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昨天晚上那驚天動地的變故,巨石從山上滾落之後,不少成為蕭聰他們前行路上的阻礙,而且巨石砸塌了不少古獸的巢穴,還砸出來不少屍體,這對那些僥倖存活下來的傢伙們來說,算得上是饕餮盛宴,他們在血腥味的指引下,紛紛活動起來,如此大面積而又無規律的古獸活動無疑又為蕭聰他們的行進產生了不小的影響。
這些靈智正在喪失、獸性逐漸回歸的墮落者們以這樣的方式湊在一起,儘管食物足夠,可還是免不了廝殺打鬥,成群成群的開戰,為一向寂靜而深沉的山林增添了不少熱鬧,以離陽境的至強為主力,外加少數的攬月境強者以及寥寥無幾的通天境偽仙,在群山中處處開花,蕭聰等人頭一次真切感受到這些傢伙們的恐怖,不光是在戰鬥力上,還有各種各樣的攻擊形式,傳說中的重陰之力、重陽之力、冥陰之力、炙陽之力、五行之力、雷電之力、冰凍、音波、石化、形形色色的天地衍氣的運用,甚至包括光之力和重力,琳琅滿目包羅萬象,不但讓人大飽眼福,更讓人心驚肉跳,這要是不幸被發現了捲入戰場,恐怕連痛痛快快地死掉都是奢望。
可蕭聰他們也不能這麼貓在角落等戰鬥結束,因為戰鬥波及的範圍太大,而且往往會有古獸不斷地加入到某一處戰場,或充當黃雀,或充當螳螂,總的來說,現在的群山之中,恐怕沒有一處算得上是真的安全。
結合種種原因,蕭聰一行只能見風使舵趨吉避凶,地圖上的原路線自然是不能再作為依據了,大家只能跟着歐陽尋往歐陽尋認為安全的地方走,畢竟歐陽尋在這方面算是隊伍裏面最出彩的人,從地圖上能知道哪裏山脈多、哪裏山脈少,而歐陽尋看一眼山峰就知道這座山峰昨晚哪個地方有巨石被震路,如此一來,基本的方向就有了,再加上蕭聰和鴻翔一路上用靈識探查選擇最優路線,所以今天的進程雖然很慢,但沒發生什麼危險。
如此戰戰兢兢地走了一天,腳程雖然不多,但卻讓眾人筋疲力盡,身累心更累,這樣提心弔膽的度過六七個時辰,換誰估計都受不了。
但這還不是最麻煩的,最麻煩的是,蕭聰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安營紮寨——直到夜幕降臨,這些古獸們還在廝殺不停,頗有幾分不死不休的勢頭,成群成伙地你追我趕奔來奔去,看樣子已經不是爭奪食物那麼簡單,蕭聰他們好不容易遠離了群山,卻不想沒過多久就有幾群古獸跑了過來,一追一逃,呼啦啦從蕭聰他們藏匿的亂石堆旁掠過,差點把某些人嚇得背過氣兒去。
月亮已經升上樹梢頭,想繼續往遠離群山的地方趕肯定是不可能的了,而且此處雖說是跟大片山脈離得比較遠,卻其實還在山圈子裏面,所以並沒有什麼遠離群山的方向,繼續走,只會進入另一片山脈。
滿地開花的打鬥還在繼續,蕭聰犯了難,隊伍急需休息,卻沒有足夠安全的地方,再小心翼翼地躲避一夜,明天照樣沒精神,只能坐以待斃,在不選擇放棄的情況下,好像橫豎都是個死,只是早晚的問題而已。
冥思苦想許久,心裏面也沒個注意,蕭聰微微一嘆,問道:
「關於今天晚上住哪兒,你們有什麼主意沒有?」
其餘人先是面面相覷,最後將目光一齊投向歐陽尋和鴻翔,鴻翔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受寵若驚道:
「都這麼看着我們倆幹什麼,你們都沒主意,我們就有主意了?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情況!」
歐陽尋也是一聲長嘆,
「唉,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啊,留在地上,橫豎都是死路一條,除非他們明天早上就能消停,否則,哼」
