非就越多,不能指望每一個人都心思豁達,心存善念,會為了你的出色,而真心為你感到高興和驕傲。更多的是嫉妒,不甘,而後則是忌憚。
陸政慎嶄露鋒芒,勢必會遭人妒忌。
陸江長嘆口氣,有些事兒,他也沒有辦法阻止,也無力阻止。他心裏明白,當年祖輩為什麼不多生子,不是沒有道理,一脈單傳,就沒有那麼多的麻煩,家庭必然和睦。
更何況,當下這些子孫,都不是一個母親所出,就更容易鬧出紛爭。
他當年沒有組織陸白霆收納姨太太,到了今天這個局面,他也叫不出一句苦,只能儘可能的找個有能力的人,將這個家支撐起來。
不至於敗落的太快,這樣,他下去都無臉面對祖宗。
爺孫兩個聊了一會,陸政慎見時間不早,扶了老爺子回房間休息,而後回了房間。
林溫暖正在等他,茶几上放着一個硬紙板。
「回來啦。」
陸政慎點走,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在做什麼?」
「把手放上去。」她指了指茶几上的紙板。
陸政慎挑眉,依言放上去,林溫暖便靠過去,拿了筆,沿着他的手畫了一圈。
「要做手套?」
林溫暖斜了他一眼,「你就不能裝作不知道?」
「太明顯了吧。」他笑起來。
「適當的謊言,能夠增加情趣。」
「好,那我當做不知道。」
林溫暖斜了他一眼,拿了剪刀,將旁邊多餘的剪掉,「你這手還挺大的。」
陸政慎側着身子,一隻手抵在沙發扶手上,眼中帶笑看着她。
林溫暖沒理他,弄完,就準備去睡覺。
之後幾天,林溫暖就專心做她的手工,姜婉竹因為要經營工作室,白天沒時間教她,只有晚上一點時間能指導一點。林溫暖即便用心,但她交給她的花樣是在有點難,花了兩天,一點成果也沒有。
溫玖容發現她在織手套,正好她也會,就着手開始幫忙。
高星蕾的事兒,她沒有再過問一句,好似這些都跟她沒有關係,陸政慎只那天在家裏睡了一晚,之後的幾日跟消失了似得,不見蹤影。
每天晚上會來一個晚安電話。
林溫暖慢慢的讓自己回到最初的狀態,當初她選擇代替溫馨嫁給他的時候,也不曾想過離婚,如果能夠保持這種狀態度過餘生,也未嘗不可。
誠如姜騰所說,跟着自己的心意走,陸政慎的過去既已經過去,倒也不必太過執着,萬事都要朝前看,走一步是一步。她只管做好自己,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走,即可。
只盼最後不會後悔。
高星蕾的事兒,在網上持續發酵,家裏人不提,不代表就沒有影響。
宏仁高層動盪,不少小股東撤資,趁着還沒跌破,把手裏的股票全部拋售。之前談的幾個項目,簽下合約的要求賠償,沒有簽下的,直接沒戲。
整個公司士氣很低迷,流言蜚語不斷。
劉陳澤倒也沉得住氣,他一直沒什麼動作,即便召開股東會議,也沒有說什麼尖銳性的言語。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陸政慎敗落。
戲劇性的事情發生了。
事發一周之後,某個直播平台,開了一個視頻直播,而視頻里的地點正是高星蕾生前所住的公寓,一個男人包裹嚴實,戴着帽子和口罩,貓進了家門。
視頻的鏡頭隨着那個男人切換,他似乎是在找什麼。
由着直播間在平台最好的位置推薦,直播間內觀看的人數瞬間暴漲到了幾十萬。
彈屏一直在問,這人是誰?主播又是什麼人?這種行為算不算是竊取私隱。
那男人幾乎找遍了整個屋子,似乎一無所獲,當男人回到正廳,此時廳內多了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坦坦蕩蕩坐在沙發上,沒有半點遮掩,視頻很清晰,放大可以看清對方的臉。
緊接着,視頻有了聲音。
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說話了,「是你故意放的消息?」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笑了下,他指間夾着香煙,煙頭忽明忽滅,「我就是試試看,真的沒想到你會上鈎。」
他人站在這裏,就沒有任何辯解的語言,那都是蒼白無力的。
默了片刻,畫面像是靜止了一樣。
沙發上的男人抽完了手裏的煙,再次開口,「你還有什麼想說的麼?」
戴着帽子的男人說:「我沒什麼可說的。」
「真的?」
「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跟大眾澄清,你不用威脅我。」
沙發上的男人,微微嘆口氣,搖搖頭,說:「這件事可不是你澄清就算了的,高星蕾的事兒,並不是自殺那麼簡單,警方徹查過後,斷定高星蕾並非自殺,是他殺。」
此話一出,視頻上將這段話做了字幕,彈屏全在打感嘆號。
「這是什麼劇情!」
「豪門水那麼深麼!」
「可怕!」
戴着帽子的男人,猛地跌坐在了沙發上,視頻里只能看到他們的動作,並不能仔細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
彈屏里,爆發出了激烈的討論,這事兒很快傳到了各大平台,直播間的人流量暴增,幾分鐘的功夫,平台直接垮掉,視頻卡住,然後掉線了。
最精彩的地方斷線,這是要人命啊!
