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光十色的玄器洪流在戰場中瘋狂肆虐,卻並沒能持續多長時間。
某一刻,戰場中冰藍色的光芒爆閃,那玄器洪流稍稍停滯,接着便破碎成萬千玄器散落四方。
戰場中重現清明,圍觀者驚奇地發現,在這樣凌厲而不留死角的殺伐之下,那裏竟然還有活着的魔物!
再仔細一看,不光是活着,甚至安然無恙的都大有人在!
蕭聰凌亂了,他覺得,假如自己面對剛才那片聲勢浩蕩的玄器洪流,肯定連個全屍都留不下—若有身邊眾人的保護,倒是還可能逃過了一劫,可那打頭的三個魔物,竟然毫髮不傷!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轉到那柄冰藍色的巨劍之上,認為魔物們之所以能破掉亂金柝的剿滅之勢,全拜這件魔兵所賜,畢竟剛才那抹刺目的冰藍色光芒他可是看得分明。
獨孤家的老匹夫們再一次被震怒,為首的紫袍老者兩腮本就削瘦,再加上年紀大了,肌肉難免松垮,可此時那裏卻微微鼓起條縷分明,看樣子老頭氣的估計都快把自己的一口老牙咬碎了,可若是技不如人,那牙咬碎了也只能往自己肚裏咽,因為吐出來怕讓人笑話!
蕭聰忍不住沉沉地呼出口氣,目光也隨之變得陰翳起來,這事兒落在他的眼裏明顯不對--從剛才的對決上來看,魔族生靈的實力其實很高,而之所以表現得如此之高,完全是被獨孤家給逼出來的,也就是說,在此之前,即使面對那樣慘重的死傷,魔族生靈們也始終都在隱藏實力,這隻有一種可能--在抓捕蕭四少爺的背後,魔族生靈還醞釀着更大的陰謀!
俗話說,君子所見略同,人精似的鴻翔自然也看得出其中的貓膩,於是那平時人畜無害的小臉此時變得分外凝重,
「哥哥,看樣子,形勢對我們極其不利,不論是獨孤家那邊還是我們這邊,都低估了魔族生靈的實力,可短時間誰也沒法把消息送出去,也就不會有人及時來搭救我們,坐以待斃絕對不是明智之選,是時候該做一個決斷了。」
這話聽上去雖然隱晦,但結合目前的處境,連尹諾都聽得出其中隱藏的催促之意,面對如此強大的魔族生靈,大家可能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現在有兩個選擇,要麼損人利己獨善其身,要麼捨生取義同歸於盡,可跟獨孤家打交道,後者明顯太過愚蠢,即使是在並肩作戰的過程中,獨孤家那幫天生就沒有原則的老傢伙們也有可能對星流雲等人下手,所以蕭聰在想,有沒有其他選擇。
獨孤家那邊。
面色鐵青的紫袍老人雙手緩緩抬起,慢慢捏出一個極其講究的法印,他死死地盯着那團露出一截冰藍色劍鋒的黑霧,像是着了魔一樣,已經被不知名的力量魘住。
站在紫袍老人身邊的另一個獨孤家老者見之變了臉色,趕緊抬手按在紫袍老人結出的那極其講究的法印之上,後者豁然轉首,那雙凌厲的眸子裏,仿佛射出了千萬把刀子。
獨孤家的次要人物目色嚴峻,向為首的紫袍老人微微搖頭,那意思明顯就是「小不忍則亂大謀」「千萬不要意氣用事」的勸解,少傾,便見紫袍老人沉沉地呼出口濁氣,那極其講究的法印也隨之解去。
這一切,全被時刻注意着獨孤家人動向的星流雲看在了眼裏。
「小聰,獨孤家肯定還專門給你留了一手,必須得想辦法破局了。」
蕭聰扭頭,看着星流雲那憂心忡忡的模樣,又是悵然一嘆,
「你們有什麼好辦法嗎?」
鴻翔不假思索道:
「激化矛盾,趁亂逃跑!」
蕭聰不由得扁扁嘴,很明顯不願採納這麼建議。
星流雲想了想,語重心長地說:
「主意雖然不太地道,但若是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這就是你唯一的選擇,況且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說着說着,星流雲就說不下去了,他重重嘆了口氣,轉而換上平時那副義薄雲天的狀態,
「唉,怎麼想都覺得不合適,這他娘的確實不是人幹的事兒啊!」
抬起頭來,正對上鴻翔那欲要將他活活凌遲的殺人目光,便不由得躲閃到一旁。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鴻翔眼神一凜,大喊道:
「這魔物來歷非凡,絕對是條大魚,獨孤家已經黔驢技窮,大家莫要錯失良機,趕緊上去合力把它殺了,為玄真界除害,造福黎民萬生!」
