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對答,讓許三春的心情有些沉甸甸的,腦中總是想着將來的路。筆神閣 bishenge.com
能不能嫁人,這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眼下這具身體才十六歲,而她在現代社會形成的習慣,至少要到了二十五六,才開始考慮婚姻大事吧。
在那裏,三十歲才結婚的人都比比皆是,不算出奇。
所以,她發愁的不是這個。她所擔憂的,是在將來該如何照顧啞娘的問題。
她原以為,這輩子就在南鳳鎮上落腳了。是以才買了房子,又開了繡莊。然而,看起來,這樣的日子頂多能再過上六年,就不得不面臨選擇。
許三春並不介意被罷黜繡娘身份,卻害怕被迫和啞娘分離。
六年後的事情聽起來雖然遙遠,但許三春卻知道,若不及早未雨綢繆,只會變得越來越被動。
還有吳靜的事情,自己又該如何開口,對她說這個殘酷的真相?
六年,六年後她就是二十四歲。當然在許三春眼裏,那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可這裏的人不會這麼想。
吳靜的未婚夫,能等得到六年嗎?就算能等,又願意和吳靜一起,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嗎?
原來,成為了繡娘,就註定了孤獨的命運。
通過這樣的方式,將一個人成長的軌跡,硬生生地掰離原本的人生。
在這個交通工具只有馬車、船的地方,用漫長的時間、遙遠的距離,將曾經的親朋,變成難以相見的、熟悉的陌生人。
許三春呆坐了半晌,才洗漱躺下。
不知道是不是看那本《陣法起源》特別耗神的緣故,頭剛沾上枕頭,她就沉沉睡去。
接下來幾日,繡學裏的日子如常而過。許三春下意識地躲着吳靜,不敢告訴她真相。到了月底,即將迎來極重要的月考。
月考這一日,丙舍的繡娘們都起了個大早。這關係着進入存道樓和蘊智堂整整五日的名額,抑或是五十兩銀子,沒有人想放棄。
看向許三春的目光,都心存不善。
許三春一連拿了兩次月考頭名,而她們連後花園的門都沒摸到過,這口氣怎麼咽的下去?
王麗釵譏諷道:「許三春,你最好識趣點,不要太過分了!這是繡學的資源,怎麼能讓你一人獨佔了去?」
周芳池連忙幫腔,「你連法力顏色都沒有,要我說,根本就不配待在繡學。」自從王麗釵給她看了里正的信,她就成了王麗釵最忠實的擁躉。
另外幾人紛紛附和。她們有的是衝着王麗釵手頭的銀錢,有的是對許三春霸佔頭名的不滿。
桂圓聽了十分生氣,道:「你們有本事,自己考頭名去!跑來找三春是什麼意思,讓她把頭名讓出來給你們?實在是可笑。」
許三春將她攔在後面,「周芳池你這麼說,是在質疑才娘不公嗎?」她懶得跟她們廢話,直接把才娘抬出來。
「我配不配在繡學,是才娘說了算,不是你們。」說罷,許三春拉着桂圓揚長而去,留下那些恨得咬牙切齒的繡娘。
見到許三春被眾人圍攻,吳靜縮回了剛剛要踏出去的腳,在門後偷偷看着。她也覺得王麗釵等人太過分,卻沒有那個膽子衝出去維護許三春。
吳靜心裏,對這樣的自己感到十分羞愧。
外面,許三春都已經走了,跟在王麗釵身後的人也逐漸散去,只有周芳池還跟着她。
王麗釵恨恨地將腳下的石子踢得老遠,「許三春,我一定要讓她好看!這次月考,不能讓她再得頭名。」
「快,你趕緊給我想個法子。」她命令周芳池。
周芳池心頭叫苦,她哪裏有什麼法子。再說了,就算許三春拿不到頭名,也輪不到王麗釵。但這話她只敢埋在心裏,並不敢說出來。
「我……」兩人繼續往前走着,周芳池道:「你先讓我想想。」
「快點想!」王麗釵不耐煩的很,還有不到兩刻鐘月考就要開始了,再想不出法子,就來不及。
周芳池連連點頭,心中卻不住暗罵王麗釵。要不是自己被要挾,怎麼會聽她的吩咐?這個沒腦子的千金大小姐,實在是難以應付,想到一出是一出。
她低着頭,突然看見路邊躺着一隻蠍子,黑色的身體閃着亮光,尾巴上的倒鈎尖刺看得人心驚膽戰。
「啊!」周芳池大叫一聲,往後倒退了一大步。
「叫什麼叫,嚇我一跳。」王麗釵越發不耐。
「不,你看!」周芳池指着地上的蠍子,「有蠍子啊,好可怕。」王麗釵也嚇了一跳,仔細看去,那個蠍子卻一動不動。
「等等。」王麗釵好奇起來,從旁邊撿了一條樹枝,嘗試性地戳了一下那個蠍子。看着王麗釵的動作,周芳池被嚇得渾身一抖,她從小就怕這些蟲子。
讓人意外的是,那隻蠍子仍然一動不動。王麗釵的膽子變得大了起來,用樹枝撥弄着蠍子,它沒有任何反應。
「你去,把它拿起來。」王麗釵的眼裏閃着精光。
「啊?」周芳池面色發白。
「你沒瞧見是個死蠍子嗎?磨蹭什麼,趕緊去拿。」王麗釵催促。
既然是個死蠍子,你怎麼不去拿。周芳池在心頭暗自腹誹,口中卻道:「一個死蠍子也沒什麼好玩的,麗釵姐姐我們走吧。」
「你這腦子能不能好使一點?」王麗釵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道:「誰說我是拿來玩了?」
「快去!」
不是拿來玩,是用來幹什麼?
王麗釵心頭嘀咕着,心不甘情不願地上前。看見那個蠍子,又打了退堂鼓,摘了幾片旁邊的樹葉,才用樹葉將蠍子挑了起來,又用一張大樹葉包住。
「好了,走吧。」王麗釵道。
「去……去哪裏?」周芳池手裏拿着蠍子,哪怕是隔着樹葉,也滿身的不自在。
「能去哪裏,當然是聞慧閣。」那裏是上課的地方,也是月考之處。王麗釵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周芳池一眼,道:「我倒想看看,許三春見着了這隻蠍子,是個什麼反應。」
這會兒正是吃早飯的時候,還沒到考試的時間,正好方便她行事。
想到這裏,她笑得十分開懷。
.com。妙書屋.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