大家都在微博上艾特平台官博,各種罵。
十分鐘後,有些營銷號,發出了視頻的完整版,網上掀起了熱議,所有人都在猜測那個戴着帽子的男人是誰,坐在沙發上那個男人經過處理,可以斷定是陸三少。
有人懷疑,這是陸三少洗白自己的手段,可事情牽扯到了命案,就有點複雜起來。
網友一個個都柯南附身,開始分析猜測。
網上鬧的熱火朝天,而高星蕾的公寓內,卻顯得格外冷寂。
陸政慎看着眼前的人,他摘下了帽子,扯下了口罩。
陸政慎說:「原本,高星蕾的家人是不同意做屍檢的,但當時醫生跟我說,高星蕾的身上有一些奇怪的淤青,我考慮了一下,安撫了高星蕾的家人,勸服他們答應做了屍檢。」
「驗屍報告表明,高星蕾在跳樓之前,應該是與人發生過肢體接觸,身體裏有一定劑量的迷藥。同時,警方在事發房間內,在牆根處找到了一枚袖扣。」
董瑞卿的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抿着唇,一言不發。
「經過警方多番的查證,證實了袖扣就是你的,只不過在現場沒有留下任何與你相關的指紋。」
這幾天,陸政慎一直私下裏跟警方那邊接洽,並請求他們暫時不要把事情對外說出去。
負責案件的警察,在做調查的時候,全部是便衣,並沒有引起各方注意。
董瑞卿哼了聲,說:「既然你都已經知道了,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
陸政慎低眸,把玩着手裏的打火機,「我自有我的用意。不過能在這裏看到你,我還是很高興的。」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話音落下,房門被人推開,幾個警察魚貫而入,拿着逮捕令,將董瑞卿收押。
他沒有反抗,只深深看了陸政慎一眼,然後跟着警察離開了公寓。
殺人罪不輕,更何況還是惡意殺人。
警察帶走他的時候,陸政慎說了一句話,「進了拘留所,好好想清楚再回答警察的問題。」
董瑞卿哼笑了一聲,沒有回應。
陸政慎坐在沙發上,掏出一根煙,點上,緩慢的抽了起來。
真正想要佈局害他的人,怎麼會傻到這個地步,這麼明顯的陷阱,都還要往下跳,這只能說明,他是故意撞上來的。
這幾天,他一直在查高星蕾的事兒,刻意放出了不少消息,讓該知道的人知道,他調查到了哪一步,摸到了那一條線。最後,放出一個極其蹩腳的魚餌,很容易的勾住了一條替罪羔羊。
關於公寓裏的這一段視頻,在網上瘋傳,網上的評論慢慢的開始發生變化,但也還是有一小部分的人堅定的認為,這是陸政慎洗白的手段,一直到警方這邊做出公開說明。
將整件事調差的經過,以文字的形式,簡潔明了的公佈於眾。
並且爆出了董瑞卿的身份。
他是董家的四少爺。
所以不存在陸政慎花錢找人頂替罪名,以董瑞卿的身份,他根本不存在頂罪這個說法。
很快的,董家找人壓下了醜聞。
董瑞卿是董家私生子,他的母親孫秀彤曾經是會所里的公主,與董瑞卿的父親董煬是露水情緣,她懷了孕,偷偷把孩子生下來,原以為可以母憑子貴,順利進入董家。可董家只要孩子,不要娘,即便那個時候董煬早早喪偶。
但董瑞卿的母親並不放棄,最後以保姆的身份,進了董家,並答應了董家的老爺子,絕對不會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這才得以留在董瑞卿的身邊。
一面細心照顧董瑞卿,一面用真心去打動董煬。
奈何董煬是個極重情義的男人,他本就深愛自己的髮妻,妻子斷氣的時候,他曾發誓,今生不娶,如今小兒子都已經十八歲了,他確實沒有再娶。
並且,對於當時跟孫秀彤的這段露水情緣,深深感到自責,愧疚。為此,他以髮妻的名字成立了基金會,慈善機構,並在髮妻的母校,以她的名字捐了樓。
至此,孫秀彤依然只是董家的一個保姆。
當下董瑞卿成了殺人犯,不管孫秀彤如何懇求,董家的人都不準備出面,董煬說:「警察那邊證據確鑿,該怎麼判就怎麼判,人家一個清白小姑娘,跟了他那麼多年,他發神經把人家推下樓至死,那他就應該受到相應的懲罰。你不必再說!」
本身,因為董瑞卿的身份,在這個家裏並不被人待見,即便他努力,仍然沒有人多看他一眼。
在董煬的眼裏,董瑞卿就是自己犯下的一個錯誤,誰會喜歡一個錯誤?
