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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錢湖通往曲杭的列車。
逼仄,酷熱,嘈雜。
林源手裏拿着手機,蜷着身子,望着車窗外飛馳而過的沉沉夜幕。
「嚯,真的假的,鄭涵能看上那個劉武?死胖子,你是給我扯犢子吧。」
「別啊,鄭涵和劉武還能去五星級大酒店開房呢?我覺得你是眼花了,肯定的,她剛剛才和我說去洗澡,這才沒多大一會兒。」
「哎呀,不說了不說了,跟你個死胖子說不清楚,她可是我女朋友,我還能不比你更了解她的?」
「掛了,我還有事兒呢,這不是正忙的嗎。」
幾句話說完,林源口中漫不經心的應着,也沒去管電話那頭急不可耐,恨不得跳起來解釋的胖子的話。
林源低垂着眉眼,手裏攥着手機,看了眼qq聊天上,鄭涵最後發來的一個去洗澡的信息,猶豫許久,問了句,在哪。
對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去洗澡了,還沒回。
他靠在車上,車廂里有些熱的過分。
現在是夜裏十二點,列車開了一個多小時,還要走上六個小時左右,在第二天早上七點二十五分會抵達曲杭站。
林源目光怔怔,轉過頭,對着車窗外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鄭涵是林源的高中女朋友,高一開始做同桌,追到高二暑假時候才成功牽手。
她倒不是多麼漂亮,說起來還有些胖,可就是蠻可愛的,說話溫聲細語,學習成績也不錯,在高二那年分進了學校的實驗班,算個小學霸。
林源,眉清目秀,長得還行,從小到大也有女生追過,就家裏窮了點,學習差了點,未來頂多上個大專,目前看上去,前途不怎麼樣。
至於本科,那可不就是一個遙遠的夢想了?
現在是高二暑假,自覺學習沒啥盼頭和指望的林源老媽託了關係,讓他先去曲杭那邊上個班,提前熟悉社會,順帶賺點錢。
當然,這是林源自己提出來的,老媽這麼些年擺弄着一個早點攤,苦累的不行,林源想幫着她分擔點生活的重擔。
等了一會兒,林源沒等來鄭涵的回覆,反倒是瞅着上一秒還亮着的qq頭像就那麼黯淡了下去。
這就有點欲蓋彌彰的味道了。
「嘖,這還怕我興師問罪呢?」
林源搖頭,發了個分手兩個字,也就把qq給退了。
那個劉武是之前林源的情敵,聽說那小子小學就和鄭涵一個班,只是鄭涵看不上他。
但是現在今非昔比了,劉武家這一次碰上了拆遷,分分鐘從小diao絲變作了拆遷戶,分到了不少房子,零花錢自然是嘩啦啦的,算是個小富二代。
連帶着他對鄭涵的攻勢,也是一浪浪的兇猛了起來,但是最新款的手機、平板和電腦三件套直接給寄送到了鄭涵家裏。
之前學校裏面就有風言風語,但是林源相信鄭涵的為人,全部沒當回事兒。
但是這一次不行。
剛剛打電話的胖子是林源僅有的幾個哥們,他家開的就是錢湖僅有的一家五星級酒店。
別人說啥林源不信,可這小子把監控錄像都截圖發了過來,然後打電話又是一陣證明,極力希望林源明白,還揚言要把這事兒鬧大。
但是被林源裝糊塗給糊弄了過去,也阻止了這個胖子幫着兄弟證明的行為。
林源自詡不是啥好人,心底也憋屈,但是現在腦子有些亂,不想那麼草率的做出任何決定。
除開分手這事兒,一定得做。
他心底的怒火一衝一衝的,回想着以前與鄭涵在一起的種種事情,一下子又懵了好久。
想抽煙,拿出一根,夾在手上。
手指還在顫着,一下沒能成功的塞進嘴裏。
「這裏不讓抽煙。」
擱對面位置,懷裏抱着個洋娃娃背包的女孩兒斜眼瞅着林源,
這姑娘一臉灰濛濛的樣子,身上衣服邋遢,臉上還有幾抹不知道是泥還是黑色中性筆劃上去的道道。
林源看了她一眼。
姑娘年歲不大,長得怎麼樣看不出來,因為太髒了,腳上一雙小白鞋已經成了黑色,身子是蜷着的。
她下身的牛仔褲上面也是破了幾個洞,露出裏面同樣有些黑的皮膚,看上去活脫脫像個從煤坑裏面爬出來的黑炭頭。
剛剛上車的時候,林源就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因為這姑娘打量着誰的視線中,都帶着幾抹的警惕,像個逃跑中的犯罪分子。
「不好意思。」
林源愣了愣,點點頭:「我就放嘴裏,不點。」
「怎麼了,這是失戀了?」
姑娘聽着林源的話,又看了眼他微微紅了的眼眶,聯想着剛剛林源打電話時候的話,倒是難得認真了一下:「真要失戀了也沒什麼,要想生活過得去,頭上必須頂點綠。」
「綠着綠着也就習慣了,換個思路去想,萬一那個女的和那人結了婚,你可不就是提前綠了人家老婆?」
聽着這個像是安慰但是怎麼聽怎麼不對味的話,林源憋了好一會兒:「謝謝。」
「不客氣。」
姑娘聽着這話點點頭。
剛說完話,列車那邊亂鬨鬨的有人在走動。
林源發現上一秒還認真說話的姑娘,突然臉色一崩,這麼一緊張,本能的蜷了一下身子,更是把臉往車座內側一偏,身子又抖了會。
這算是瑟瑟發抖了?
