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喬木的表情逐漸變化,似乎看清了陳興的樣子。
「是你?」她愣了一下,顯得有些意外。
可陳興卻沒當成是意外,保持着持槍的姿勢,警告道,「我必須提醒你,槍里裝着黑死彈,我也灌注了靈能。如果你不想擦槍走火的話,最好老實點。」
「放鬆點,男人。」阿喬木退後一步,收刀回鞘,然後雙手垂放,手心朝外攤開,示意手上沒有武器。
「我對你沒有惡意。」她認真地說道,棕色的眼睛裏一片平靜。
「沒有惡意卻兩次想殺我?」陳興明顯不相信,槍口向下挪移,瞄準阿喬木的心臟。在這麼近的距離下,肌肉比腦殼容易擊穿,並且更難躲避。
「我不知道是你。」阿喬木解釋道。
「誰知道呢。」陳興眯起眼睛,目光停留在她臉上,仿佛要看出什麼破綻來。
隨着時間的推移,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下挪移。眼前的身體飽滿健碩,皮質的衣料繃得緊緊的,勾勒出健美的線條,腹白線和塊狀的肌肉清晰可見,仿佛一頭矯健的母豹。只是上身和下身過於碩大,多了幾分笨拙和累贅。
僵持之中,阿喬木忽然扭過頭,看着桌子上的空盒子,問道,「這是你找到的?」
「別扯開話題。」陳興提醒道,「我們的問題還沒解決呢。」
阿喬木沒回答,舉起一隻手,另一隻手伸入衣袋,動作輕緩地取出兩塊黑東西,扔在桌上,說道,「我覺得,我們可以合作。」
陳興用眼角的餘光看去,兩塊黑東西也是圓形圖案的一部分,卻裝着不明白,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高塔的鑰匙,一共有十二塊。」阿喬木一邊說着,一邊張開雙手,低沉沙啞的嗓音里透着一絲誘惑,「我們合作吧,以我們的實力,一定能搶到好處的。」
陳興沒有回答,也沒有放鬆警惕,手中的銀星依然指着她心口。
「怎麼樣?」阿喬木再次問道。
「對不起,我沒辦法信任一個殺害同伴的人。」陳興淡淡地說道。丹尼的死狀仿佛就在眼前,他可不想步對方的後塵。
「那你想怎麼樣?」阿喬木皺起眉頭問道。她天生就是一張苦情臉,做這個表情的時候,更顯得憂鬱苦悶,仿佛內心承受着天大的痛苦。
「或許我能殺了你。」陳興的手指輕觸扳機,露出冰冷邪惡的笑容。
阿喬木瞪圓着眼睛,棕色的瞳孔急速收縮,身上的肌肉本能地繃緊起來。她嘴唇微張,似乎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沉默了許久,她忽然放鬆下來,說道,「想殺我就來吧,但是……」她注視着陳興的眼睛,語氣中透着難言的自信,「雖然我不知道你的底牌,可我覺得,你只有三分之一的機會。」
「不試過怎麼會知道?」陳興眯着眼睛說道。
「你,你到底要怎樣才肯相信我?」阿喬木的聲音微微顫抖,或許是激動,或許是憤怒,又或許是恐懼。
陳興沒有說話,目光在她身上遊走了一遍,命令道,「展現你的誠意。」他頓了頓,加強語氣,「把武器都扔了!」
阿喬木側頭望向窗外,顯得有些猶豫。
「不行就算了,我們各走各路。」陳興說道。
許久過後,阿喬木解開腰上的彎刀,「哐當」的一聲,丟在陳興腳下,然後是別在腰上的手槍、藏在靴子裏的匕首、背後的突擊步槍。
「背包。」陳興要求道。阿喬木卸下背包,扔在了一邊。
「衣服。」陳興繼續提出要求。
阿喬木頓時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陳興,仿佛沒有聽明白他的意思。
「衣服!」陳興提高了音量,臉色愈發地冰冷起來,目光就像刀子一般,在阿喬木身上划來划去,充滿了侵略性。
最後,阿喬木咬了咬牙,手伸到領口處,向下拉動鏈條。
「啦啦啦……」