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兒,更是沒有人會為他說一句話。
本身,他就不是好人,在外面胡作非為,董煬早就看不過眼,卻也忍着,顧念他身上還留着董家的血,念在他也只是個孩子,沒的選。
但當下做了這樣出格的事兒,他絕不容忍,不與他斷絕父子關係,已經是最大的讓步。
孫秀彤說盡了一切,但董煬依舊不為所動,她又去求老爺子,老爺子連說話的機會都給她。
而後,她獨自一人去了一趟警局。
她原以為會見不到人,卻輕而易舉就見到了。
董瑞卿坐在審訊室里,整個人很頹廢,垂着眼不說話。
孫秀彤說:「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的。」
「想什麼辦法?董家的人根本就不會出手幫忙,你還有什麼辦法?」
「一定會有辦法。」孫秀彤堅定,默了幾秒,她又問:「可是,你怎麼會跟那個女人搭上關係?還把她推下樓?」
董瑞卿沉默着沒有說話,他看着手上的手銬,沒有半點波動,心如死灰一樣。
「你倒是說話啊!」
「我不想說了,你回去吧,這件事你就別搞了,你也搞不出什麼花樣來,自己好好過日子去。」
「我怎麼可能不管你!我不管你,這世上還有誰會管你!」
然,董瑞卿已經不想再往下說,他按了警鈴,警察進來把人帶走。
孫秀彤抹了一把眼淚,並沒有聽他的話,就此放棄。
……
風波轉向,宏仁集團官博,發了一張公告,若再有人造謠生事,絕不輕饒。
第二天,公司股價開始穩定。
公司內部,風平浪靜,之前簽下的合約對方也沒有再催促要求賠償,至於談崩的項目,陸政慎不準備繼續聯繫,即便對方重新找上門來與他合作,他也不準備接受。
林溫暖的手套成功了一半,溫玖容算是手把手的教會了她。
她原本建議在手套上弄個簡單的花樣,或者標個字母,一一被林溫暖給否決了,太複雜了,她覺得只要把手套完成就已經很好了。
手套是純黑色的,就織發比較獨特,倒也顯得精緻一些。
陸政慎回來的突然,她都藏不來及,半成品就直接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兩人面面相覷,林溫暖捏着手裏的半成品,藏也不是,不藏也不是,最後所幸,就大大方方的繼續搗鼓,「你怎麼回來了?」
「忙的差不多了,再不回來,我怕你忘了我長什麼樣。」
「哦呦,我真的忘了,你剛才進來的時候,我想了一秒鐘,你是誰。」
陸政慎笑了笑,走到她身側坐了下來,掃了她手裏的東西一眼,一時竟是沒看出來是個什麼,但想到之前她給他的手畫了個模板,上下聯繫一下,倒也能猜到。
「手套?」
林溫暖看了他一眼,說:「是啊。」
笑意進了眼睛,「天氣是越來越冷了,出去的時候,手怪冷的。」
她又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你知道我最喜歡什麼顏色麼?」
「嗯?」
「純黑的。」
她再次看了他一眼,「無聊。」
這毛線是打不下去了,林溫暖把東西整理了一下,放進了袋子裏,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那段視頻,她都看了,就算她不看,姜婉竹也會第一時間說出來的,昨天晚上吃飯,她就直接在飯桌上說這件事,高高興興的,生怕人家不知道。
但其實誰都知道。
這件事,大家都在默默的關注,默默的等着陸政慎一敗塗地,亦或者看他如何反轉局面。
林溫暖歪頭看着他,「有件事,我很想問問你。」
「你問。」
「你跟你的那些兄弟,真的是兄弟麼?」
他笑了下,沒有回答。
林溫暖:「怕是有深仇大恨,才會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來害你吧?」
陸政慎笑容變淡,視線落在她的肚子上,自然的伸手覆上去,「什麼時候去做四維?」
「下周吧,我預約了。」
他顯然是不準備細說這件事。
他一隻手搭在她的肚子上,一隻手撐着頭,深深看着她的眼睛,倏地露出一個笑,說:「我戰勝而歸,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獎勵?」
林溫暖拍開他的手,「沒有獎勵。」
「那,安慰呢?」
看着他炙熱的眼神,林溫暖心跳有點快,她舔了下嘴唇,準備岔開話題,「你去見過爺爺了麼?這事兒是不是應該要跟他交代一下?」
他靠了過去,並不給她逃避的機會,輕聲說:「就親一下。」
「不要。」她側開頭,輕輕推了他一下。
這動作不像是拒絕,倒像是欲拒還迎。
這幾天一直在外面,陸政慎是真的想她,而見到她之後,就只想跟她親熱,除此之外,什麼也想不了。
算算日子,都很久沒有親過她了。
他捧住她的臉,強行讓她面向自己,「這幾天,你都沒有主動給我打過一個電話,發過一個微信,真的一點都沒有想到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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