沉默中,蕭大突然道:
「快離開這兒,有個大傢伙往這邊過來了!」
眾人毫不遲疑,撒丫子往外竄,也不管周圍有沒有危險,不多時便聽見轟隆隆的巨大聲響,地面也跟着微微顫動起來,蕭聰心覺奇怪,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目光所及的盡頭,正有一塊巨大的岩石這邊滾來,鬼知道是被什麼推起來的。
蕭聰情不自禁地將紫目開啟到最大想進一步看看情況,結果是心裏面再次重重吃了一驚,看那巨大岩石上的紋絡,一收一張的動態,分明是由無數小石頭湊在一起造成的,關於這幅景象,不用想就知道那不是尋常石頭,而是一塊石靈,或者說山神更準確些,因為它實在是太大了。
沿途較為平坦,只有蕭聰他們之前藏身的地方有那麼一處亂石堆,石靈滾到那兒時,雖然將亂石堆里的石頭盡數碾碎,但自己也因為速度太快被蹦了個高兒,石靈在彈射向天空的過程中伸展開來,果然是人的形狀,四肢健全,有鼻子有眼,這一幕也被陸續回頭的其他人看到,隱約中可以聽見好幾道吸涼氣兒的聲音。
當石靈再次落回到地上的時候,又變成圓滾滾的岩石狀,以相同的速度繼續往前滾去,它的方向跟蕭聰他們逃跑的方向正好是一個直角,一行人見沒有危險,便紛紛停下來,幾個天境修者用手撐着膝蓋大口喘息。
劫後餘生的星流雲心有餘悸道:
「我去,還好蕭大提醒的早,不然我們已經成肉泥了。」
鴻翔語氣里飽含慶幸的味道:
「幸虧不是沖我們來的,要不然,照樣得玩完!」
歐陽尋舔舔嘴唇,又咽了口唾沫,道:
「連這樣強大的石靈都驚動了,鬼知道還有沒有其他妖魔鬼怪,看來昨天晚上的事,並不想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
蕭聰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現在想想,好像古獸們一下子變得躁動起來了,這些戰鬥和廝殺根本就不是為了爭搶食物,他們就是純粹地想殺戮而已。」
「可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是什麼呢?」幽女問道。
星流雲難得一本正經地發言,
「聖麒麟出世散發了異樣的氣機勾起了這些古獸體內的某些東西?」
歐陽尋和蕭聰將詫異的目光投向星流雲,不約而同地點點頭,
歐陽尋:「你這次腦子轉得倒是挺快嘛。」
蕭聰:「這很有可能。」
「那然後呢?」星流雲問。
歐陽尋和蕭聰面面相覷,誰也說不出了所以然來,蕭聰悵然一嘆,
「還是趕緊找個安全的地方安頓下來再說吧。」
可找一個安全的紮營之所也不是簡單問題,一行人愁眉緊鎖,那臉色如喪考妣,一個比一個難看。
最後還是蕭聰出了個不得已的笨法子——挖地窖,方法雖然土了點,也很費時費力,但相對來說算是最安全的辦法,一路走來蕭聰早就察覺到大荒的土地下似乎極少出現修為強大的蟲族,尤其是進入群山之後,竟一直沒有察覺到,所以他們根本不用擔心來自地下危險的襲擾,至於地上的這些,最起碼不會閒着沒事掘地三尺往下探尋,就算地窖不幸被體型巨大的古獸踩中,只要挖的夠深,支撐夠牢固基本上就沒問題,保險起見,蕭聰還在地面上幾個極隱蔽之處提前佈下了傳送陣,以便出來時使用,而一向老謀深算的歐陽尋在蕭聰的主意上做了小小補充,讓其他人先呆在外面,由蕭聰使用誅仙劍配合破天毒龍鑽打了個地洞,然後兩人鑽進地洞裏,將挖地窖多出來的土裝進彌芥,待其他人進入地窖後,再將部分泥土封進蕭聰打出的地洞裏,這樣一來從外面就看不出什麼破綻了。
