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4月,白銀礦區。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紀文站在大礦坑頂,俯瞰這龐大的工程,他已經記不得自己是具體哪一天被「請」到這裏來的了……
紀文,祖籍東瀛,其祖先於明朝時為倭寇,登陸我國沿海,後與一漁家女相戀,自此隱姓埋名,封刀散發。
紀家一脈於清朝時便在b城經商,老祖宗扶桑國特有的炒茶手藝以及日語,世代相傳。
到紀文這一代,卻發生了變化,自幼學得家傳本領的他,長大後卻對炒茶賣茶一點不感興趣。
民國期間,家境殷實的少年紀文,自費留洋,學會了一手勘探及採礦的本事。
1924年,他留學歸來,意氣風發,那一年他23歲,成為了東北大學土木系的教師。
可造化弄人,覆巢之下無完卵……
1931年,他因擅長日語,精通採礦,被關東軍擄走,成為了關東軍駐石城縣採礦部隊的技術顧問。
為了保全自己的父母和妻子,紀文只能選擇隱忍。
白銀村,滿清時本為帝王家圍獵場,清末被開發成銀礦,後幾經易主,終被關東軍把控。
紀文,便是這無盡財富的開發者,只不過這一份財富,最終都漂洋過海,流落他人之手……
時間轉眼便來到了1945年,44歲的紀文,正站在礦坑四周探測安全的礦洞掘進路線。
正當他移至礦頂處之時,忽覺腳下微微顫動,紀文以為自己遇到了地震,忙向礦坑遠端飛身一躍,趴在草地上,他正欲起身再跑,忽然地顫之感全無……
紀文又小心翼翼地折回原處站定……
忽然,他整個人如瘋了一般,繞着偌大的礦坑狂奔了一圈,眼睛卻直勾勾地盯着方才自己站立的位置。
錯不了,錯不了……
壞了……
開春雪水融化,土石結構是軟化,這山被鑽了太多的礦洞,已經到了極限,再肆意開採,勢必會引起一場巨大的坍塌。
那上百號無辜的礦工,都居住在這大礦坑中,如果發生了大坍塌,頃刻間,這礦坑便會化為活葬坑……
紀文越想越心驚,忙不迭地趕到鄉里,將情況如實和駐紮的關東軍隊長野田說了。
野田給駐紮縣城的時任長官岸谷發去電報說明情況。
野田命令紀文回礦區等通知,紀文心中清楚,抉擇的時刻,到來了……
這一群拿着槍的魔鬼,怎會把人當人看,在他們眼中,這上百號人的性命,甚至抵不過一塊銀礦石。
紀文在下達了短暫停工的指令後,把自己關在辦公室,一顆接着一顆地抽起煙來……
像他這種精通日語,又懂採礦的技術型人才,其家屬是受到關東軍的「特殊」照顧的。
一但有任何苗頭,紀文頃刻間便會失去所有。
紀文抽光了煙盒裏所有的香煙,指尖繚繞的煙霧,並不能讓他找尋到這難題的答案。
這是一道選擇題,但沒有標準答案,無論選擇哪一個答案,他最終的結果,其實都是失去。
頭昏腦脹,好吧,索性便不再思索了。
紀文揉着自己的太陽穴,移步到窗前站定……
由於工作需要,紀文的辦公室,建在礦渣堆起的高高的地基上,隔壁住着四個曰本軍人,這便算是礦區管理層了。
現在正值中午時分,紀文站在窗前,見下面人投攢動,好不熱鬧。
原來是一眾工人們在大空地里搞聯歡。
紀文連忙打開窗子,悠揚的朝鮮族民歌聲飄了進來,高亢且熱情。
平日裏甚是疲累的工人們,好不容易偷得半日清閒,竟這般意興盎然。
原來,即便是身處慘境,大家都對生活依舊保有如此強烈的熱情。
而這上百號人的身後,便是上百個家庭,他們是家裏的頂樑柱,是老人、孩子、妻子生活的希望……
如果,白銀礦坍塌了,這麼多的家庭,頃刻間便會支離破碎,實在是沒膽去想。
自被擄後,紀文一直都堅持不要孩子,縱使父母如何催促,他也如是堅持着。
因為他料到早晚會有這一天,那些在夢中反覆出現的場景……
他這些年活得很憋屈,他心裏清楚自己曾經的師長、同事、朋友、學生會如何評價他。
是啊,這才是最可怖的夢……
誰不想成為英雄,身為學者,誰還沒些傲骨……
但羈絆,該死的羈絆,為人子為人夫的責任,生生敲碎了他的傲骨。
而如今,在命運的十字路口,紀文身體裏流淌着的血液,沸騰了。
紀文整了整衣衫走出了辦公室,下了土坡,混到人群中痴痴地望着人群中間載歌載舞的表演者們……
