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聰於匿影藏息陣中醒來,身子一歪,差一點沒癱在地上,鴻翔眼疾手快,趕緊出手扶住蕭聰的身體,他雖然臉色也有點發白,但從眼神上來,狀態還算好些,
「哥哥,你還好吧。」
蕭聰擺擺手,咬牙切齒地努力支起身子,深吸一口氣,而後緩緩吐出,急促道:
「走,扶我出去。」
再農走上前來,將蕭聰輕輕扶起。
幾人走出匿影藏息陣,沒有止步,一直往前走,鴻翔不解,問道:
「哥哥,法陣不用毀去嗎?」
蕭聰搖搖頭,
「留着它,讓玄真界的修士都認為是我救走了幽女,這樣對誰來說都好些。」
「可之前歐陽尋已經去調虎離山了,讓外人把這兩件事聯繫起來,終歸是有些不太好吧。」
蕭聰猛地停下腳步,
「你說的對,去毀了它。」
鴻翔鬆開蕭聰的胳膊,小跑着往後跑去,以最快的速度,將一枚枚靈石撿起,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第一顆靈石的位置,不過看那樣子,應該是早就已經記在心裏的,這可是是一個有心的人兒啊。
蕭聰扭頭問再農,
「那邊的動靜停下來多久了?」
再農木然回答,
「剛停下。」
蕭聰點點頭,被跑上來的鴻翔和再農扶着繼續往前走。
走到防禦陣的入口處,蕭聰停下來,目光直直往前看了一會兒,道:
「再農,可以化出本體來了,裏面的人一出來,直接上去抓住。」
「是,蕭四少爺。」
再農鬆開蕭聰的手臂,無聲無息地化出了本體,一隻身形瘦長,羽色漆黑的怪鳥緩緩顯化,厲喙如戟,腦袋扁圓,脖頸奇長,身子兩側是一對如鋼鐵澆鑄而成的巨大翅膀,三足而立,後面拖着一條長長地蛇一樣的尾巴,末端還有一個錨形的肉瘤,看着就讓人膽寒。
「鴻翔,扶我上去。」
兩人登上再農的脊背,還沒站穩腳跟,忽地一抹流光射來,被再農歪歪腦袋躲了過去。
同時,法陣入口處亮起絢爛光華,但聽得有人大喊道:
「快,法陣要開啟了,給我上!」
不等蕭聰吩咐,再農騰空而起,蕭聰他們離法陣入口最近,僅僅是一息的時間,那剛剛從法陣中露頭的一人一馬便被再農抓在了爪中。
蕭聰雖早就已經準備好,但因為精神力消耗過大,終究還是慢了半拍兒,索性那些修士剛剛從幽蘭谷地的另一邊趕過來,與蕭聰他們相比,還落着好大一段距離,只是由他們祭出的法器,有幾件結結實實的扎在了再農身上。
而再農,卻一聲未吭。
心念一動,半空中的那片黑影憑空消失,若是眼力勁不好的,還以為是飛進了防禦陣里,於是便有數不清的修士爭先恐後地蜂擁進防禦陣中,直到法陣入口完全關閉還不死心硬要往裏擠,殊不知,這其實是有去無回死路一條。
當然,這一切已經跟蕭聰沒什麼關係了。
這一次,蕭聰還是選擇將歸師父的府主閣作為他的落腳之處,而且就在歸師父尋常人進不得的那個房間。
屋子裏突然出現這麼一隻龐然大物,若說歸師父沒有半點驚嚇,那是假的!沉默稍稍片刻,但聽他驚呼一聲,
「好傢夥,竟然是頭冥烏!」興奮之情近乎無以言表。
再農從半空中跌落下來,無力地趴在地上,癱成了一堆肉泥。
龐大的身軀之後,幽女輕輕安撫着受到驚嚇的月神馬,因為氣息和血脈上的壓制,游雲現在狀若篩糠,幽女泰然自若,因為直到現在她還是那個後知後覺的悲劇,只是她越是這樣,卻讓人看着越是感到揪心。
蕭聰看了一眼再農的傷勢,微不可聞地鬆了口氣,左手從姜采君的彌戒中取出一枚丹藥,餵進再農的嘴裏,然後才沖歸師父躬身作揖一拜道:
「前輩,事出緊急,冒昧了。」
歸師父大大咧咧地擺擺手,
「什麼冒昧不冒昧的。」
說着,目瞪口呆,