可饒是歐陽尋,千算萬算還是算少了一步,一行人進入地窖,地洞被封死後卻突然發現通風成了大問題,摘星境以上的修士屏息一夜完全不成問題,只是有點難受,但天境修士若是一夜不呼吸,那肯定得被憋死,最後還是幸虧歐陽尋彌芥中的東西都齊全,僅用一枚種子就把這問題給解決了。
他用的當然不是一般的種子,而是一種叫「蚯蚓草」的奇種,這種子觸土即長,而且長得飛快,無論埋的多深,都要長出地面才肯罷休,若是埋得淺了,種子中剩餘的生命力就會催生出雜亂的根須,牢牢抓住一大片土地,不過有趣的是,在未長出地面之前,蚯蚓草就是一根枝節狀像蚯蚓一樣的藤,故而由此得名,不過這也是歐陽尋選擇用它來通風的原因。
歐陽尋提前準備好劇毒藥液,而後將蚯蚓草按進地窖上頂的泥土,掐着時間,看到蚯蚓草根部末端生出第一縷根須,便將劇毒藥液撒了上去,蚯蚓草瞬間死亡。
此時的蚯蚓草還是一根像蚯蚓似的藤,歐陽尋在手上搓滿解毒藥粉,抓着蚯蚓草的根部,將其一點一點地整個抽進地窖里,如此一來,地窖跟外面便有了一個連接的孔道。
可惜僅僅一個孔道不能滿足大家的需要,試問既然有可能,誰不願活的舒服一點呢?於是歐陽尋如法炮製,又用蚯蚓草「鑽」孔鑽了了十幾個之多。
時間差不多已經到戌時末刻,幾個固定人員抓緊時間準備晚飯,今晚在地窖里過,自然是不能生尋常火焰了,於是蕭聰便又奢侈了一把——用靈石生火為大家烤肉燒水。
吃飽喝足,已是亥時三刻,白天都累得不輕,這時候便倒下一片,雖然這地窖深達六丈,算得上是十分安全,但為了保險起見——其實是圖個安心能睡個安穩覺,蕭聰還是安排了值夜,十幾個蕭家將輪流,每人也不過才半個時辰,之所以時間如此之長,是因為蕭聰明天根本就不打算出去了,連早課都免了,自從見到石靈後又聽見歐陽尋的那句話,蕭聰越發覺得這次的事情不簡單,明天很有可能比今天還亂,為了一次早課冒這麼大的風險,實在是不值得。
寂靜的地窖里,寶珠亮了一夜,在太陽福澤不到的地方,幾個時辰之後,它還是得亮着。
第二天早晨雖然不用做早課,但大家誰也沒有睡懶覺,是不是出於自律不知道,但上面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隔着六丈厚的土層,蕭聰依舊能感受到上面強烈的能量波動,沒錯,昨天晚上他們的確是選了處好地方,因為此時上面就是一處規模不小的戰場!
提心弔膽下來不及吃飯,蕭聰的武道靈瞳雖然還沒有修煉到能看透六丈厚土層的地步,但憑藉強大的靈識感應,卻能分析地面上的基本情況——兩頭通天境偽仙,一頭是走獸,另一頭是飛禽,不過這兩頭大傢伙現在還沒有出場,其餘的十幾頭皆是離陽境至強,走獸與飛禽的勢力相當,打鬥甚是激烈。
蕭聰一尋思,以能量攻擊炸開六丈厚的土層,別說對於通天境的偽仙了,就是對於離陽境的至強,那也絲毫不是問題啊,他們若是繼續呆着這兒,那是必死無疑啊!
於是當即作出決定——此地不宜久留,還得往更深處潛伏。
這個想法始一出現,那一陣劇烈的激動讓蕭聰來不及跟其他人商量,便就地使了記破天獨龍鑽,這一記使出全力的破天獨龍鑽雖然沒有騰空而起的蓄力,但效果也是很令人滿意,僅僅不到十息的功夫,就有往下鑽了兩三丈的深度。
歐陽尋在上方的地窖里給蕭聰打配合,將打洞所產生的泥土盡數收進彌芥使之不再往下落,隨之跳進了地洞裏,兩腿撐着洞壁,不一會便來到蕭聰身邊。
面對通天境的偽仙,七八丈的深度肯定還是不夠的,於是蕭聰稍作休息繼續往下鑽,周而復始,用了兩炷香的時間足足打通六十餘丈才肯罷休,緊接着,歐陽尋將尹諾和冥烏族兄弟叫下來與蕭聰成四個方向挖地窖,自己則在中間收集泥土,這個過程更短,不過才用了半盞茶的時間!