「紀工來了,過去喝一個吧,小曰本兒過年時發的酒,大伙兒還餘下不少哩……」
一組工頭兒老金說道。
工人們私下裏都稱呼紀文為「走狗」,只有那三個與他有工作交集的工頭兒,知曉他其實一直都在為工人們爭取福利。
不然大伙兒哪裏會得到這些酒水……
紀文微一沉吟,點頭應道:
「也好,走吧……」
老金忙拉着他的手,指引着他,來到了工頭們的桌前坐定。
二組工頭兒老楊,忙跑進屋子裏拿出一副碗筷兒放到紀文面前,說道:
「紀工,您別嫌髒哈,對付一用吧,就這條件了……」
紀文笑着點頭說道:
「但凡能用水洗掉的,都不叫髒。」
說完,拿起酒瓶,給自己斟了半碗酒,舉碗說道:
「平日工作中,紀文對三位多有得罪,心裏老大過意不去,在這裏給三位兄弟賠個不是,我幹了你們隨意!」
說完,一仰頭,「咕嚕」一大口,便將那半碗燒酒,灌入肚中。
三人齊聲稱好,也都將碗中酒一飲而盡。
眾人飲罷,紀文壓低了聲音問道:
「你們……想家嗎?」
「想,想得緊……」
三人答道。
「想回家嗎?」
紀文問道。
「想,每天每時每刻都想。」
「那便回家,大伙兒都走。」
紀文輕聲敘道。
在三人詫異的神色之中,紀文將銀礦山的危機,都告訴了大家。
「那這幫小鬼子,還能不顧咱們死活嗎?」
三組工頭兒小李驚恐地問道。
「顧他媽什麼顧,在這幫子畜牲眼中,咱們的命還不如一塊石頭值錢……」
老楊點了顆煙,狠狠地道。
說曹操,曹操便到,遠方傳來了摩托聲響,由遠及近。
紀文連忙迎了出去……
餘下三人皆神色凝重,一言不發。
不多時,摩托車聲音漸遠,紀文掐着一沓電報紙,盯着上面的內容,恨恨地坐了下來。
老金側過頭瞧了一眼,都是日文,看不懂。
事實上,即便是中文,他也識不得幾個字……
「告訴咱們,明天必須開工。」
紀文把電報紙疊好,放到胸前口袋裏,又從口袋裏摸出一物,放到手中,把玩了起來。
此物便是血眼玉,血眼是其老祖宗東瀛武士家族的圖騰。
寓意洞察與果決。
紀文抬頭仰望着這礦山,又環顧下周遭的人眾……
微睜着眸子,對三人說道:
「要麼一起活命,要麼一起被砸扁……」
「說吧,需要我們哥仨做點啥。」
老楊道。
「奪槍,守住礦區,等機會……」
紀文深知,這上百號人,浩浩蕩蕩,沒等跑出吉盛鄉就會被增援的關東軍盡數全殲。
開工是死,逃跑也是死,為今之計只有這一條……
…………
關東軍在東北的佈防,遠沒有影視劇里那般密集,這受制於關東軍的人數,以及東北三省土地面積廣袤。
吉盛鄉有個白銀礦,饒是如此,佈防在吉盛鄉的兵力也着實有限,野田小隊十二人便壓制住了整個鄉。
若不是這裏有礦,吉盛鄉是決計不會有鬼子來佈防的。
控制着東北絕大多數區域的人,叫皇協軍。
東北人稱之為「二狗子」。
白銀礦區配備的佈防力量為四個鬼子搭配十二個「二狗子」。
紀文壓低了將自己的計劃和三個人說了。
可讓四人想不到的是,在紀文身後的帳篷里,一人將四人的對話,聽得真切……
小鬼子們的房間在紀文房間的東側,再往東是皇協軍的房間。
明日曰軍換崗之前,繳不來槍,便會一敗塗地。
「開始吧,事不宜遲……」
紀文顫巍巍地掏出一串鑰匙,交給老金。
「去吧……」
老金猶豫了片刻,猛地點點頭,朝礦區西側角落處的籠子走去。
籠子裏關着的是,紀文養了多年的一條黃狗。
老金是朝鮮族人,有一手屠狗烹肉的本領。
老楊去偷偷物色稱手的短刃。
小李負責控制局面穩住皇協軍,如果這三個工頭兒同時消失,勢必會引起這幫人的注意。
幾人各司其職,一場自救行動,悄悄展開……
…………
傍晚時分,微風裹挾着肉香,暈染了整個白銀礦區。
真香啊,狗肉的味道。
正牌曰軍,只會在早晚兩刻,象徵性地在下礦區轉一圈,其餘時間便都這幫「皇協軍」來回巡邏。
老金劈下來一條狗後腿,諂笑着送給了巡邏的「皇協軍」
「你們吃了得了,咱們哪好意思呢!」
「皇協軍」白隊長,歪戴着帽子,笑吟吟地接過狗腿子,說道。
「都有都有,這兒肉多,孝敬您,合適得緊!」
老金笑着說。
餘下的狗肉,分給了工友一部分,剩下的與老楊抬着,向坡頂走去。
