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響起的第一瞬間,在場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渾身輕輕一顫,仿佛靈魂都被那一面二胡給緊緊拉扯住了。筆神閣 bishenge.com
兩位胡人大叔驚喜萬分,連忙恭恭敬敬坐到了李蒼玉的身邊,小心翼翼的仔細觀察他手上的一切動作,臉上的神情有如朝聖。
早已疲累回到內屋歇息的康娜姬,聽到音樂立刻從裏屋跑了回來。她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被音樂牽動了拉繩的木偶,無法自制的又跳起了胡旋舞。她的舞步從未有過的飄逸與迅捷,就如同一朵正在怒放的火蓮。
已經喝到半醉的郝仁,臉上的醉意突然一掃而空。他微眯雙眼定定的看着忘情演奏的李蒼玉,眼神之中精光奕奕,仿佛還有一絲殺氣在隱隱迸射!
屏風突然被搬開,黑臉和黃臉走了出來。
怎麼出來了?
郝仁頓時訝然,走到他們身邊,「有事?」
「我一定要親眼看看這小子!」黃臉沉聲道。
「你們也感受到了?」郝仁小聲道,「雖然我從來沒有聽過,但我肯定這是一首軍曲戰歌。它竟讓某,禁不住熱血奔涌,殺意沸騰!」
「曲風固然昂然激烈。但真的不是誰都能奏出此等,萬馬奔騰縱橫沙場的磅礴之勢,還有辟兵萬里的沖天殺氣!」黑臉的雙眉微皺,「這小子,心裏究竟裝的是一些什麼?」
「我卻聽出了他的敢戰之心、敢死之心,還有堅硬如鐵的必勝之心!」黃臉的漢子輕哼了一聲,「這小子……絕不簡單!」
郝仁愣了半晌,「二位,他只是一個十八歲的東市僱工。你們對他的評價,是否太過誇張了?」
「這小子,我要了!」黃臉的說得斬釘截鐵,仿佛李蒼玉就是櫃枱里的一件商品,而他已經付過錢了。
黑臉的冷笑一聲,「你還在聽候發落。」
「……」黃臉的表情一變,惱火的瞪着黑臉的,「李光弼,你什麼意思?」
「高仙芝,我就是在正告於你!」黑臉的李光弼呵呵一笑,「這小子,是我的!」
「憑什麼?」高仙芝冷笑。
「就憑,李某現在是金吾衛大將軍!」李光弼信心滿滿,「而他,一心正想着加入金吾衛。」
「那你喊我來作甚?」高仙芝很鬱悶的瞪着他。
李光弼手撫長髯,氣定神閒,「為了讓你嫉妒我。」
李蒼玉如願以償的喝了個蠢醉,喝到後來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喝酒還是在喝水了,只知道擔起碗來往肚子裏一頓猛灌。灌到最後終於是不行了,稀里糊塗的也不知道往哪裏倒頭一栽,呼呼啦啦的就是一陣漫天狂吐。
剛好就吐了李光弼一滿身,噴得那叫一個均勻,就像浴室里的花灑一樣。
「他、他怎麼對着人吐了?」李光弼鬱悶的大聲叫喊,很不像一個鎮定自若的大將軍。
「果然是殺氣沖天!」高仙芝興災樂禍的大笑,「興許是你太黑了,他沒注意到你站在那裏。」
「這……!」李光弼掠起衣角瘋狂的抹臉,哭笑不得,「這個混球!真正是豈有此理!」
高栝也沒好到哪裏去,他不光喝了滿肚子的酒還塞了滿肚子的肉,早在一旁吐得滿地打滾人事不省了。
「什麼都好,就是酒量太臭。」郝仁撓着頭苦笑,「天快亮了,醉成這樣。我們把他倆送回去吧?」
「只好這樣了。」李光弼無奈的搖頭苦笑,「都護,來搭把手?」
「我正在聽候發落,沒空。」
李光弼冷笑,「堂堂的二品大都護,如此小器!」
高仙芝咧着嘴無奈的搖頭笑了笑,「走吧,走吧!堂堂的二品大都護,今天要被當作僕人使喚了!」
郝仁一把將高栝提了起來扛了上肩頭,李光弼和高仙芝左右攙起李蒼玉。一行人離開了三勒酒肆,任由康娜姬等人捂着鼻子收拾殘局。
正當黎明時分,東市里倒是沒有什麼閒人走動,連值勤的武侯都偷懶睡覺去了。
李蒼玉醉了個亂七八糟,隱約感覺自己好像是在走動。他眼睛眯開一道縫往旁邊一瞧,當場一驚,「哇,你是誰?你怎麼這麼黑啊!……嗚哇、吐!」
李光弼很機智的一掌把李蒼玉的頭,推得扭向了另一邊。
高仙芝慘慘被噴,和李光弼一樣的均勻。
李光弼驚嘆不已,「果然是殺氣沖天!」
高仙芝抹臉,大怒,「李老黑,你混蛋!」
李光弼淡定無比,「呵,說好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我!……你信不信我跟你拼了?」
「來呀來呀,多時不曾與都護切磋了!」
兩人把李蒼玉一扔,擼起袖子就要干開!