伴隨着金屬鏈條的滑動,大片油光發亮的皮膚出現在陳興面前。他暗自吸了口氣,不斷回想丹尼的死狀,平復自己的心情。
拉到一半,碩大之處猛彈出來,在眼前晃晃悠悠,令人難以挪開視線。陳興感覺到手心出汗,迅速凝聚心神,將邪念壓下去。
不一會兒,一個曲線驚人的身體站在了辦公桌前。紅銅色的皮膚者泛着星星點點的藍光,璀璨奪目。
「靈能護甲。」陳興再次提醒道。
「你,你想殺我!」阿喬木一手抱着胸部,一手遮擋下方,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
「誰知道呢。」陳興挑了挑槍口,笑容愈發地輕佻邪惡。
「你……」阿喬木面露憤恨,卻又無可奈何。陳興雙手持槍,緊盯着她的眼睛,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最後,她認命般地閉上眼睛,身上的藍光逐漸斂去。
她已經把自己完全交出去了。此刻的她,就像一隻在獵人面前袒露胸腹的母獸,已經徹底放棄反抗。只要陳興願意,隨時都能剝奪她的生命。
「很好。」陳興露齒一笑,改成單手持槍,空出一隻手,兩指併攏,朝阿喬木身上一指。
「滋啦!」
一道電弧從指尖迸射而出,擊中阿喬木的腹部。
「啊!」
阿喬木完全沒想到陳興會突然出手,猝不及防,電弧鑽入肚臍,在腹中亂竄,仿佛銀針來回穿刺,痛得她渾身震顫,發出高亢的痛呼。
「為什麼殺丹尼?」陳興板着臉問道。聲音低沉有力,仿佛在審問犯人。
「呼呼呼……」阿喬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仿佛一隻受傷的母獸,眼中透出了濃烈的恨意。
陳興再次出手。電光一閃,阿喬木身上爬滿細小的電弧,四處飛竄。只見她腳下一軟,本能地向後倒退,然後「哐」的一聲,一屁股撞在辦公桌上。
厚重的辦公桌被她撞得搖晃不已。幸虧她反應及時,雙手立即向後撐住桌沿,否則就摔倒了。
「為什麼殺丹尼?」陳興再次問道。指間電弧閃爍,劈啪作響。
阿喬木喘着粗氣,斷斷續續地說道,「我,我討厭那些,那些想上我的男人!」她咬着牙,面露狠毒,「陳隊長,這個答案還算滿意嗎?」
她自顧自地說着,「還是說,你想剖開我的心,看看裏面是什麼顏色的?」
「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是黑的,和深淵魔牛的心臟一樣的黑……」她越說越激動,「我保證,比你見過的任何女人都要黑!」
「下一個問題。」陳興宣佈道,然後又問她,「你現在是什麼實力?」
片刻之後,阿喬木逐漸恢復平靜,回答道,「准鎮守級,熔岩山脈,築塔二層。」
陳興心裏一驚,他還是築塔一層,對方已經二層了。他記得火災的時候,她還是精英級,現在已經是准鎮守級了。她究竟是怎麼提升的,連跨兩個等級,實在太快了。而且從剛才交手的情況來看,不像是撒謊。
雖然心裏震驚,但陳興臉上沒表現出來,依然冷淡平靜,接着又問道,「你為什麼會被流放到這裏?」
「這還用說嗎?」阿喬木慘笑道,「想要擺脫叛國者的身份,只能申請自願流放。」
「還有沒有其它的原因?」陳興追問道。
「我想殺人,殺你們這些好色的男人。」阿喬木直言不諱地說道。
「滋啦!」回答她的,是一道跳動的電弧。
「啊!」阿喬木大聲慘叫,喘息不止。
「包括在內我嗎?」陳興問道。
「不,你和他們不一樣……」「難道我不是男人?」「滋啦!」「啊!」「你是男人。」「我有功能障礙嗎?」「滋啦!」
「啊!」阿喬木渾身大汗淋漓,甩着頭髮叫道,「你救過我,我不想殺你!」
「丹尼也救過你。」陳興冷冷地說道,指尖再次迸發出電弧。
「啊!」阿喬木仰頭痛呼,脖子上青筋乍現,然後喘着氣,艱難地說道,「他,他沒有這個能力,卡西也沒有。是你,是你救了我,我只欠你一個,一個人……」
