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時間東海市發生了三起命案,這三起命案在網絡上都是引起了渲染大波。
第一起案件的死者是東海市中學的老師,叫魏明軍,男,33歲,在發現他的時候屍體全身赤果,頭西腳東,呈跪伏狀。
重點是屍身附近有大量的血跡,當然,死者在腕動脈被切開後,在面對着血液流失的情況下並沒有主動呼救,而是做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那就是做數學題。
因為現場有一支鋼筆,一本初中數學題集,以及空白a4打印紙若干,死者在計算所有習題並求得答案的和。
這起命案被網絡和媒體們紛紛報道。
但沒有人惋惜,相反是感覺蒼天有眼,善惡有報。
這是因為魏明軍雖然是教書育人的教師,可在網絡上他卻是被無數的人漫罵,詛咒,人肉,一切的起因是因為魏明學班級一個孩子的死。
那就是於光。
於光因為學習成績差經常被魏明軍辱罵,甚至體罰,在上次月考中於光成績倒數第一,嚴重拖了後腿,魏明軍非常惱怒,再次責罵於光並扔給他一本習題集。
想一下,一個被老師打罵有了心理陰影的孩子,一個膽怯內向對數學產生恐懼的人,又怎麼可能一夜把習題全部做完?
可想到魏明軍說的做不完就別來學校,於是在凌晨4點多的時候,十四歲的於光選擇從自己7樓的窗戶中跳下,結束了年輕的生命。
事發後,於光的家長前往學校討要說法可卻然並亂,在新聞、網絡的發酵下,『魏明軍』成為了熱點,按照魏明軍家人的想法,他們想着等事情慢慢過去。
可是魏明軍沒有等到。
這起案件到現在都沒有破案,這是因為看起來像是報復,可於光的父母沒有時間作案,而且事發後,於光的父親前往學校放鞭炮慶祝。
這是第一起。
第二起案件的死者叫姜維利,男,42歲,他被發現於富民小區七號樓一單元四樓走廊內,屍體全身赤果,頭下腳上懸吊於水囊內,呈捲縮狀,死者雙手、雙腳均被寬4點5厘米的黃色膠帶纏繞束縛,並被長67厘米,粗零點8厘米的尼龍繩穿過兩腳間,束縛在水囊袋口的尼龍繩上。
警方的分析是兇手先來到了死者家中,敲門進入後用乙醚將死者麻醉,然後將死者的衣物全部除去,束縛手腳裝入水囊,最後活活的溺水而死。
這起案件的背後同樣有故事。
姜維利是高中文化,又沒有工作,一直和母親郭桂蘭住在一起,兩人的關係也一般,在富民小區拆遷的時候,姜維利想要獨吞拆遷款竟然把母親給趕了出去。
居委會的調停,電視台的專題報道等等都沒有任何亂用。
郭桂蘭悲憤的表示:「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一個畜牲?」
姜維利卻滿不在意的說道:「滾吧,死老太太,有能耐你把我塞回去,就當沒生過我。」
然後姜維利真的被塞了回去。
水囊可不就像一個子宮嘛,那水囊里的液體成分檢測報告顯示,除了水之外,基本上就是無機鹽、蛋白質、葡萄糖、激素、尿素等等。
這幾乎就是妊娠後期羊水所包含的成分。
這是第二起。
第三起案件死者叫做吳兆光,男,36歲,生前是東海市長寧區萬達電腦城裏的一名個體戶,平常主要經營電腦配件,然後死於家中,或者說被活活燒死。
警察調查發現,死者生前是被膠帶束縛住了手腳,然後被焚燒致死。
這其中就有一個疑惑了,因為明明消陽大隊是接到指令來此來火,因為他們是接到了報警的了,報警人就是吳兆光。
那麼問題來了。
一個被膠帶束縛住手腳的人怎麼報的警?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案子背後同樣是有一個故事,這個故事同樣悲劇。
在吳兆光死前半個月,同樣是富都華成也發生了一起火災,居民候勇梅在家中洗澡的時候,客廳里的香薰蠟引燃了茶几的報紙,悲劇發生了。
慌亂中的候勇梅先後撥打了火警和丈夫的電話,可就在消防及時趕到的時候,卻被一輛車牌號為海a3589e的白色金杯車堵住,直到一個小時後才找到已喝醉酒的車主吳兆光,將車開走,由於錯過了最佳時機,火勢沒有辦法控帛,候勇梅被活活殺死家中。