最後,在上面地窖中的眾人轉移下來之後,歐陽尋上去用泥土將地窖和地洞先後封死,因為怕暴露,沒有急着用蚯蚓草鑽通風孔,他判斷上面的戰鬥應該持續不了多久,所以便狠下心來讓包括自己在內的幾名天境修士先忍一忍。
不多時,便聽見上面轟隆一聲響,地窖跟着晃了兩晃,有稀有木材撐着,掉下來的泥土不多,從這般反應中很容易就能判斷出,有一記威力巨大的能量攻擊落在了他們頭頂的地面上,雖然不知道深度幾何,但大家還是慶幸蕭聰及時做出了如此明智的決定,這要是還在上面,就算深度達不到六丈暴露不了他們,那地窖也非得塌了不可!
六十丈的土層,就算是通天境偽仙的全力一擊,也不一定能轟開,古老的大荒,即使是最尋常之地,經過這麼些年的沉積,早就已經不是尋常土層可比,而且在蕭聰用誅仙劍鑽地洞的時候,還隱約感受到了一種古老的力量,要不是因為有誅仙劍,他也肯定不能這般順利地打出六十丈深的地洞,而且他們的地窖相對來說還算小,上面的能量攻擊再厲害,打不打得巧還得兩說,所以,現在的他們基本上算是安全了。
在蕭聰的靈識感應中,兩頭通天境偽仙已經加入戰場,這兩頭偽仙的修為都不算很高,那頭飛禽的修為是通天境十一重天,另一頭走獸的修為是通天境十二重天,又因為飛禽飛在空中,在戰鬥中多少有點優勢——雖然走獸在進入天境後也會生出摘星翼,但摘星翼跟人家天生的翅膀相比還是有些差距,而且這些古獸靈智低下,能不能生出摘星翼還得兩說。
蕭聰隨時將用靈識感應到的戰況向大家轉述,可其他人對這些貌似根本不感興趣,這時候鴻翔做好簡單的早飯,每人一碗粥一張餅,正吃着,歐陽尋突然感嘆一句,
「唉,回頭想想,如夢似幻啊,這一切來得實在是太突然了。」
聞聽此言,感同身受,有幾個人情不自禁地跟着長嘆一聲。
星流雲一聲苦笑,
「本來以為一路走來雖然很難,但好在還算順利,可沒想到心裏面剛剛適應這節奏,老天爺竟然又給來這麼一出兒,呵,還真是天意弄人呢。」
尹諾一向心大,笑笑道:
「不過話說回來,這樣的場面世間有幾人能經歷?就算死在這兒,也不枉從在世間走這一遭,若是能活下來,那就更好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嘛。」
「呸呸呸,」鴻翔聞言不樂意了,「趕緊閉上你的烏鴉嘴,我才不想死在這兒,而且有哥哥在,我們也不會死在這兒!」
蕭聰莞爾一笑,
「別那麼悲觀,能不能見到聖麒麟我不敢說,但保住你們性命這件事,我勝券在握。」
星流雲探着脖子問道:
「保住我們的性命,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我們這麼久的努力全泡湯了?」
蕭聰眼神中湧上一片黯然,而後摸摸鼻子,笑笑說:
「有這個可能,但幾率不大,關鍵還是得看老天爺賞不賞臉了,他要是存心玩我們,我也沒辦法,但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
星流雲分外認真地搖搖頭,
「這話說的不全對,我們這種人,怎麼能輕易退縮呢?戰死沙場肯定比殘喘苟活強。」
鴻翔嗤之以鼻,
「屁話,大丈夫能屈能伸,這才是正道!」
歐陽尋笑得隨意,淡淡道:
「星流雲,這可就是你的問題了,堅忍不拔的確是一種難得的品質,但任何東西一旦陷入極端,就不是原來那個味兒了,人生總有過不去的坎兒,你說做常勝將軍是一件艱難的事情,我說拿得起放得下,跌倒了照樣爬起來更加艱難,最重要的是,對於我們自己的情況,真正需要的是什麼,在我看來,你打小被驕傲寵得太過了,挫折對於現在的你來說更加重要,拿得起放得下,跌倒了照樣爬起來就是你的挑戰,等你什麼時候能夠笑看一時成敗了,你的心魔才算是被破掉。」