陳興眯起眼睛,似乎不相信。
「我,我……」阿喬木閉上眼睛,顯得十分痛苦,「我都這樣了,還滿足不了你的獵奇心理嗎?」
「你是不是很好奇,這個可憐女人到底遭遇了什麼,才產生了這樣扭曲的心理?」
「剖開我的心,然後在傷口上撒一把鹽,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麼殘酷……」
看着眼前氣喘吁吁、一臉苦楚的女人,陳興陷入了長久的沉思。誠如對方所說,如果跟她合作,強強聯合,成功的概率必然會大幅度提升。只是這個狠毒的女人,很可能做出過河拆橋的事情。
但不管怎麼說,對方已經給出了足夠的誠意。把生命交到他的手裏,任他魚肉。只要謹慎點,合作還是沒問題的。如果換在兩個月前,他是萬萬不會答應的,但現在他實力不比對方弱,完全有能力應變,所以也不怕。
「恭喜你,暫時獲得了我的信任。」陳興收起銀星,說道。
阿喬木咬牙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撿起地上的衣服,重新穿好,然後是背包和武器。
「離開這裏,你走前面。」陳興說道。
阿喬木一言不發地轉過身,朝樓下走去。這裏已經搜索過,除了那個黑色器物,沒有其它值錢的東西。
「你不會聽錯吧?」「沒聽錯,就是這裏。」「我也聽到了,是女人的叫聲,好像還挺慘的。」
剛到樓下,就聽見外面傳來三個男人的說話聲。陳興馬上認出來了,是之前在石屋裏閒聊的那三個人。
阿喬木轉頭看向陳興,目光裏帶着徵詢,像是在問:「殺,還是不殺?」
陳興做了個「等待」的手勢,意思是等外面的人離開。
「進去嗎?」「當然了,有女人啊,我已經幾年沒碰女人了。」「那走啊。」
阿喬木的身上泛起一層藍光,右手向後,握住腰上的刀柄。這是一把沙民常用的彎刀,刀身弧度極大,仿佛一輪新月,有非常優秀的劈砍能力。
「你先進去,我沒有靈能護甲。」「我也沒有。」「難道我就有了?」
可等了半天,外面的人都沒有進來的意思,互相推卸。最後聲音越來越遠,竟然離開了。
阿喬木鬆開刀柄,走了出去。陳興跟在五步外,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走了一段路,陳興開口問道,「接下來有什麼計劃?」
「我想再找找看,還有沒有其它拼圖。」阿喬木說道,「其他戰團的人都在找,就看誰先找到了。」
「來了多少戰團?」陳興問道。
「大戰團有四個,黑骷髏、雷火、巨猿、次郎,除了雷火的團長,其他都是惡棍。」阿喬木一邊走一邊說,「小團伙很多,不過都沒什麼實力。」
第二次聽到關於雷火團團長的評價,陳興不由得問道,「聽說雷火團的團長人品不錯,是這樣嗎?」
「至少表面上看起來。」阿喬木說道。
「他叫什麼?」陳興神使鬼差地問了句。
「好像叫什麼,鐵……」阿喬木停下腳步,支着下巴,眉頭輕蹙,想了好一會兒,說道,「記起來了,好像叫鐵諾。」
「什麼,鐵諾!」陳興大吃一驚,下意識地重複道。
「你們認識?」阿喬木露出疑惑的表情。
「不,不認識,可能是同名的人。」陳興很快就冷靜下來,語氣平淡地說道。
他上一世的傭兵團叫「雷光團」,和「雷火團」相差了一個字。團長也叫鐵諾,但應該不是同一個人。畢竟這個世界的人口不少,二十六年前的人口統計是三十多億,現在應該還不止。人口基數這麼大,同名的人肯定不少。
而且,以他對前世團長的了解,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忠誠勇敢、正直善良」八個字,不可能犯下重罪,被流放到這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