幾乎同樣的場景發生在了吳兆光的身上。
三起案件看起來互不相干,但是警方卻是經過分析認為這三起案件是同一人所為。
同態復仇。
因體罰而導致學生自殺的教師。
因貪財而將母親逐出門外的畜牲逆子。
因忽視公共安全而致人慘死的車主。
這三名死者如果放到網絡輿論上來說,那沒有什麼可說的,必須死刑。
可法律管不了他們。
他們可以活的好好的。
然後呢,最終竟然有人把他們三人全都殺死了。
對於大眾來說這簡直就是大快人心。
兇手在很多人看來是替天行道。
甚至破案的警方都覺得有點解氣,畢竟這三個人死的不冤。
但身為警察,破案是他們的職責,不管怎麼說,殺人就是挑戰法律的底線。
以上就是在林振東出去臥底的一年不到的時間發生在東海的事情。
瘦子把情況大致的說了一下,然後說道:「我覺得警方就不應該抓兇手,我覺得這就是正義的化身。」
「別逗了,什麼是正義??」
林振東微微搖頭:「你別告訴我輿論就是正義,你要知道這個社會如果是靠網上的輿論的話,那麼有時候很多人的無心之失都有可能被判死刑,更不要提在媒體與網絡的擴大下了,現在有多少次反轉的事情發生?」
「沒錯,這一點我同意東子。」
保劍點頭說道:「這三起案件可以看得出來兇手是越來越享受大眾對於他的讚美,甚至你可以看一下,網上幾乎所有的人都說他做的對,就連我們警方私下聊天也覺得他做的對,我和重案組那邊聊了下,這三起案件其實兇手也在學習中,從第一起的稍稍不完美到第三起的儀式感十足。」
「保劍說的對,我們身為警方就是要維護這個社會正常的運轉,如何維護?就是靠法律,其實魏明軍、姜維利、吳兆光三人做的事情只是無心之失,連輕微刑事犯罪都夠不上,只是道德缺失,結果卻被如此儀式感十足的被殺。」
譚烈走了出來說道:「更不要提網上的吹捧仿佛把大家的『惡』給放了出來,這麼說來,如果我們遇到插隊的孕婦,倚老賣老的老人,繞遠路的出租車司機等等,這些難道也要殺了不成?」
最重要的是什麼呢?
是犯罪的升級。
魏明軍的死是在學校的大禮堂,並沒有影響到其它人。
姜維利就開始在小區走廊里,絲毫不顧忌如果幼兒看到會如何。
緊接着就是吳兆光這個了,焚燒死了他網上一片叫好,但是吳兆光的鄰居呢?
這大火同樣損害到了他們的利益,甚至生命安全。
但是網上卻無人說起這個。
因為這個時候大家都是沉浸在狂歡當中。
就在昨天凌晨3點,一個id名為『城市之光』的用戶在東海論壇發起了一條名為『無良律師陷害齊媛案,你怎麼看?』
下邊的投票有三個選項。
第一:律師只是做他應該做的事情,畢竟罪犯也有權利尋求律師辯護。
第二:這個不管律師的事情,是法官的原因。
第三:該殺,任川就是一個渣男。
……
除了三個投票之外,還有無數的人進行回貼。
「城市之光,這個城市需要你,請把任川殺死吧。」
「我不怎麼看,媽的,律師沒一個好東西。」
「牛逼啊,這個城市之光肯定就是之前三起命案的兇手啊。」
「什麼兇手啊,我認為城市之光做的對,他們都改死。」
「殺,必須殺掉他們。」
「沒錯,殺,這個社會太他媽的浮躁了,虐童的老師該殺,假奶粉的售賣者該殺,假疫苗的也該殺,還有這個任川,看看他都做的什麼事啊。」
……
無數的投票瞬間就讓論壇幾乎爆掉。
不是沒有人想過這是出來蹭熱點的。
但是沒辦法,所有的人就是喜歡湊熱鬧,甚至如果可以憑藉着自己的投票決定人的生死,那該多酷啊。
反正死的不是自己。
因為這是需要用網絡來追蹤對方的ip,而且為了可以監控『城市之光』的下一次上線,市局領導決定暫時不要封掉這個『城市之光』的ip。
這也是剛剛重案組的米楠前來尋求幫助的原因。
他們重案組已經決定了那就是引蛇出動,目前他們已經保護好了任川,就看這『城市之光』下一次上線是什麼時候了。
此時自然就需要黑客小王子李田出手了。
「東子,你不會喜歡上那米楠了吧??」
瘦子望着林振東的樣子低聲說道:「我告訴你啊,沒戲,米楠可是重案組的警花,據說隊長楊學武就在追求米楠,除此之外,還有公安廳犯罪心理研究室的方木,那可是一個牛人啊,犯罪心理學專家,而且更是懂得畫像研究,前兩年可是獲得了不錯的成就呢,而且據傳啊,這個米楠是一直暗戀方木的,但是楊學武呢又一直喜歡米楠,楊學武這兩年是屢破大案,那也是警局的佼佼者了……。」
