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終於全部隱在了黑雲之後,那團氤氳在黑雲邊緣黃色的朦朧的霧,也終於消散了,可忘生谷外某一處野地上的戰況,卻是熱烈依然。
將實力壓制在天境初期的鴻翔與已經丟掉一條小臂並身帶十幾處刀傷的長衫貓兒依舊難分難解,鴻翔雖然已經佔了上風,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長衫貓兒常年混跡在忘生谷中部,戰鬥經驗不知要比鴻翔多多少,故而死撐之下,短時間內竟還不至於完全落敗。
另一邊是七個地境後期大圓滿的修士對陣兩個天境高手,雖然在人數上佔着優勢,總體實力上也略佔上風,可現在兩個天境高手已經不再一對幾的單獨應付,而是並肩作戰,在實力上取得了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況且兩人已經陷入死拼之態,雖然暫時處於下風,但久而久之,定能重新扳回優勢。
而這一點,鴻翔亦是心知肚明。
「不行,得快點解決了這傢伙,那邊七個人不是他們的對手,等他們騰出手來,我這兒就完蛋了!」他心裏想着。
於是他開始急速催動元氣對着長衫貓兒進行近乎是變態式的攻擊,半柱香後,長衫貓兒已經是遍體鱗傷,中間吃了好幾次隨身攜帶的丹藥,才勉強撐到現在,可這對鴻翔來說並是個好現象,因為另一邊的戰鬥已經快要接近尾聲,那個獨臂狗奴拼着玉石俱焚的狠勁竟生生拉着四名地境後期大圓滿的修士上了黃泉,餘下的三名修士也已經是強弩之末,拼着最後的力氣在死抗,那名天境初期大圓滿的狗奴戰到現在,雖然也已經不剩多少力氣,但一直以來都是那獨臂狗奴在前邊抗擋,所以他的狀態遠沒有三個對手那樣糟糕,估計再要不了一盞茶的功夫,這三個還在垂死掙扎的傢伙就要在他的冷仞之下飲恨而終。
留給他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鴻翔心裏越來越焦急,這長衫貓兒可真是蟑螂命,好像怎麼打都打不死,而且看着席皮嫩肉,實則皮糙肉厚,身上穿的那件長衫材質非凡,至少能替他抵擋鴻翔四分之一的傷害,可鴻翔又很難做到在同一個地方砍兩次,畢竟那長衫貓兒身法靈活速度也不慢,更不是站在那兒任着鴻翔砍,所以鴻翔只能是儘量多的在長衫貓兒身上製造傷口,因為這樣能提高二次創傷的命中率,方法雖實在是笨了點,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這樣做。
臨行前蕭聰也曾給他一枚丹藥,可他一直沒「捨得」吃——那是蕭聰臨來前交給他,囑咐他精疲力竭時逃脫之用,可能現在的他還在將此視作是一次難得的歷練,又或者是因為與生俱來的倔強,再跟什麼堵着氣——我就是要憑藉天境初期的實力弄死他,我他麼不信今兒晚上弄不死他!
當僅剩
的三名地境修士又有兩名死在天境狗奴的冷仞之下,鴻翔終於選擇屈服而吞下了丹藥,長衫貓兒近在咫尺,他只要將速度再提高一點,就能揮動手中的短劍斬掉長衫貓兒的腦袋,不,他只要使出全力再次以凌厲一擊打在長衫貓兒的致命部位,就能收了長衫貓兒的小命,他甚至不用再追,只要停下站住,準頭能高一些就行,所以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那玩命狂逃的長衫貓兒在他眼裏已經是個死人了。
他在追攆中飛速蓄力,而後驀地站住,時間在此刻似乎發生短暫的停滯,兩片空間重疊,鴻翔凌厲出擊,天境狗奴單手對敵,並將手中的冷仞用力拋出,目標直指長衫貓兒,於是,兩抹流光在既定的軌跡上飛行過一段距離後,在既定的節點相遇,最後爆裂開來,離長衫貓兒不過半尺之距。
時空在這一刻從重疊重歸分離,也恢復到正常速度,還在玩命狂逃的長衫貓兒估計還沒來得及反應過是什麼事兒來,就被爆裂開來的流光炸出好遠,身子往前橫飛而去,最後俯面趴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單手抗下對手一記猛攻並丟出冷仞的天境狗奴,並沒有過多關注長衫貓兒這邊的境況,而是行雲流水般旋身欺至對手近前,以手作刀,斜劈在還未來得及防守的地境修士的側脖根上,那地境修士雙手握刀,身形猛然頓住,而後倒攤在地,就這麼死了。
鴻翔看着這一幕,一動不動,面色有點呆怔,可能他怎麼也沒想到,甚至是不敢相信,他信心滿滿的一擊,就這樣被對方化解掉了。
