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屍鯤入侵黑土大陸的十七小時前……
「發現蒸汽屍鯤,位置,黑土大陸西南方向海域,飛行速度,二十三點五節,預計經過區域二十七區、十五區、零區、三區、三十九區……」
冰冷的聲音迴蕩在幽暗的地下空間裏,星星點點的綠芒在紛繁雜亂的管線間縈繞飛舞。
「陳興生還率,零……」
「蒸汽屍鯤覓食修正參數參數零點零零九七、暴風雪修正參數零點零零零三一、地震修正參數零點零零零零一八五、海嘯修正參數……」
「陳興生還率,零……」
「有限干涉,合理性,百分之八十五,暴露概率,百分之一點五……」
「干涉決定,請求格拉塔木部落聯合王國支援……」
數小時後,象牙城全球數據安全監控中心裏,一名戴着眼鏡的年輕學徒抓着一份報告,急匆匆地走進當班大學者的辦公室。
「導師,有狀況!」年輕學徒急促地說道。
鬍子花白的老者正在擺動辦公桌上的玻璃器皿。面對着急的年輕學徒,老者頭也不抬地擺了下手,示意對方等等。
玻璃器皿的下面燒着酒精燈,蒸汽在玻璃管道中流動,進入裝滿咖啡豆的容器,最後化成一滴濃郁的咖啡,滴入白瓷杯中。
「年輕人,我們做學術的,不能着急,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得慢慢說……」
老者慢悠悠地說着,往杯子裏加了塊方糖,用小銀匙細細攪拌,然後美美地喝了一口。
「謝謝導師的提醒。」年輕學者頷首行禮,然後放下報告,說道,「事情是這樣的,兩個半小時前,諾娃向格拉塔木部落聯合王國發出了支援請求,原因是一頭蒸汽屍鯤進入黑死大陸覓食。我們反覆檢驗了數據,發現這頭屍鯤的行動路線沒有對任何一個安全所造成威脅……」
老者眉頭微微皺起,身體前傾,翻開桌上的報告。
「退一步說,就算對安全所造成威脅,重建就是了,根本不需要向沙國求援。在生存公約中,流放者不是公民,沒有受到保護的權利……」
「直接說結論。」老者打斷學徒說道。
「呃……」年輕學徒被噎了一下,停頓了幾秒,重新說道,「我們有理由相信,這是一次計算失誤,或是潛在的威……」
「停!」老者再次打斷學徒,語氣變得凌厲起來,「不要胡亂猜測!」
「報告上的數據不是很清楚嗎!」老者拍着桌子說道,「屍鯤將經過零區的邊緣,作為人類的守護者,諾娃必須將不可預見的危險扼殺在搖籃之中。」
「可,可是……」年輕學徒欲言又止,想要爭辯,又有些猶豫。
「你說的這些,跟世界銀行那群滿身銅臭的守財奴有什麼區別!」老者越說越生氣,拿起桌上的報告砸向學徒,「來這裏都快十年了,還分不清什麼是正確的,什麼是錯誤的,什麼該懷疑,什麼不該懷疑!」
「諾娃是人類的至寶,象牙城的根基,維持世界穩定的核心。那群患有深度被害妄想症的銀行家做夢都想關掉她,然後把我們趕出委員會,好讓全世界都成為他們的奴隸!」
老者似乎氣得不輕,花白的鬍子抖動着,眼睛鼓得就像比目魚,
「我,我錯了……」年輕學徒額頭冒出冷汗,侷促地說道。
見學徒認錯,老者的口氣緩和了下來,「敢於探索求知,懷疑一切,是件好事,我年輕的時候也這樣……」他拿起白瓷杯,喝了口咖啡,繼續說道,「但是你要明白,有些事情並不是表面上看的那麼簡單。金庫議會對我們一直虎視眈眈,每次有點兒風吹草動,就會大做文章。就像前年的『羅斯事件』,查了大半天,原來是審查人員的小數點錯誤。」
「諾娃服務人類已經兩百年了,雖然在天文概率學上有可能出錯,但微乎其微。我們必須謹慎對待,不要讓我們的對手有機可乘。」
「我明白了。」年輕學者點頭說道,然後躬身行禮,「感謝您的教誨。」
「回去吧,以後別冒冒失失了。」老者抬了抬手,示意學徒退下。
與此同時,格拉塔木部落聯合王國的三個航母中隊向黑死大陸西南方向海域靠攏,並派出傳奇強者麥可羅羅,於是就有了陳興現在看到的這一幕。
天空中水霧蒸騰,龐大的身軀若隱若現。飛蝗急速飛竄着,逐漸形成了一股黑色的龍捲風。
山巔之上的金甲衛仰天長嘯,背後生出數米長的光翼,旋轉着手中的鐮刀,化作流星殺向蟲群。
轉眼間,兩股洪流撞在一起。殺聲震天,破碎的蟲屍像雨點般落下,被撕裂的金甲衛則化作黃沙,瀰漫天際。據沙民隊員說,麥可羅羅的黃金軍團由沙而化,不死不滅。
果然,散開的黃沙重新聚攏成人形,再次加入戰鬥。蟲群逐漸被撕開一個口子,數以千計的金甲衛飛入蒸汽團中。
「嗚……」
屍鯤發出刺耳的汽鳴,蒸汽如同煮沸的水,向四面八方翻湧滾動。
陳興不禁有些好奇,屍鯤又大又笨重,除了寄生在體內的飛蝗,根本看不出有什麼攻擊手段。飛蝗雖然強悍,但也只是對底層戰鬥單位,在強者面前不值一提,根本撐不起「古神」的名號。
思緒之間,天空的戰況驟然大變。蒸汽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內收縮,中間仿佛有個黑洞,把周遭的一切都吸進去。
屍鯤龐大的身體顯現出來,大嘴吞天,虹吸日月,將蟲群和金甲衛統統吸進體內,消失於無形。
風沙再次颳起,山巔上出現一個個手持寶石長杖的金袍法師。面容蠟黃,眼窩空洞,全是風化的乾屍。
杖頭的寶石光華綻放,一道道拇指粗的光束射向屍鯤。命中的地方冒出大量黑煙,溫度似乎很高,焦糊的氣味瞬間鋪卷天地。
「嗚……」
屍鯤緩緩調轉身體,分佈在身體中線的眼睛忽明忽暗,似乎在醞釀着什麼。
陳興頭皮傳來微微刺痛,馬上意識到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大吼道:「都別看了,進去!」
下一刻,地動山搖,沙土和石塊從山頂傾瀉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