這一刻,在場的所有人,同時將目光往鴻翔這邊投過來,碰撞在一起,似乎讓這方時空發生短暫的停滯,這其中尤以獨孤家人的眼神最為兇狠,畢竟鴻翔這番話可是在毫不留情地抽他們的臉吶。
見得在場之人皆不為所動,鴻翔只好橫下心來,在這剛剛露出點火星的乾草上澆一把油,便以身涉險,赤手空拳地朝那幾個魔族生靈沖了上去。
蕭聰等人見之大驚失色,
「鴻翔!」
尹諾動作最快,鴻翔前腳飛出,他後腳就跟了上去,信手一招,那混淆與萬千玄器中的朔魂刀便回到了主人的手上。
牽一髮而動全身。
有鴻翔的率先垂範,圍在戰中邊上的看客們也齊齊行動,乍一看,頗有幾分爭先恐後的味道,魔族生靈的超常表現引起了大家心裏的悸動和不安,深知唇亡齒寒的他們此時沒理由不同仇敵愾。
留幽女和冥烏族兄弟保護歐陽尋,蕭聰和星流雲他們也緊跟着沖了上去,鴻翔達到了目的,可他們卻並不打算將計就計,也不怕枉費了人家鴻翔的一片心意,讓始作俑者寒心。
獨孤家的老匹夫們這一次倒是沒讓人失望,此時蕭聰後方空虛,他們口口聲聲要殺的三個人,其中兩個就在那兒,只要一個出其不意,就能將其重傷,而後達到明面上的目的,可他們卻並沒有這樣做,而是再次祭出亂兵柝,那巨大的古裝男子敲響手裏的梆子,這一次玄真眾修士的手裏的兵器並沒有脫手而出形成那聲勢浩大的玄器洪流——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精明成性的獨孤家人,自然不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這一次亂兵柝只是針對於魔族生靈手裏的那一柄冰藍色的巨劍!
千百玄真修士和死靈大軍一起向着魔族生靈們合圍而來,像一張將要封閉的大網,那幾個魔族生靈就要成為困在網裏的魚,照這個勢頭下去,最後肯定是魚死網破。
鴻翔此時首當其衝,若魔族生靈欲要在大網完全封閉之前逃出生天,鴻翔這裏便是最好的突破口,蕭聰決不允許鴻翔出事,儘管少年這次確實魯莽和任性了些。
接到蕭聰的命令,追遲陡然加速,像是一抹流光,眨眼間來到鴻翔身下,鴻翔也是怔怔地看着身邊的蕭聰,一時無言以對。
蕭聰面色波瀾不驚,看了眼一臉惶恐的鴻翔,平靜道:
「事已至此,將計就計吧,或許你說的很對,人生在世,有時候就得實際一點。」
鴻翔重新露出如孩童般澄澈的笑容,轉過頭去,一切盡在不言中。
與魔族生靈的距離只剩百丈左右,蕭聰紫目全開,此時能清楚地看見除裹挾在黑霧者外其他所有魔物臉上的表情,那明顯就是赤裸裸的驚恐。
他認為,這些傢伙們看苗頭不對,估計要逃!
「都拿出最好的狀態來,全力以赴!」
眾人聞言,紛紛將氣血提升到極致,可沒曾想,蕭聰只是預料到了一半,那些魔物的確想逃,但卻不是朝他們所在的這個方向,也不知道對方為何要如此反其道而行?難道是因為覺得有詐?還是一記障眼法?古書上說「兵者,詭道也。」雖然看見魔物想從另一個方向在這張大網上撕開一個口子,但他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戰戰兢兢了半晌,沒想到最後竟還是虛驚一場,那名裹挾在黑霧中的魔物,以獻祭同伴的方式在這張大網上沖開一條血路,手段之殘忍,讓在大荒中歷練一遭的蕭聰都感覺一陣心驚膽顫,
「我去,有必要這麼狠嗎?為了讓自己能活下去,身邊的人竟然一個都沒留,還一點猶豫都沒有,好像早就計劃好了似的!這些魔物,還真是不擇手段喪盡天良吶!若是放任其順利逃走,假以時日,還不得反了天?」
蕭聰越想越膽寒,某一刻突然下定決心,
「不行,這一次說什麼也得留下他,這樣的禍害,能殺一個是一個,不然,整個玄真界非得生靈塗炭!」
思及於此,他大喊道:
「殺了他,不能讓他逃了!」
身旁的鴻翔聞言猛地扭過頭來,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身旁那氣宇軒昂的年輕人,
「哥哥!」
按照鴻翔的計劃,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可看蕭聰這意思,明顯不想善罷甘休!
蕭聰雙眸凜冽,聲音沉沉,
「你放心,我心裏有數。」
身下的追遲再次陡然加速,向着魔物逃遁的方向追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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