天境狗奴轉回身來,面色冷酷,不緊不慢地往前走幾步,俯身輕輕拾起長衫貓兒自絕的那一截小臂,看似隨便地抖了抖,便抖掉了其上的所有血肉,只剩森森白骨,看似無有銜接卻又不散,就這樣隨意地被他拿在手上,五指搖搖晃晃。
他走到長衫貓兒聲旁,小心翼翼將其扶起,長衫貓兒手腳齊動迫不及待地從地上爬起來,用力啐出剛才落地是嗆進嘴裏的泥土雜物,轉而發出一聲長而高亮甚至感覺有點悠揚的獰笑,放肆的得意,張狂之極。
天境狗奴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雙手捧森森臂骨,臉深深地埋下,以一個絕對奴僕的卑微姿態,虔誠地呈給長衫貓兒。
長衫貓兒還在獰笑,用僅剩的左手捏着臂骨的中部,扭頭蔑然看了鴻翔一眼,而後將其移到斷臂處,兩片骨茬疊合在一起,長衫貓兒將手拿開,那臂骨竟不掉落。
鴻翔雖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人,可此時見到這一幕,卻也不禁感覺有點毛骨悚然,這他娘的是什麼邪術,混跡在忘生谷更深處的傢伙是不是個個都是這樣的人才!
褪去一身狼狽,長衫貓兒挺胸抬頭,就要邁步往前走,
卻被剛剛抬起頭來的天境狗奴一把抓住,長衫貓兒轉回頭來,皺着眉頭一臉嫌棄,天境狗奴鬆開手,搖了搖頭,而後將目光投向了鴻翔。
長衫貓兒會意,兩眼森寒,一邊嘴角上揚,陰鷲一笑。
鴻翔看不懂二人這眉來眼去間籌謀做了什麼鬼主意,但不用想也知道,對他來說,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兒。
因為吞下了蕭聰給的無名丹藥,他感覺此時自己的身體裏氣血翻湧的厲害,似乎是有什麼東西,要掙脫**的束縛破殼而出,按理說,依照蕭聰來之前的囑咐,對於直接面對兩個天境高手這樣的處境,他應該及時踏上蕭聰給他鋪的後路逃之夭夭才對,可現在翻湧的氣血直衝天靈蓋,將他的思緒攪得一塌糊塗,他感覺自己不能再等了,他要殺,殺個天昏地暗,殺個酣暢淋漓!
他也沒想到,這藥的後勁竟然這麼大!
瘋狂漸漸將之前臉上的呆滯取而代之,他像一頭盛怒的小獸,慢慢弓起身子,長衫貓兒見之戲笑,揶揄道:
「死到臨頭這是要準備放手一搏了嗎,也對,除了這樣,現在的你也沒有其他選擇了,不過,」
他的雙眸再次變得更加森寒,
「我會好好享受你的。」
鴻翔深吸一口氣,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長衫貓兒的恐嚇,微微一頓,身形暴起,凌空一腳橫掃千軍,天境狗奴急忙護在長衫貓兒身前,並抬臂相擋,怎奈力道之大,竟讓他往一邊橫移出數丈,但好歹是將這一記開胃菜給擋了下來。
長衫貓兒見之眸子驟縮,驚詫道:
「怎麼回事!他吃藥了!」
以他豐富的戰鬥經驗,當然知道值此之境容不得他多想,隨即摺扇一展,殺上前來。
落地的鴻翔身形一轉,巧妙卸去了殘餘在身上的所有慣力,長衫貓兒殺到近前,與天境狗奴兩相夾擊,鴻翔依舊無有所懼,天境中期的真實實力全面爆發,招招不斷,如狂風驟雨,以一敵二,絲毫不落下風,長衫貓兒再次吞下一把丹藥,還不忘分給那地位卑賤的天鏡狗奴幾顆,事到如今,看來他也顧不上其他了,這天境狗奴實力不錯,作戰經驗老到,是他現在能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
雖然吞了丹藥,氣血暴漲,可鴻翔的實力依然在天境中期,不曾增進分毫,只是感覺元氣磅礴,如大江流水,滔滔不絕,故而全力以赴下一招一式,力量從未有絲毫減弱,對面兩人雖然也有丹藥相輔,本來聯手戰一個天境中期的高手,倒也不在話下,可面對這樣的鴻翔,終究是吃不消的,於是半柱香不到,漸漸力有不逮,再次落於下風。
這一邊長衫貓兒已經無藥可吃,另一邊鴻翔卻越打越猛,勢不可擋,天境狗奴拼死抵抗處處維護長衫貓兒
成了名副其實的人肉沙包,大概長衫貓兒心裏已經動了跑路的想法,只是鴻翔一直都是黏着他打,他根本找不到抽身而出的機會,故此一直戰到現在。
終於,長衫貓兒找了個空擋抽身而出,原因是鴻翔為了躲避地上的一件利器而走偏了一步,正好對上一直護在長衫貓兒左右的天境狗奴,兩人對戰不到十招的功夫,長衫貓兒已經使出全力略出好遠,在一具「屍體」前停下,二話不說便將他那隻只剩森森白骨的小臂插進了那「屍體」的胸膛里,那屍體猛然一挺,殺豬般的慘叫聲蓋過了長衫貓兒的獰笑,就這樣,伴隨着屍體的腐化,長衫貓兒的小臂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出了血肉,當屍體化成灰的時候,長衫貓兒的右臂正好完好如初!