「別怕,不會有什麼事兒的。」
林源安慰了一句,後者不為所動,悄悄摸摸的朝着那邊看了眼。
見着那邊亂鬨鬨的原因是幾個人在拿着行李準備下車,那幾人從旁邊走了過去。
姑娘鬆了口氣的當兒,又回復了原來的位置,瞅了眼林源,梗着脖子:「我不怕。」
「你不會真是犯罪分子吧?逃犯?」
林源好奇問了句。
「滾。」
姑娘翻了個白眼。
林源抹了一下臉,和這姑娘聊了會兒,感覺心底舒服了不少。
咕嚕嚕自顧自的灌了一口水,喝了一半見着對面的姑娘眼巴巴的瞅着,猶豫了一下,林源把剩了半瓶的礦泉水遞了過去。
姑娘也沒矜持,不過沒敢對着嘴,就仰着脖子,懸着腦袋,把瓶子裏面的水倒進了嘴裏。
喝的急了,看上去是渴了很久,還咳嗽了兩聲,倒是那張灰濛濛的臉蛋,看上去有些幸福的味道。
「謝謝。」
她擦了擦嘴角的水漬,鄭重其事的開口:「我欠你個人情。」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更何況這是很多滴水。」
她開口。
林源想了會兒,姑娘這話聽起來還是怪怪的,倒是沒多想。
看姑娘穿着,家裏怕也是艱難的很,別說是沒水喝,就連個裝水的杯子都沒帶。
而且姑娘說話有點怪,怕是腦袋不好用,智商低了點。
情有可原。
林源不覺多了點憐惜。
「沒關係,小事兒,就當共建社會主義了。」
林源擺擺手,難得大氣,都沒去找姑娘要剩下來的那個空礦泉水瓶去裝水。
姑娘點點腦袋,坐在那裏,再沒有和林源說話的打算。
她身子隨着列車搖搖晃晃,小腦袋磕在旁邊的牆壁上,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一顫,睡了過去。
林源心底挺煩悶,但是被姑娘一打岔,心情莫名好轉不少。
坐在那裏,手機不想玩,心有些累,索性也打算閉上眼睛,睡一覺。
過了沒多久。
迷迷糊糊間。
林源感覺有些冷。
「怎麼會冷,這麼個大夏天的。」
林源眉頭微皺,睜開眼睛,突然看到對面,那個睡着了姑娘身旁,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長頭髮,穿着紅色長裙子的女人。
腿很長,胸挺大,身材不錯,頭髮烏黑又明亮。
就是她的皮膚,白的有些嚇人,而且也不知道是腦子不好,還是什麼原因,這女人的長髮遮擋住了她的臉。
女人斜坐在那,正面對着林源,林源甚至能感覺到隱藏在瀑黑長髮後盯着他的眼睛。
「那個……你好,有什麼事嗎?」
林源看了眼周圍,發現其他人都好像沒去注意這個奇怪的女人,因為看着她對着自己的頭髮,感覺有些滲人,所以林源挪了挪屁股,稍微換了一個身位。
可是不曾想,他一動,女人的身子也跟着動了一下,那頭遮擋着臉的長髮,依然正對着林源。
林源剛剛才問出了話。
忽而就聽到腦海中叮的一聲。
「你正在被奪舍」
「來源:恐怖的女鬼」
冰冷的聲音,在林源腦海中響起。
不等林源想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就見到,坐在那裏的女人,黑髮朝着周圍散開。
黑髮之中,顯露出一張妖嬈而嫵媚的臉。
那張臉比鄭涵要漂亮百倍。
這還算恐怖的女鬼?
林源嘟囔了一句。
不等他有更多的思考,忽而就見到眼前女人那張漂亮的臉,瞬間扭曲。
她眼球凸起,皮膚崩開,目光猩紅,櫻桃小嘴直接咧開到後腦勺,瞬間變成血盆大口,口中牙齒像是尖銳的刀。
「啊!」
女鬼向着林源大吼而出,聲音中帶着興奮。
「你tm什麼東西!」
林源瞬間清醒,頭皮發麻,一股涼氣直入脊髓,被嚇得下意識驚叫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