郝仁躲在後面死死忍着不敢笑出聲,臉都憋紅了。老虎要打架,也沒人敢上前幫勸。他只覺得吧,這兩位當世虎將萬一真的因為「被噴」而干起架來,那才真叫一個好玩!
吐爽了的李蒼玉早在地上躺了一個的卍字形,睡得死沉打起了震天響的呼嚕。什麼高仙芝李光弼啊單挑啊沖天殺氣啊,此刻全都不如一個枕頭來得實在。
李大掌柜和高栝這一覺睡結實了,直到中午要開飯了才被陳六給叫醒。好在店鋪里上午一般沒有什麼事,不然大掌柜今天就算是嚴重「瀆職」了。
聽說大掌柜睡醒了,夥計們一窩蜂的跑來慰問,像是探望病號一樣。還紛紛感動不已的說,大掌柜都醉成了那樣也沒忘記店裏的兄弟,真是夠仗義!
李蒼玉完全不記得了,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情?
陳六告訴李蒼玉說,早上那三個人把你們送回來之後,你那個姓郝的朋友特意多跑了一趟送來好大一包酒肉,說是大掌柜反反覆覆嘮叨了一百多次,一定不能忘了給店裏的夥計打包。
我有說過嗎?還一百多次?
三個人送我們回來的?
不是只有郝仁陪我和高栝喝酒嗎?
李蒼玉一臉懵逼,我靠,居然喝斷片了!
好在是年輕身強體壯,李蒼玉和高栝起床後活動了一圈,喝了不少水吃了一頓飯,精神和體力就都大體恢復了。
李蒼玉努力回想昨天晚上的事情,大抵只記得自己拉過二胡,後面的事情就都不記得了。恍恍惚惚的想起有一個黑臉的漢子好像出現過,但他姓什麼名誰幹了些什麼,那就真的是全都不記得了。
問高栝,他連李蒼玉拉過二胡不知道。
這是李蒼玉遇到過的,史上最嚴重斷片事件。好在沒有……至少理論上,應該,大概是沒有的!
下午,李蒼玉才把嬋娟留下的漢書筆錄看了不到三頁,陳六跑來報告說那個「五百金幣」又來了,說要找大掌柜。還有一個與她同來的女子,長得很漂亮。
李蒼玉心中不由得一喜,「請她們到客室奉茶。」
「不用麻煩了,我對你的茶沒有興趣。」夏蘭徑直走到了書房來,這裏本來就緊挨着店鋪的門臉。
李蒼玉起身,朝身後望了望,嬋娟呢?
「別看了,嬋娟沒來。」夏蘭說着遞給李蒼玉一個布袋子,「這是你的戶籍的田契,都辦好了。」
「這麼快?」李蒼玉心中暗喜。
打開一看,裏面是一疊疊的紙箋契書還有一個戶籍冊本,這就是他在大唐的「新身份證」了。
「看你樣子,應該是不會回去種田了?」夏蘭說道,「那你有沒有興趣,把你的三十畝田產交給我來打理?」
「有勞夏蘭姑娘,真是多謝了!」李蒼玉毫不猶豫的將袋子遞迴給了她,只留下了自己的戶籍本冊。
「你果然猴精。」夏蘭接過了袋子。
「過獎,過獎。」李蒼玉笑道,「齋主那麼多的田產還有念奴齋若干產業,夏蘭姑娘翻覆手之間處理得井井有條,我還是很佩服的。」
「實不相瞞,正是齋主下了令,讓我幫你把田產之事給解決。」夏蘭淡然如同例行公事一般的說道,「告訴我,你的田打算怎麼收租?」
「齋主的田是怎麼收租的,我就怎麼收。夏蘭姑娘酌情處置就是,不必問我。」李蒼玉心想,我就知道會是念奴吩咐過了,不然夏蘭哪有理由幫我?
「每年給你三千租金,半年一付如何?」
「我要米。」李蒼玉說得斬釘截鐵。
萬一災難降臨,黃金也好銅板也罷,那都是浮雲。有米的,才是爺!
瞧瞧,咱也變成小地主,有那麼一份小小的穩定收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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