因為方才在與兩人對戰中戰力的消耗,此時的鴻翔較剛才多少算是清醒了些,對此,他沒有多少詫異,可能在之前見到長衫貓兒續骨的時候,他就想到了這一出,他丟下天境狗奴,轉而再次向長衫貓兒攻去。
三人再次纏打上百回合,恢復斷臂的長衫貓兒戰到現在,便又戰不動了,鴻翔雖然也受了傷,但相比於長衫貓兒和天境狗奴,他的狀態不知要好上多少,在他的靈覺感知中,地上躺着的已經沒有活口,而很明顯的是,長衫貓兒的邪術只對活人有用,所以他現在也不怕長衫貓兒跟他玩什麼故技重施,當然,他也不會再給他玩那把戲的機會。
戰鬥就要落下帷幕,長衫貓兒和天境狗奴在鴻翔不遺餘力的狂攻濫打下終於力竭,鴻翔自信,只要不再節外生枝,拿下他倆的狗命,只是時間問題,而且也要不了多久了。
可怎樣才算是不節外生枝呢?兩個天境初期的高手對戰一個天境中期的高手,怎麼能如此輕易的丟掉性命。
所以,這場持久戰是這樣落幕的。
天境老奴拼着被鴻翔劃開胸膛的代價張開雙臂像頭餓狼般撲向鴻翔,鴻翔的短劍沒進了他的左腹,還未來得及將之拔出,便被天境狗奴手腳並用像只八爪魚般緊緊抱住,鮮血自傷口處噴涌,散發着濃重的腥臭染在鴻翔身上,鴻翔本想將短劍自天境狗奴的左腹剖出,使了使勁卻沒有成功,定睛一看,卻見緊貼着自己的屍體正急速乾癟木化,已經變成一團依稀可以分辨出五官所在的人形老藤。
鴻翔扭動了幾下身體,竟發現自己難以掙脫!
疾掠而出的長衫貓兒身形在三丈外停下,並回過頭來,頓了頓,面帶着深深的狠厲再次向鴻翔這邊殺來,手中摺扇刷的一聲被展開,被他用力一丟,直朝着鴻翔的脖頸旋飛而來。
鴻翔見避無可避,左臂用力往後一扭,將短劍自木化的屍體中抽出,使出全身的力氣往前一推,短
劍直直往前竄去,在約莫五尺外頂上旋飛而來的摺扇,只見火花一閃,短劍彈開摺扇,路線略偏一點,繼續往前飛刺,最後正好釘進長衫貓兒的天庭里,一擊斃命。
看着長衫貓兒慢慢後仰倒地的屍體,鴻翔心有餘悸地鬆了口氣,最後這一記飛劍他壓根就沒有瞄準,只是拼着感覺和運氣隨手一丟,結果就這樣巧之又巧地了結了長衫貓兒,端的是踩着狗屎運撿回了一條命。
這場艱難至極的伏殺終於結束,伴隨着長衫貓兒的死,他身體裏那股子突如其來並狂躁不安的氣力似乎也消散了,他感覺自己好累,好累,累得連站都站不住,只能將身子架在那木化的屍體上,慢慢地,他的身體開始微微地顫抖,隱隱的嗚咽聲悠悠傳來,在空曠的寂野中傳的好遠。
他哭了。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魔本為尊》,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聊人生,尋知己~
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