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喜。」百九越說道,他確實不喜。
姜世寧自然是看出他眼裏的嫌棄,眼神無意識地瞟了他一眼,將混沌端到自己面前來,與自己的碗並放,嘀咕了一句,「浪費!」
不浪費的結果,是姜世寧快要吃撐了。
百九越見她已經吃不下,便道:「吃不下就別吃了!」
&能浪費啊!」
百九越接過她手中湯勺,將碗拿了過來,碗裏還有幾個混沌,在姜世寧雙目注視下,百九越咬了一個。
姜世寧的表情古怪,「你不是說味道不喜嗎?」
百九越又吃了一個,淡淡道:「勉勉強強。」
付錢時,是姜世寧搶着付錢,說是為了感謝百九越。
回去的路上,百九越一直走在姜世寧身旁,依這趨勢,他是要送自己回家,姜世寧也沒敢不好意思說拒絕,路上倒也沒怎麼說話了。
直到快要到家時,姜世寧這才頓下腳步,「前面就是我家,我已經到了。」末了,又快速說了一句,「你也早些回去休息。」說着姜世寧看了他一眼後便兀自走向自己家宅門。
這時,百九越突然叫住她,「世寧。」
姜世寧頓住腳步,回過頭去,夜色在她臉上映下冷色,眉目如畫,清揚婉兮,這是她第一次聽見百九越喚她「世寧」,像是已經很熟絡地喚出她閨名。
百九越上前兩步便站定在她面前,她看着他,閃過迷惑,探過深究,最後尬笑不笑地等着他開口。
百九越垂首,睫毛濃密纖長,有陰影籠絡下來,他拉起姜世寧的左手,在姜世寧反應未及時,他另一隻手撫過她的手腕之上,只見一顆指甲般大小的血紅色珠子串着一條紅繩帶在了她的手腕上,夜色下,那顆珠子有着嗜血般的深紅,涼涼地貼着她肌膚,溫潤冰涼。
姜世寧抬眸看他,訝異與不解共存,最後不知道想到什麼,眼尾似有薄紅,仍是直視百九越墨黑的眼睛,仿佛心中坦蕩。
百九越放開她的手,說道:「這是靈珠,是我用靈力凝結而出的珠子,你帶着,不許摘落!」說到最後一句,透着一股霸道的勁兒,但百九越感覺不出。
姜世寧抬手摸了摸那顆如血般的珠子,觸感潤滑,而後問道:「這珠子有什麼用嗎?」
&用這個喚我。」百九越說,無論你在何時,在何地,我都能感知到你,哪怕你身處危險,我都能第一時間趕到你身邊。
姜世寧聽到後,不自在地偏過頭,心道,誰要喚你!
&去吧。」百九越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姜世寧的頭髮。
姜世寧整個身形因他的動作而僵住,她自知自己與他相識才一月有餘,見面次數更是數得清,她對待一切事物,包括情感一向內斂,卻不知為何在遇上他後,那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撲壓而來,在過去的十六年裏,她第一次敞開心,對一個陌生的他說下我信你,在得知他身份時,也沒有感到一絲害怕,曾幾回夜裏想,她到底從哪滋生出來的勇氣。而現在的她心中湧出萬分情緒,好似有一個稱,怎麼移都不平衡,他對她的好只是因為所謂的前世嗎?如果她不是什麼前世,他是不是將對她的好轉接給別的女人,哪個女人都可以?
見姜世寧出神,百九越問道:「怎麼了?」
姜世寧迅速回答,「沒什麼。」但面上卻有凝着不悅的神情,在她轉過身子時,似乎想通了什麼,又快速回過身來,對着百九越,有一絲不安,顫抖,但被質疑所覆蓋,她問出心中所惑:「如果不是我,而是別的女人,你是不是都是這樣?救她,幫着她,一樣舉止親密,甚至送禮。」這樣的質疑下,還有一股莫大的酸味在兩人之間縈繞開。
百九越愣住,閃着一雙懵圈的眼,也就一下,便明白她的意思後,突爾笑了。
姜世寧看到他笑,又是窘迫又是瞪他,最後乾脆低下頭氣呼呼轉身走。但很快,腰肢被身後人攔住,她被迫停下退了兩步,百九越自她後背擁住她,男人溫熱的胸膛貼了上來,姜世寧不自在地掙了掙,卻反而被他一雙手牢牢固定住,百九越埋首在她脖頸間細嗅磨蹭,瞬間,姜世寧的耳根紅得不可收拾,薄紅抑制不住地往臉頰上擴散,她竟下意識咽了咽,整個身子縮了縮,這樣的姿勢,讓她極其彆扭。
&這樣擁着你,想了很久,但總怕唐突了你。」百九越低沉地聲音在姜世寧耳畔響了起來,她不爭氣地又紅了耳根,灼燙了心,沒有再動彈。
百九越埋在她的頸窩,嗅着她身上的體香,還是他熟知的味道,「沒有如果,無論是百年前還是百年後,我都相中了你,而那個女人只能是你。」
姜世寧的內心被百九越這一兩句給攪得轍亂旗靡,她竟脫口問出,「為何現在才出現?」
&不起,是我來晚了。」百九越抱緊懷中的人。
姜世寧撫上圈住她腰間的大掌,這一個月里,每當想起他,都仿佛是昨日一場夢,有前所未有的悸動,有莫無須有的想念,她似是懂得了宋君所說的喜歡,在他第一次出現救下她時,那一眼相望,仿佛是前世未止的心跳,她也如宋君般一見鍾情,姜世寧覺得自己魔怔了,竟對一隻妖動了情。
