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後,素雨將銀耳蓮子羹端了上來。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這羹煲得極好,湯汁濃稠,入口順滑,甜而不膩,天乾物燥的冬日裏,吃一盞銀耳蓮子羹是最相宜的。
姚佳欣一口氣吃了兩盞,吃得肚子都滾圓了,正打算睡下,卻聽見外頭傳來兩聲細微的「喵喵」聲。今夜無風,分外靜謐,因此哪怕是細微的貓叫聲也分外清晰。
素雨道:「怕是不知哪兒來的野貓,奴才這就去趕走。」
姚佳欣連忙道:「外頭那麼冷,還是放它進來吧。」——若是成年野貓也就罷了,可一隻小奶貓,怕是熬不過漫漫寒夜。
素雨曉得自家主子心腸軟,連忙道了一聲「是」,快步走出偏殿,順着那喵喵的聲音,便從窗外的角落裏發現了那個小傢伙,快步上去一撈,便給揪了起來。這小小一團倒也乖覺,絨絨的、軟軟的,微微發抖,孱弱得像個雞崽子。
素雨拎着這個小玩意兒回到屋裏,捧到自家小主面前。
姚佳欣擦着嘴角,看着素雨手上那隻瘦巴巴的小東西,約莫兩個巴掌大,絨毛凌亂,身上沾了不少枯草碎屑,一副慘兮兮的樣子。更惹人矚目的,是這隻小奶貓的臉——一半雪白、一半橘紅,對比鮮明、涇渭分明,這樣的花色端的是稀奇!
姚佳欣笑了笑,心中嘀咕:合着還是個陰陽臉小奶貓。
「喵~」陰陽臉小奶貓可憐兮兮沖她叫了一聲,一雙眼睛濕漉漉的,再加上肚子咕嚕嚕的叫聲,和那簌簌的顫抖的小模樣,那叫一個惹人憐。
姚佳欣掃了一眼炕几上的那盤紅豆糕,便吩咐素雨去倒了半碗熱水,把紅豆糕丟進去,融化搗爛,然後輕輕擱在地上,對那隻瘦巴巴的小東西說:「喏,吃吧。」
這小東西顯然是餓壞了,聞見香味立刻就掙扎着撲了上去,淺粉的小舌頭飛快舔食着,小小的舌頭呲溜呲溜的,一對前爪拔在碗上,整隻貓都恨不得鑽進碗裏。姚佳欣看在眼裏,忍不住笑了。
素雨忍不住問:「小主,您該不會是想……養這隻貓吧?」
姚佳欣笑着看了她一眼,「怎麼?難道宮裏還不許養貓?」
「那倒不是,只不過……」素雨露出幾分猶豫之色,「皇上喜歡狗,所以宮裏嬪妃還沒人養貓呢。」譬如主位懋嬪娘娘就養了一隻京巴犬,還專門安排了個小太監伺候。
「哦?」雍正喜歡狗,這點姚佳欣倒是知道,卻沒想到宮裏的嬪妃驅從到了如此地步。不過如此也可見,這隻陰陽臉小奶貓的確是無主的野貓,她可以安心收養。
素雨旋即嘆了口氣,「小主喜歡就養着吧,只當是解解悶兒了。」小主的年紀早已過了爭寵的時候,的確是沒必要忙活那些有的沒的了。
說話間,這小奶貓就把碗底都給舔了乾淨,小小肚皮都吃圓了,那一雙烏溜溜的貓眼睛卻還透着對食物的渴望,「喵~」奶甜的叫聲,又軟又萌,直叫人心都化了。
素雨卻一點不心軟,一把將這隻瘦巴巴的半大奶貓又給拎了起來,「小主,這小東西看樣子是吃飽了,奴才帶它下去洗個澡。」
姚佳欣急忙囑咐:「要用溫熱的水,洗完之後給它好好擦一擦,可千萬別把它給凍着!」
素雨忍不住腹誹,伺候小主的時候,小主都不見得有這麼多吩咐……她這是撿了個主子回來啊!
