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宇聖城宅院的書房裏。
蕭聰、蕭天宇、元械長老、還有秦管家在各自的座位上坐着,書桌上鋪着一張紙,其上是蕭聰的筆記。
「陣事事畢,計劃里最難過的一道坎也就算過去了。」
說着,蕭天宇身子前傾,拾筆在紙上劃了一道,偏頭向靜坐在一旁的秦管家問道:
「至於下面的事情,老秦,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秦管家起身作了一揖,波瀾不驚地回答道:
「口風早在一個月前就被放出去了,借夜府之徒早已潛入聖城一事發揮,葉方城怕是早已知曉老爺暫住城中,只要他點頭,其他幾個府主就沒有不信的道理,有祀府、玉蛇府和屠靈府在一旁施壓,他不承認都不行。」
「可他們為何直到現在還不攻城呢?莫不是要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蕭聰眉心微皺,問道。
蕭天宇笑了笑,
「一道口風怕還不能讓他們完全相信,我們還要一個引子。」
「引子?什麼引子。」
「一個讓他們感到害怕得要狗急跳牆的引子。」
「父親是要」
「老秦,你再譴人放一個口信出去,就說我蕭家要傾盡全族之力,幫四大御王修建天行七殺陣,不日動工!」
「是,老爺。」
秦管家躬身作揖一拜後便出去了。
「父親,這樣做會不會太激進了?你這一句話放下去,那可就不是狗急跳牆,該是兔子咬人了,萬一他們同心協力,這聖城怕是撐不了幾天的。」蕭聰兩臂撐在椅子的扶手上,斜探着身子,不無擔憂道。
誰知蕭天宇只是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胸有成竹道:
「吾兒放心,夜府與玉蛇府等之間並非鐵板一塊,一同進伐必是各有顧及各有保留,要想做到同心協力傾巢而出,怕是需要磨合幾次才能達成。」
蕭聰仔細一想,覺得蕭天宇的話倒也有幾分道理,然而轉念一想,全身卻竟不由自主地完全放鬆了下來——對面有獨孤家在,我還操個什麼心!
原是自己太入戲了。
三人一直聊到日落西山時方才散去,整個計劃的制定到此算是告一段落,蕭聰知道,只要獨孤家那邊不出爾反爾從中作梗,葉方城這次便必死無疑,但他一向是個心思縝密不容露細的人,
「萬一獨孤家和夜府合起伙來坑我怎麼辦?不行,我得做好兩手準備。」
可回房想了好久,依舊覺得自己實在沒有必要花心思來思考這個無聊的問題,
「小爺我有卜天卦在手,想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他獨孤家能奈我何?況且我有卜天卦這事兒,獨孤家怕是還不知道呢,就算知道了他們也無計可施,這可是龜府的至高秘寶!」
正想着,嘴角勾得越來越高
,一張人畜無害的小臉上慢慢浮現出幾分邪異的微笑,他自床上一個鯉魚打挺翻到地上,用力撐開雙臂,頭顱誇張地向後仰着,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翌日一大清早,天篤送秦管家回去蕭家,蕭聰知道這是一記暗號,預示暴風雨就要來了,秦管家此次回府名義上是要去接人,但實際上卻是回去避難,他不會再回來了,在接下來的半個月裏,蕭天宇將與葉方城就十三年的恩怨做一個徹底的了結,而秦管家要麼在風頭過後去龜府接人,要麼在風聲過後來這兒給他倆收屍,但蕭聰卻篤信,只要有他在,第二種情況是絕對不能發生的,因為他不允許!
「就算獨孤家穩坐玄真玄術第一寶椅,但也不見得會有什麼能困得住我卜天卦的秘器!」
越來越濃重的殺伐氣息自聖城和南方野地瀰漫而起,並蔓延向兩方的中間地帶,悄然而激烈地不斷切磋摩踵着,風聲鶴唳,劍拔弩張,聖城內外人心惶惶,裏邊的人怕外面的人攻勢迅猛破城而入,外面的人怕裏面的人會有什麼不可揣測的後手,天行七殺陣的事兒他們應該還不知道,但根據主事兒人這過激而反常的命令,他們可以猜測到上面的人開始怕了,
嘴上說的不怕,放在心裏其實全是假的,都是上有老下有小擱在家裏就是頂樑柱的人,怎麼能放下心中的牽掛義無反顧地投入到戰亂的水深火熱中去,所謂參軍,不過是為了混點軍響養家餬口罷了,除了殘酷的徭役制度,若是能靠別的方法獲得生存,誰還來趟這趟渾水,就是死了,還不知道自己是為誰賣命的呢?馬革裹屍埋骨他鄉,想想就覺得不值,可生存這件事對於大多數來說,可從來都不是我想怎樣就能怎樣的。
鉛雲越積越厚,沉悶的空氣里似充斥着水汽,壓抑得人直喘不過氣來,蕭聰站在高高的黑岩城牆上,負手遙望着遠處那黑壓壓的一片,目光凝重,
「時間不會太久了」
第三聲嘹亮的號角聲響起,似一道划過天地的晴空霹靂,畫面如應聲而裂的錦帛,破碎開去後取而代之是一片硝煙瀰漫刀光劍影,箭弩的飛矢「咻咻」不停連成一片,火炮投擲而出的炸藥在城牆下綻放燦如煙花,身披重甲的兵士在城牆上將勁弓拉成滿月,箭矢直指城外迅速漫來的一片黑潮,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浩浩殤殤,勢頭迅猛。
蕭聰立於城牆之上,身子挺得筆直,他抿着嘴角冷笑,望着高塔之下成千上百消弭於瞬息的生命,面無表情,這些看上去悍不畏死的人,不過是破罐子破摔心存僥倖着孤注一擲罷了,既然做出了選擇,那麼就得為自己所做的選擇負責,這沒有什麼好可憐的。
「五個勢力竟沒出一個天階以上的,
真是狡猾。」
他冷笑道,轉臉看向站在指揮亭下身披金甲的星廣浩,發現後者正緩緩捋着腮下長髯,面色沉穩而又冷漠。
「沒有天階以上的高手,玄悅他們便不能貿然出手了,這倒不是什麼玄真界不成文的規定,只是若對方與自己實力差距太大,殺伐過狠會招致不必要的因果,於功高者來說是一筆賠錢的買賣,反過來說,若連這等低級角色四大御王都搞不定,傳出去豈不讓人笑掉大牙,——勝之不武,欺世盜名,可若說五個勢力裏面連一個天階以上的高手都沒有,恐怕連鬼都不相信,至少葉方城這廝的實力絕對在天階以上,他的血影大法詭異非常,只要取得足夠的寶血修為便可進步如飛,扶搖直上,他在夜府主事多年,明里暗裏各種渠道應能應該能得到不少吧,夜府和慕容家,暗地裏聯繫,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個才建立起來的。」
蕭聰就這麼靜靜地負手立在城牆之上,心裏不停的琢磨着,
「可明知是飛蛾撲火,以卵擊石,為何還要冒如此之大的風險來攻打聖城呢?就憑他們這幾個勢力,恐怕連給坤悅塞牙縫的都不夠,要換成是五大教還差不多,莫不是獨孤家給了他們什麼承諾或是留了什麼後手?聲東擊西,調虎離山?可星廣浩他們又不是傻子,獨孤家這邊更不是傻子,無端丟進來這麼多條性命,圖什麼呢?」
他思來想去,終究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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