「紀工,我們來了!」
老金站在鬼子的門口喊道。
屋內傳出笑聲琅琅,不多時,紀文便打開了門。
「抬進來吧,軍爺們都得不耐煩了。」
紀文笑着將二人迎了進來。
「軍爺,這是俺們倆孝敬您的。」
二人將狗肉置於桌上後,老金從口袋裏掏出一件寶貝,畢恭畢敬地交到管事的鬼子手中。
這件寶貝正是血眼玉。
鬼子欣然收下,豎起大拇指「呦西呦西」地贊了一通,並熱情地將二人挽留了下來。
就這樣,四個鬼子和紀文等人,暢飲了起來。
起初三人只管跟杯,紀文與小鬼子有說有笑,好生歡樂。
酒過三巡,金楊二人只見得,四個小鬼子抱在一起痛哭留涕。
情到深處,竟然唱起歌來。
二人心想,這幫鬼子定是思念起了家鄉,情難自持才出此滑稽舉動。
接下來便容易多了,四個鬼子兀自推杯換盞,全然不理會這三個異族人。
當然,這三人也沒閒着,楊金二人負責倒酒點煙,而紀文則負責陪哭……
這一頓酒直喝道半夜九點,方才停歇。
桌上的狗肉只剩下了一副骨架,鬼子們已然酒足飯飽,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紀文見時機成熟,對餘下二人點了點頭,老楊抄起立在牆邊的,挑狗肉用的竹竿,拔了一端木塞,嘩啦啦掉出來三個匕首。
「事不宜遲,動手吧!」
老楊拾起地上匕首,分發給金紀二人。
三人心下一橫,頃刻間便結果了三個鬼子的性命……
只不過紀文畢竟是書生,經驗不足且心有些慌,第一刀下去並未吃上力氣,也忘了要捂住鬼子的嘴。
那鬼子慘叫了一聲,紀文連忙再補一刀……
一聲驚呼,在屋內響起,如晴天霹靂,三人登時被嚇得魂飛天外,轉頭望去……
最後一個叫丁次的鬼子掏出了槍,正惡狠狠地將槍口對準了三人。
老金持匕首飛快地朝丁次奔去,紀文心道不好,忙探手朝面前的鬼子腰間摸去。
「嘭……」
一聲清脆的槍響,老金悶哼一聲,應聲倒地……
「別動!」
紀文從鬼子身上摸出了槍,忙不迭地將槍口對準了丁次。
丁次無奈,高舉雙手。
老楊見到老金的屍體,心卻有些怯了。
老楊顫抖着來到丁次身前,張手正欲奪武器,卻被丁次反手扣住,拿槍抵住了他的太陽穴……
丁次與紀文對峙着,槍口的餘溫,刺激着老楊的神經,他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紀文明顯在與丁次交涉着些什麼,而老楊卻又怕又氣。
眼前二人的交流,他一句都聽不懂……
空氣中瀰漫着絕望的氣息。
…………
正僵持着,忽然門外傳來一個男人的話語聲。
「太君,您沒事兒吧?」
丁次一聽此話,用蹩腳的中文高聲應道:
「進來,進來!」
門被緩緩打開,破壞平衡之人,終於出現了。
白隊長帶着四名手下,舉着槍趕來了。
「拿下!」
身後四人齊刷刷地沖了上去,奪了紀文的槍。
紀文仰天長嘯,心知既然驚動了這幫人,則敗局已定,無力回天,徒增殺戮已是枉然。
紀文與老楊,各被二人縛住雙手,死死地按在桌面上。
丁次暴跳着跑將過來,拾起桌上的刀子,欲朝二人脊背上插去。
「太君,使不得,使不得,」
白隊長抓住丁次的手腕,說道。
「眼下此等情境,明日野田隊長問起來,咱們難逃罪責,留得二人活口,交給他老人家拷問才是上策。」
丁次瞪大了雙眼,看看白隊長,又看看自己死去的兄弟,嘆道:
「好吧……好吧……」
白隊長接過丁次手中的匕首,丁次頹然朝門外走去,準備趕去鄉里匯報情況。
剛邁出一步,忽覺背心一涼,一把匕首穿心而過……
「小曰本子,去死吧!」
白隊長狠狠地道。
一腳踢開丁次的屍體後,連忙給手下使了個眼色,手下齊刷刷地鬆開紀楊二人。
「你……」
紀文眼中淚光隱隱,剛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此刻他已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你別說了,我都知道,之前你四人的密謀,我都聽見了,」
白隊長一把握住紀文的手,繼續說道:
「中國人不殺中國人!」
說着,朝廣播室奔去,白隊長則帶着餘下的人,守住了礦區出口。