「心魔,你說我有心魔?」星流雲不可置信地問道。
歐陽尋輕輕點點頭,
「我們每個人都有心魔,準確地說,是過分執着的東西。」
此言一出,全場黯然,看來歐陽尋這句話的確是說到了大家的心坎里。
少頃,星流雲又問道:
「那如何將心魔破掉?」這一次他的眼神比平常看來堅定許多。
歐陽尋變臉似的換上那一副熟悉的憨像,搔着後腦勺傻笑道:
「這個我還真沒仔細想過,不過最起碼,你得先認清自己,知道自己執着的東西是什麼,試着去放棄它改變它,就像對待一塊石頭上的稜角,盡力去磨就是了。」
星流雲點點頭,歐陽尋緊接着補充了一句,
「哦,對了,有些東西是不能放棄的,你知道那是什麼,還是像那塊石頭,若是一點稜角都沒有,圓滾滾的就站不住腳了。」
星流雲眼神略顯空洞,想來是受到了某些震撼,他的舌頭慢慢舔過一圈嘴唇,點點頭道:
「我明白。」
而後低下頭去喝粥,整個人看上去感覺輕鬆了不少。
吃完早飯,話題再次回到目前的境況上來,一圈人嘰嘰喳喳地聊着,做了許多猜測,可因為目前對大荒知之甚少,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更沒有靠譜點的定論。
因為話題是從星流雲「聖麒麟出世散發了異樣的氣機勾起了這些古獸體內的某些東西」的觀點出發,鴻翔由此又想到了獵城和幻厄古牢,他覺得聖麒麟扮演着跟藥廬神秘生靈一樣的角色,只是不受束縛,也沒有那麼大的殺意,可這些在蕭聰看來卻是無稽之談,若是真有那麼一件事情,那就證明軒轅家人當年見過聖麒麟,就算他們真的見過聖麒麟,可從聖麒麟身上收集他們需要的東西卻是不可能的,那等恐怖的存在都能被軒轅家馴服,軒轅家怕是早就上天了!
而且大荒的秘密,聖麒麟肯定不會輕易地讓軒轅家掌握。
討論陷入僵局,聯想到那頭石靈,蕭聰道:
「會不會是大荒中什麼地方被聖麒麟那一擊震出來了什麼東西?」
「秘寶出世?」歐陽尋驚異道。
鴻翔搖搖頭,
「怕不是什麼秘寶,而是厄運。」
「抑或說,是大荒如今這般景象的源頭?」幽女不確定道。
蕭聰摸摸鼻子,計上心來,
「讓我們想得再深一點,這會不會跟那晚被聖麒麟抹殺的人形生靈有關?」
歐陽尋眉頭微皺,
「如此說來,聖麒麟跟人形生靈,必定有一方是大荒安寧的破壞者,而另一方是大荒安寧的守護者,若是這樣的話,守護大荒安寧的一方必定會出手平定這場混亂,說不定不久之後我們就能出去。」
「那你們說哪一方是大荒安寧的守護者,哪一方又是大荒安寧的破壞者?」
星流雲問了一個如此無腦的問題,惹得歐陽尋一陣嫌棄,
「這還用說嗎?大荒安寧的守護者肯定是聖麒麟那一方了,蕭家一直往大荒中送聖哲用以教化大荒中的人族,為的不就是大荒中的安寧嗎,而蕭聰是受天道翁指示來尋找聖麒麟的,那就證明聖麒麟跟蕭家是一夥的,天道翁總不會讓自己徒弟來找自家的對立者吧。」
星流雲連連點頭,
「說得有道理,可話說回來,那人形生靈是什麼身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不,應該說是他們,」歐陽尋糾正道:「僅憑一個人的力量,絕對不敢去招惹聖麒麟那般恐怖的存在,他們肯定是團體行動,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就是有點太匪夷所思。」
「什麼想法,說來聽聽。」
蕭聰說道,忍不住與其他人一起伸長脖子,支楞起了耳朵。
歐陽尋深吸一口氣,沉沉道:
「我覺得,這一次我們都被利用了,人形生靈那邊使得就是一招最土鱉的調虎離山,小聰的夢境,就是誘餌,他們的根本目的,應該是被聖麒麟守護的一件東西或者是一個地方,總之,他們這一次得逞了。」