瘦子這是算語重心長了,因為在他看來應該沒有人不會喜歡米楠這樣的警花的,這就怕人比人,你看趙小聰也算警花了吧,但是她跟米楠一比那是瞬間落入了下風了。
為此,瘦子認為林振東喜歡米楠情有可願,可是競爭對手那不是一般的多啊。
「東子,你別以為自己破獲了這麼多的電信詐騙案就覺得不錯了,我告訴你啊,你真的和楊學武與方木比差的遠了,那方木別看弱不禁風的樣子,但是他在犯罪份子心理研究這一塊真沒得說,是這個。」
瘦子說着豎起了大拇指。
老實說能夠讓瘦子這麼佩服的人那確實不是一般人。
但是這些壓根就不用瘦子說啊,林振東當然知道方木不是一般人了。
甚至他也知道楊學武有多厲害。
問題是林振東沉默並不是因為米楠長的多漂亮,老實講林振東其實有點臉盲的,女孩到底漂亮不漂亮她還真的看不出來的。
林振東之所以錯愕或者震驚的原因在於米楠這個人。
是的。
就是米楠這個人。
從米楠出現的時候,林振東就已經心神震驚了,他沒有想到會在這個副本里見到米楠。
同時,米楠說的那什麼『城市之光』的投票之類的事情更是讓林振東頭皮發麻。
再加上瘦子詳細的告訴林振東今年東海市出現的三起非常特殊的案件。
如果到了這個時候,林振東還不知道這是哪一個副本的話,那麼他真的可以去日鐵牛了。
《心理罪之城市之光》。
是的,看見米楠出現的時候,林振東知道這個副本應該是由鄧超、劉詩詩、阮經天等人主演的那部。
對於林振東來說,這部因為鄧超、阮經天的演技在線,再加上劇情的緊湊,整體來改編的還算不錯。
可論沉重感,論衝擊力來說,和原著還是差遠了。
因為有過系統融梗和修改支線的例子,林振東現在要確認的是這個副本到底改變了什麼。
「怎麼樣?能不能找到城市之光?」
林振東沒有再理會瘦子,他來到了李田的面前問道。
「很難,對方應該也是一位黑客,而且他在凌晨上線的地點是東海的一家星巴克,我調取了那邊的監控,根本沒用,顯然對方只是用了店裏的無線網而已。」
李田微微搖頭說道:「現在就只能等,等這個城市之光什麼時候上線了。」
「我先走了。」
林振東站了起來說道。
「東子,你先等等。」
譚烈叫住了林振東:「你還是去見一下劉麗芳吧,她表示除了你誰審訊她都不見,死活要見你。」
「見我?」
林振東一愣,然後恍然:「行吧,瘦子,你跟我去審訊吧。」
10分鐘後,審訊室。
劉麗芳望着林振東眼裏流露的卻並不是仇恨,相反卻是漠然,或者說是空洞。
「我是該稱你為王多魚還是林振東??」
坐下後,劉麗芳朝着林振東問道。
「林振東。」
林振東朝着劉麗芳說道:「王多魚是假名,我的真名叫林振東。」
「為什麼?為什麼要騙我?」
劉麗芳這個時候終於露出了憤怒之色:「你知不知道我把你當朋友,把你當惟一的朋友。」
「對不起,因為我是警察。」
林振東朝着劉麗芳道:「你是賊,我是兵,我們註定是對立的,這一點不存在什麼騙不騙的。」
聽着林振東這話,劉麗芳沉默了片刻,然後問道:「那麼你當初救我的時候也是在演戲?」
「不是,那不是演戲。」
林振東朝着劉麗芳說道:「你是一個可憐的人,你被林阿海編織的夢給欺騙了,但是可憐並不代着不可恨,你可憐,那些被你騙了的人不可憐嗎?你們詐騙的一年間,有多少人因為你們跳樓,有多少人因為你們活不下去?」
劉麗芳神色不以為然:「我記得和你說過,如果我不騙他們,那麼其它人也會騙他們的。」
「不,如果你不騙他們,他們或許不會死,當然,我相信你也不會後悔什麼,你恐怕後悔的是為什麼抓住了。」
林振東微微搖頭說道:「你讓我來審你為的什麼?表現一下你自己多麼識人不明?還是想要憤怒的咆哮一下我為什麼騙你?再或者覺得自己命為什麼這麼苦?但其實你苦嗎?你一點也不苦,你只是走錯了路而已,我希望你可以坦白你跟林阿海的犯罪手段和以往詐騙的金錢,未來還長,我希望你能重新做人。」
望着林振東說出如此冷漠的話,劉麗芳朝着林振東說道:「我之前說的沒錯,你和林阿海一樣都是屬於自私自利的人,你為了你心中的正義,你就可以肆意的傷害我,甚至騙我,難道你還敢說你比林阿海高尚嗎?」