「月神馬、星幽幽,這位是你身邊什麼時候聚集了這麼多人,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
已經帶着游雲繞到冥烏身前的星幽幽欠身一拜,
「見過前輩。」
歸師父的頭微微仰了仰,目光變得深邃,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
「好你個臭小子,你早就想到了對不對,竟然不告訴我,說,歐陽尋呢?」
蕭聰低頭,訕訕一笑,
「阿尋阿尋現在應該很安全,不過若是回來的話,可能得需要一些時間。」
「嗯?」歸師父皺眉,「什麼意思,說清楚點。」
蕭聰咽了口唾沫,面帶歉意老實回答說:
「為了給我贏得足夠的時間,阿尋拿着我給他的陣刻,把自己作為誘餌引開了徘徊在幽蘭谷地外的修士,不過我在玄真界佈下的傳送陣太多,目前還不知道被傳送到哪裏去了,所以回來的話可能得需要一點時間。」
歸師父還沒說話,幽女笑問道:
「小聰,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為什麼要救我,還有歐陽尋,他」
蕭聰躲閃着幽女溫柔的目光,欲言又止。
「玄真界近段時間發生的大事,你還不知道嗎?」歸師父看上去對此頗為詫異。
幽女緩緩搖搖頭,
「不知。」
蕭聰悵然一嘆,
「我找到幽女姐姐的時候,她正在閉關修煉,所以對這些事情還不了解。」
歸師父瞭然頷首,亦是發出一聲沉重的太息。
幽女見狀,蛾眉輕蹙,
「發生了什麼,沒有人願意告訴我嗎?」
蕭聰抬起頭來,目光投向歸師父,卻發現歸師父也正在看着他。
還是鴻翔「心腸夠硬」,帶着深深的感傷回答說:
「幽女姐姐你有所不知,現在這世上,已經沒有四大王族了。」
氣氛一下子跌近更沉重的壓抑里。
「什麼?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幽女臉上的笑容變得苦澀了許多。
鴻翔深吸一口氣,面色冷峻道:
「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獨孤家請出了獨孤九劍,僅用了一夜的時間就近乎把四大王族屠了個乾淨,王府的所在地現在已經盡成一片廢墟。」
幽女聞言,猛地捂住小嘴,眼眶裏盈滿淚水,險些哭出聲來,
「那我弟弟呢?」她聲音沙啞,顫抖道。
「老大已經被我們找到了,現在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不過,暫時不建議你去見他。」蕭聰沉聲回道。
幽女不斷抹擦着溢出眼眶的淚水,努力保持平靜,聲音卻還是不由自主地顫抖,
「那,其他人」
看到幽女還能這樣冷靜,蕭聰一聲苦笑,
「阿尋和老大的情況你已經知道,筱鳳姐也肯定沒什麼危險,只是宇文豐都至今下落不明。」
任誰都能聽出蕭聰的言外之意——除了這幾個,四大王族的人都死光了。
幽女低下頭去,終於還是沒忍住,哭出了聲。
氣氛就這樣靜默着,誰也不說話,只有幽女充滿了壓抑的啜泣聲在房間裏迴蕩。
半晌,蕭聰說道:
「前輩,給我們安排一下房間吧。」
歸師父看着一臉愁容的蕭聰,心照不宣地點點頭,
「跟我來吧。」
說着,往外走去。
蕭聰和歸師父都知道,幽女現在最需要的是什麼,不是憐憫,不是安慰,她需要的只是一方能夠讓她盡情宣洩心中悲傷的空間罷了,可歐陽尋現在若是在這兒,會不會更好?
唉,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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