眾人聽完,面面相覷,鴻翔咬着手指,糾結道:
「聽上去的確是很有道理,但還是總覺得有點天馬行空。」
蕭聰笑了笑,
「你不是覺得天馬行空,而是覺得在完全沒有一點線索的情況下將事情推理的這麼清楚不符合常理。」
歐陽尋臉上湧起一陣欣喜,
「那這麼說,你是同意我說的了。」
蕭聰嘴角笑意不減,點點頭,
「目前來看,這是唯一的解釋。」
「那照着麼說,哥哥對於聖麒麟來說應該是很重要的嘍,可既然這麼重要,他為什麼沒有趕緊接我們過去呢?」
總是能夠抓住問題癥結所在的鴻翔再次爆發「洪荒之力」,提出了這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歐陽尋撓着額頭,扁扁嘴,回答說:
「調虎離山不是什麼高明的計策,他們肯定早就已經想到,但以蕭聰作餌,卻能夠誘使聖麒麟出來,說明小聰對於聖麒麟來說的確很重要,但相對於那個能影響大荒生靈的存在來說,小聰的地位應該還是差了點,好不容易抓住機會製造破綻,換我肯定也得趁人之危趕盡殺絕,現在的聖麒麟,應該是抽不開身了,所以沒能及時接我們過去。」
「那哥哥現在豈不是很危險?」鴻翔緊接着又問道。
歐陽尋苦笑着點了點頭,
「你這小子,自己知道就行了,幹嘛還說出來,搞得人心惶惶的。」
鴻翔眼睛瞪得老大,
「好你個歐陽尋,原來你早就想到了,你想到了就應該說出來,好讓我們有個準備,再說,這樣的事情,哥哥就應該知道,就算是死,也得死的明白,不是嗎?」
聽着鴻翔的詰問和抨擊,歐陽尋一點都不生氣,只是輕描淡寫道:
「什麼事兒都得分情況吧,我們的動向早就已經被他們掌握了,面對一群齊天境的准仙,我們恐怕連逃得機會都沒有,說出來只會損傷士氣,還不如不說好,再說了,事情已經過去一天一夜,我們誰也沒事兒,這說明他們那邊估計也騰不出手來,所以還不如該幹什麼幹什麼,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鴻翔越聽越氣,
「你這是僥倖!是自欺欺人,你這樣會害死我們的!」
蕭聰看鴻翔有點太激動,趕緊拍拍後者的胳膊,語氣輕鬆道:
「噯,別這樣,僥倖是大忌,內訌就不是大忌了?團結最重要,消消氣兒,事情沒你想的那麼嚴重。」
蕭聰都說話了,鴻翔自然不好再多說什麼,只是最後又白了歐陽尋一眼。
尹諾試探着問道:
「他們之所以不對蕭四少爺下手,是不是因為蕭四少爺對他們來說也很重要?」
歐陽尋陷入深思,久久不說話,半響才抬起頭來說道:
「或許是想着同樣的計策能施展兩次吧,總之,他們暫時不對我們下手,那便是好事。」
「可接下來該怎麼辦,一直躲在這裏嗎?」幽女還是那副怯生生的作態,一雙極美的眸子溢滿流光,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憐。
這個問題輪不到歐陽尋回答,除了蕭聰,換誰也不好回答,蕭聰笑笑,道:
「我蕭聰什麼時候坐以待斃過,就算他們沒有殺我的意思,我也不能成為他們的木偶,既然問題已經浮出水面,那當務之急便是想辦法甩掉他們,肯定不能繼續龜縮在這兒。」
星流雲磨砂着下巴,斟酌道:
「我就納悶了,他們是怎麼跟蹤我們的?」
歐陽尋的目光斜斜地往星流雲這邊瞟過來,
「這方面你不是最在行的嗎?」
星流雲額頭上佈滿黑線,頗沒好氣道:
「我在行?我在行的是正常人領域的偵察和反偵察,對方是什麼修為,就算不是准仙和偽仙,至強的手段也不是我一個天境小嘍囉能覺察出來的啊,搞笑嘛你!」
歐陽尋似笑非笑,
「你覺得他們會派人專門跟蹤我們嗎?」
星流云:「我從沒說過他們在派人跟蹤我們,我只說他們在跟蹤我們,是你把我往這邊引的。」
鴻翔在一邊煽風點火,