姜世寧走進大門時,被立在門邊的姜永給嚇了一跳。
饒是做賊心虛,竟不敢抬眼去看姜永,卻又端起阿姐氣勢強勢責罵,「杵在這會嚇死人的!」
&都瞧見了。」姜永一句話就把姜世寧噎死了,她還在想着編什麼話回絕,就聽姜永繼續說道,「沒想到那位竟從撫安追到這裏來了,阿姐應該心繫於那位吧?」
姜世寧瞪他,抬手往他腰間不輕不重擰了一把,威脅道:「不許告訴爹他們。」說着越過姜永走進去,而臉上原本還很鎮定的神情,在背過姜永時,立馬慫了,恨不得腳底抹油,走得飛快。
姜永無奈,又他阿姐被威脅了。
偌大的山隱寺傳來節奏有序的木魚聲,空氣里有焚香過後的香氣,夜色下,有薄弱的微光,寺中的和尚下了誦經堂,各自回自己禪房。落在最後的兩個和尚,其中一位年紀較小的明顯有心事,身旁的同伴老早就看出,趁此盤問。
那小和尚垮着臉,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聽見,便小聲開口道:「下午我替主持收拾房間時,看見了一副女子的畫像。」
&那樣貌如何?」
小和尚回想了一下,不冷不淡,「樣貌是極美的。」
&不會懷疑主持……」
小和尚立馬作勢揍了過去,「不許瞎說!」
&這樣子明明就是懷疑了。」
二人小聲爭辯,在他們越走越遠後,寂靜的走廊里現身出一道靚麗的身影,那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身着紫蘿裙,腰間繡了一朵大珠花,大概偏愛花,就連發間帶的簪子都是一縷花簇,膚色紅潤,自身攜帶仙氣,那女子乃是天界中掌花的月嵐仙子。
月嵐眸光涼涼地看了一眼那兩個和尚,身形又是一隱,瞬間移到那他們所說的主持房間裏。
房間內沒有燭火,但這並不影響她的視覺,這是木春的房間,屋內乾淨整潔,她一眼就瞧見角落裏的畫缸,青瓷畫缸放有數幾卷畫軸,她像是有一雙透視的眼,找到小和尚所說的那副畫,伸手一揮,畫缸中的一個畫軸起了出來,在半空中自行展開,那女子的臉色在看清畫中人時,越來越冷,那一瞬間她無意識中在手心凝出一團火焰,她想毀之,但最後她沉下心還是將畫收起。
木春推門進來時,手上的動作一滯,房間內有一股沁人心脾的紫羅蘭香氣,他順着氣息來源的方向望見坐在桌前的模糊不清的人影。木春走了幾步,才出聲問道:「你怎麼來了,何時來的?」
&一會兒了。」月嵐的聲音很平淡,她坐在這,閒着無聊,便泡了一壺花茶,可她並不愛喝,她愛酒,如果地方允許,她怕是要在這煮酒了。
&麼不盞燈?」木春說着,已從一旁拿出火摺子走去將房間內的數盞燭台一一點亮。
&在大殿誦經,我若在你房間裏點亮燭火,怕引來旁人。」燭火亮起,房內的景象也跟着照映出。月嵐側過臉,望向木春。
而木春擱下火摺子便向月嵐走了過來,身後燭火顫動,木春一張妖孽的臉在燭光中熠熠生輝,那眉心鳳羽栩栩如生。這樣一個好看的人往人前一站,任誰看了都會心跳加速。當然她也不例外,只是不會表露出來。
木春看到了她面前的檀木桌上放着一軸畫,眉目微皺,一時也聯想不起來。
&嘗我泡的茶,可緩疲勞。」月嵐說着倒了一杯茶。
木春坐下,目光卻還是盯着畫軸,他突然想起,往畫缸處一看,果然少了一卷。
月嵐注意到木春的神色,她將茶遞過去時,落了一滴水漬在畫軸上,水珠子很快在白淨的畫紙上暈開一小塊,變得皺巴巴,月嵐和木春都瞧見了,月嵐看了一眼木春,伸手一拂,畫軸上那水漬的痕跡消失得無影無蹤,變回原有的模樣。
月嵐撫過畫軸,突然開口,「你一個戒了五戒的大師怎麼收藏了女人的畫像!」
聞言,木春輕咳了一聲,似是被嚇到,「怎麼會,老衲可是出家人。」
月嵐抬眼嫌惡地睇了木春一眼,樣貌輕輕,就稱老衲,怎麼聽都硌得慌。過了很久月嵐問,「那你屋子裏怎麼會有這畫?」說到後面,她又帶着試探性地詢問,「你知道畫上的女人是誰嗎?」
木春這時皺了皺眉,他看着月嵐面前的畫卷似是在回想,而後慢慢道:「老衲怎麼會知,這畫是一朋友寄放於此。那日匆匆一眼,即便瞧清了,現在也是想不起。」
月嵐一愣,內心又喜又憂,她喜得是木春不認識畫中人,憂的是那隻臭狐狸將畫給木春到底想幹嘛,,至於月嵐為何會篤定是那隻狐狸,那是因為木春在人間能稱得上朋友的就只有百九越。
&告訴你啊,你可是我未婚夫婿,我不允許你房間裏有其他女人相關的東西,畫也不行,所以這畫我替你收了。」
木春:「……」
木春:「誰是你未婚夫婿?老衲乃出家人,仙子這般壞老衲名聲,你……你滾出去。」
&羲和,你歷完劫是要娶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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