「為什麼不敢?我現在還可以依舊拍着胸脯說我跟林阿海沒有可比性。」
林振東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你現在也見我了,我們就不要再辯論這個了,因為我的立場不同,你永遠不會理解我們警察的做法,正如你現在還在想為什麼你不再謹慎一下,這樣你有可能就不會再抓了。」
立場不同。
臥底警察是有可能對人生的價值觀產生一些疑惑,甚至可能會不得不傷害一些人。
這種煎熬同樣沒有任何辦法。
但任何時候,懲惡揚善,維護社會的秩序是警察應該做的事情,而這些事情也只能警察來做。
這個社會需要監督者,需要的是每一個人的心中向善。
但這個社會不需要黑暗執法者。
因為這些黑暗執法者並不是城市之光,正如方木所說,這個城市可能因為城市之光改變了許多,對於我們來講也曾經動搖過,城市之光究竟是對的還是錯的?
在法律之外,殺人是不是唯一實現公平和正義的辦法?
那城市之光做的事情恐怕很多人也想做過。
不過,以暴制暴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最終只會帶來更慘烈的暴行。
他們甚至有可能會毀掉這個城市。
這些,林振東並沒有向劉麗芳說。
因他知道說了也沒有任何用處。
劉麗芳這些人永遠不明白,也不會理解的。
審訊結束的時候,劉麗芳朝着林振東問道:「那麼,你當我朋友,甚至告訴我的一些人生感悟也全是假的?」
「不,那是真的。」
林振東輕聲說道。
一句話讓劉麗芳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
「我說東子你這可以啊,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個劉麗芳好像對你有意思啊。」
瘦子出來之後,他朝着林振東低聲說道:「我說,你不會??」
「行了,虧你還是警察呢,能不能別這麼猥瑣?」
林振東有些哭笑不得:「你把這筆錄去給隊長,我要去重案組一趟。」
「去重案組幹什麼?」
瘦子不解的問道:「你不會去摻和命案吧,老林,我建議你別摻和啊。」
林振東沒有解釋什麼。
正如原著中說的那般,生活在這個城市中的人,在其或漫長或短暫的生命中,多少都受過他人的惡行相待,其中相當一部分惡行,僅能通過道德加以苛責。
彼時彼地,法律顯得即蒼白又無力,我們也許會同情,會憤怒,但不會想到去擊殺那些原本與我們無關的作惡者。
別人的苦難,終究是別人的,我們的克制,多半源自於不曾感同身受,然而,一旦有人這麼做了,我們的內心卻難免會感到快慰。
民眾如是,警察亦如是。
就像瘦子就覺得城市之光是在替天行道。
休說他了,重案組的人對於保護任川也同樣是並不怎麼滿意。
「你說,這任川算一個人渣律師吧,你看看他辯護的都是些什麼人啊,全都是無惡不作的人,結果倒好,我們還要保護他。」
一名警察有些憤怒的說道:「你看他面對着新聞說的那叫什麼話,什麼這個社會就沒有見義勇為的好人。」
「行了,少說幾句吧。」
另外一名警察說道:「雖然我也不爽,大好時光就用來保護任川上邊,浪費時間。」
在幾人說話間,方木走了過來問道:「有什麼發現嗎?」
「沒有,任川依舊老老實實的上班,不過律師所的人望着他就像看一個死人一樣,至於任川今天已經在辦離職手續了。」
其中一名警察朝着方木說道:「我估計啊,他已經沒有勇氣再上班了。」
確實,任川已經徹底崩潰了,這種等死的滋味並不好受,他甚至每一天過的都相當煎熬。
於是,他今天準備辭職。
事務所的老闆痛快的批准了,同時假模假樣的說道:「小任啊,放心,有這麼多警察保護你,沒事的。」
此時的任川並沒有說什麼,他離開辦公室後做了一個決定。
5分鐘後,任川消失了。
得到消息的楊學武怒了:「任川怎麼在你們眼皮底下消失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