「完了,連星流雲都不上你的當了,歐陽尋,你得找個地方深造一下了。」
蕭聰不動聲色地往鴻翔這邊看了一眼,發現歐陽尋不跟不為所動,只是淡然一笑。
歐陽尋輕輕呼出一口濁氣,開口道:
「星流雲啊星流雲,平常用不着你的時候你叫得比誰都歡,用的上你的時候你又開始妄自菲薄了,星伯伯的英雄氣魄,在你身上咋就一點也尋不見呢?」
饒是這段時間星流雲脾氣越來越好,可此時一聽見這話,登時就火了,
「歐陽尋,你是不是又想練練!」
歐陽尋面色不改,
「得了吧,你想找死我可不想,咱現在就這麼屁大點的地方,上面就是他們的戰場,你要是真覺得自己牛逼,上去找他們練去。」
幽女這一次貌似站在了自己弟弟這邊,柔荑握住星流雲攥得緊繃繃的拳頭,柔聲道:
「先別動氣,聽聽他怎麼說。」
歐陽尋一副老氣橫秋的摸樣,
「咱都說萬變不離其宗,既然都是跟蹤,歸根結底,其實還是你們狗頭軍的那些道道,離陽境至強的手段怎麼了,你們以一介凡人之軀都能把偵察和暗殺的那一套玩兒的這麼好,在造詣上難道不比他們強?量力而行,這力氣嘛,是能盡一點是一點,把你的那些道道兒一條條地往上套一下,指不定能找出什麼蛛絲馬跡,但不戰而屈算是怎麼回事?四大王族可沒這傳統。」
歐陽尋一番雲淡風輕的誅心之言將星流雲說的面紅耳赤卻無言以對,尤其是那句「不戰而屈」,簡直一下子就戳到了星流雲的脊梁骨上,玄真界的年輕子弟都知道,他星流雲什麼時候都沒怕過,更沒躲過,說他不戰而屈,簡直比真實的刀斧加身還讓他難受,可按歐陽尋的說法,事實就是如此,這一次,他在思想上確實是「不戰而屈」了。
無地自容的星流雲沉默良久,終於抬起頭來,還沒說話,耳邊便又響起歐陽尋那輕飄飄令人生厭的聲音,
「星流雲啊,你小子最大的缺點就是太拿自己當回事兒,有擔當敢作為是好事兒,但也沒必要總是壓着自己嘛,有什麼大不了的,把你平常那種死不要臉的作風發揚在各方各面上,你絕對能成為我們這裏面活的最開的人。」
星流雲冷笑,
「那我不就跟你一樣了嗎?本少爺怎麼能跟你一樣!」
歐陽尋笑得耐人尋味,
「沒事,總有一天,你肯定會跟我一樣的,因為,這就是成長。」
星流雲像看待神經病一般看了歐陽尋一眼,沒再說話。
蕭聰靜靜地看着這一幕,心裏面一時間湧起一股子說不清楚的滋味,成長這個詞在他的意識里似乎很是沉重,成長意味着什麼呢?成熟穩重、市儈狡猾還是回歸平平無奇,不,成長的真諦,是意味着得到與失去,可至於得到什麼,失去什麼,又取決於什麼,能取決於自己嗎?他不知道。
但他總覺得若是星流雲在成長的過程中變成另一個歐陽尋,那真的是一件令人悲傷的事情,平平無奇毫無稜角,那就不是他星流雲了,那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其他人,星流雲是誰?星流雲是那個無法無天、重情重義,敢為人先的登徒子,是這世間難得的異類,他不應該在成長的消磨中歸於平凡,對,他不能!
可這終究是一件令蕭聰倍感無力的事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軌跡,不管組成這道軌跡的選擇是出於自我還是環境的影響,在那個人的意識里,這就是他的選擇,他不能干預星流雲的選擇,這是對夥伴最起碼的尊重,可他希望星流雲永遠都是這樣的星流雲,他也相信星流雲會一直這樣有血有肉地走下去,就像身為過來人的冷亦空曾經說的——星流雲有他的追求,那種唯一能表現他生命且永不會被改變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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