紀文在廣播中,將銀礦危機,以及今晚事情的前因後果,皆一一說了。
礦區之內一片歡騰,手刃鬼子,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事。
誰人不恨這群畜牲。
紀文等人配備了武器,皆伏在礦區入口的道路兩側,等待第二日敵人來換班。
翌日一早,來換班的鬼子便稀里糊塗地挨了槍子兒。
至此野田小隊,算上隊長共計十三人,此刻已被殲滅了一大半。
這寫鬼子至死都不敢相信,那些孱弱的中國人,竟敢對自己痛下殺手……
上百號人,十從此便失去了雙親和愛人。
白銀礦區,經歷了幾次自然坍塌,形成了今日的碗口般形狀。
1949年後,這裏規劃了田地,逐漸遷來了些村民,白銀礦區,成為了今日的白銀村。
一片祥和,卻再無人知曉,這白銀礦區的秘密。
…………
紀文自覺失了氣節,無顏再為人師,於是重操舊業,在b城炒茶賣茶,生意紅紅火火,娶了一房嬌妻,四十歲時生得了一子,取名錦城,後又在五十歲時得女,起名美子。
白隊長也化了名,挾妻子兒女來b城投奔紀文,在紀文的幫助下,開了個小飯館。
再後來紀白二人牽頭,成立了商莊,納入九行,互幫互助,共同進退。
紀家茶行為商莊之首,白家食行居次席。
待到兩位老人去了,白洪升的父親卻不甘心居在比自己小了十幾歲的紀錦城的次席。
20世紀80年代,紀家家世被白家拿來做文章,夥同同為茶行的沈家一道,一唱一和,蠱惑眾人,將紀家逐出商莊九行,紀錦城不堪其辱,尋了短見。
年少的紀美子被管家帶着,含恨遠遁南方,伺機復仇。
白莊主坐穩了商莊頭把交椅,紀美子這個弱女子也逐漸被眾人遺忘……
直至三年前老管家離世,將電報和血眼玉交還給歲的紀美子……
紀美子潛回b城,化名蟄伏在常家藥廠,成為了常老闆的秘書。
佈局三年,直至有血眼玉圖片的報紙,被常老闆發現……
商莊老一輩人,誰人不知這塊玉的價值,而欲從毛子手中奪回,非馬嶺二盜不可。
後二盜假死,紀美子安排了替身,樊六見不到容貌,以為二人屍身被狗狼咬食。
楊秋鬧了商莊後,白家狼子野心盡顯,吞了藥行屠行以及雷二偉的買賣。
至此,商莊九行便盡數墮入彀中……
顧雷二人更不是省油的燈,後背後有神秘人撐腰,召來新鮮血液,組成新的力量,與商莊旗下商鋪競爭。
商莊為首九行離心向背,各懷心思,又有大毛與白莊主遇難身死,餘下的幾位也都買賣關門……
名噪一時的商莊,竟落得此等下場,不禁讓人唏噓……
…………
「所以,是你們殺了大毛嗎?」
楊秋狠狠地道。
「怎麼會,我們也不能確定,究竟是誰殺害了他……」
馬老大道。
「顧無極和雷二偉,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我們也在暗中尋找他二人。」
胡老二道。
「那你們為何來找我晦氣,要滅我的口嗎?」
楊秋道。
「你想多了,想滅你的口,你早就死一百回了。」
胡老二冷冷地道。
「那你們如此對我,究竟是為了什麼?」
「血眼玉……只有把血眼玉歸還給紀美子,這件事才算完結,我二人才能與她平分銀山……」
「銀山?做美夢吧,要是那礦上還能采出銀子,我們他媽早就暴富了,哪還輪得到你們外人?」
楊秋冷笑道。
馬老大正要說些什麼,忙被胡老二制止……
胡老二又道:
「如果你想顧全孩子和兄弟的周全,請務必按照我的指示行事……」
「你們想要挾我,你們就這點本事了嗎?」
楊秋低聲道,他心知自己沒有談條件的資本……
「你要相信,我二人是為了你好,記住我們說的話,如果你還想為大毛做點事的話……」
馬老大敘道。
「別說了大哥,我們得走了……」
馬老二招呼一聲,楊秋又被人架了出去……
馬老大開車揚長而去。
皓月當空,楊秋如遊魂般挪至車邊,打開車門,回到車中。
「咱們走吧……」
突然,身後的座位上,傳來一個男子的說話聲。
這鬼魅般的一嗓,驚出楊秋一身冷汗。
他連忙朝後視鏡里望去。
「是你……」
車子呼嘯着,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