「還有擦完了給抱回來,擱在炭盆邊兒上啊!」見素雨走得飛快,姚佳欣扯着嗓子叮囑。
若問姚佳欣是貓黨還是狗黨……她其實是來者不拒的,只要是毛茸茸的可愛小動物,都能把她給萌倒,神馬小兔子、小倉鼠的,博愛的姚佳欣表示,她都想要。只是無奈需要經常出國代購,自然無暇照顧寵物,本打算賺完了最後一筆,養個貓啊狗啊的,結果……她死了。
沒想到穿越後沒多久,一隻奶貓主動上門,姚佳欣那叫一個心癢,只恨不得親自上手擼一把。
「素雨,洗好了沒有啊?」姚佳欣揚聲問,「要不乾脆抱進來洗吧,外間沒有炭盆,怕是會凍着它。」
「小主,這就快好了!」素雨無奈之下,只得急忙揚聲回話。然後加快手上的動作,這一塊,自然難免有些粗暴,揉搓地小奶貓喵嗷嗷痛叫了起來。
聽到奶貓的慘叫,姚佳欣有些急了:「素雨,你輕點!它才那麼點兒,你就不能溫柔點。」
素雨狠狠瞪了盆中那隻被揉搓的慘兮兮的小奶貓一眼,滿是怨念地低斥道:「都是因為你,小主可從來都沒訓過我!」
小奶貓縮着脖子,可憐兮兮的。
素雨哼了一聲,拿起旁邊杌子上的毛巾,小心翼翼將這個「貓主子」包裹其中,仔仔細細擦了一通,這才捧着走進了內室。
剛出浴的貓,形象都不怎麼雅觀,尤其是這麼只瘦不拉幾的貓崽子,紅白分明的陰陽臉上,白毛紅毛都軟趴趴亂糟糟倒塌,透着幾分滑稽。
姚佳欣忍不住笑了,「瞧這小慘樣兒。」
素雨忍不住碎碎念:「這貓崽子哪裏慘了?宮裏每年不知凍死多少野貓,它多有福氣,被主子養在身邊,以後不愁吃不吃喝,不知多享福!」
姚佳欣一愣,這話說得,怎麼酸溜溜的?
「喵~」被毛巾裹成一團的小奶貓發出了奶奶的叫聲。
姚佳欣的注意力再次回到這小東西身上,「以後別叫貓崽子,就叫它鴛鴦吧。」
素雨酸溜溜道:「鴛鴦?這名可比奴才的名兒都好聽呢!」
姚佳欣笑着打趣:「我就是瞧着它的臉像極了鴛鴦火鍋,才給它取這個名兒的。」
聽了這話兒,素雨忍不住「噗嗤」笑了,「小主這是想吃鍋子了?只不過鴛鴦火鍋口味太重,你脾胃正虛弱,不能吃辛辣的東西。」
是啊,她這副身板,實在是比小奶貓都弱渣!
姚佳欣看着自己乾瘦的雙手,希望身子早點好起來吧,不敢奢望多強健,起碼不能風一吹都倒了。
雍正二年已經到了年末,姚佳欣清朝的歷史還算是比較了解,對於自己的處境也是有一定認知的。雍正朝吏治整肅,內務府想必也不敢剋扣得太過分,她上頭主位懋嬪又是個吃齋念佛的「好人」,她安安分分、混吃等死,求個長壽,總還是不難的。
以她如今年方二八……啊不,是二十八歲的「高齡」,在旁人眼中,已經是不可能得寵的老女人了,自然不會被視為競爭對手,也就是說她的生存環境應該比較和平。不過她人緣貌似不怎麼樣,來了這幾日,除了主位懋嬪派人送過兩盒銀耳,再無旁人探病。
不過想想也是,擁有一個共同男人的女人們,哪怕姐姐妹妹叫得再親熱,也肯定比塑料花還塑料花。何況都年底了,人人都為除夕夜宴做準備,誰樂意來招惹病氣?
雍正四爺要為先帝守孝三年,六宮嬪妃也肯定寂寞地狠了,好不容易有機會面聖,肯定是要卯足勁兒,務求鮮艷奪目。
其實,姚佳欣對於雍正四爺的歷史印象倒是蠻不錯的,勤政律己、整飭吏治、清理財政,改土歸流、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等一列為政之舉可說是奠定清朝根基之舉,雍正在位期間也是清朝吏治最好的時期,只可惜因為沒有選好繼承人,很多政策都人亡政息了。
作為斗升小民,姚佳欣不能不佩服這樣的人物。同樣,她也明白,雍正四爺更是個相當不好惹的人物,他刻薄冷酷,跟他作對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不過當然了,作為雍正四爺後宮嬪妃的一員,她腦子被門擠了,才去給四爺作對——好吧,其實她也沒那個本事跟四爺作對。
說實在的,她對如今的四爺其實並不怎麼感興趣,姚佳欣記得四爺貌似是四十五歲登基的,如今都是個快五十歲的糟老頭子了。她沒興趣泡一位老大爺!
深夜的養心殿,正在批改奏摺的「老大爺」突然鼻子癢得厲害,一個大大噴嚏打了出來。
御前的太監跟着抖了三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