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有着短暫的寂靜,仁忠帝直直的看着東方亦玄,想着這個兒子,到底是如何養成現在這種模樣的,殺伐果斷,氣勢凌然,若是身體好的話……
「聽說救你性命的人,是個奇女子?」好一會之後,仁忠帝才緩緩開了口,卻是換了個話題。
「是,文武雙全,書畫雙絕,稱之為當世第一才女也不為過!」提到寧雲兮,東方亦玄的眼睛都是亮的。
若是以前,東方亦玄還會隱藏寧雲兮的存在,怕她因為自己的關係而遇到危險,但在知道寧雲兮的本事後,經過寧雲兮的同意,他就光明正大的將寧雲兮放在明處了,而放在明處最好的身份,便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仁忠帝十分意外的看着東方亦玄,這還是他第一次從這個兒子的口中,聽到如此多誇讚的話語,而且對方還是一個姑娘,這讓他自然而然的就有了一個想法。
「你……可是心儀於她?」仁忠帝不太確定的問道。
東方亦玄毫不猶豫的承認道:「寧姑娘風華絕代,兒臣自然心儀於她!」說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風華絕代,東方亦玄是一點都不心虛。
仁忠帝莫名的有種心塞的感覺,他抽了抽嘴角,眼神中閃過一抹暗光,語帶一絲氣惱的道:「既然如此,朕便給你們賜婚如何?以她的身份,雖然不能做你的王妃,但一個側妃的名頭,還是可以的。」
「不用了,兒臣命不久矣,豈能耽誤了她的將來,那便是恩將仇報了!」東方亦玄拒絕的也十分乾脆,他是要和寧雲兮在一起,卻不是用這樣的方式,而且仁忠帝說出這樣的話,可未必就是什麼好心,說不定就是對他的試探呢。
仁忠帝之所以放權給東方亦玄,絕大部分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命不久矣,一個不能成為太子的皇子,這才是仁忠帝想要的,若是東方亦玄的身體好了,仁忠帝絕對不會放任他手中握有軍權。
「皇兒怎可如此說話,你是大夏國的九皇子,是大夏國的王爺,一個平民女子而已,怎會娶不得?」仁忠帝聽了這話,在放心的同時,也有點傷感,他的兒子,怎麼就連個平民女子都配不上了!
「娶回來守活寡嗎?」東方亦玄十分不客氣的懟了回去。
經過多年的調查,東方亦玄對於導致自己毒入肺腑身體虛弱的原因,早就調查了個七七八八,而在這其中,無論是他的父皇,還是他的母后,都可以說是罪魁禍首!
十六年前,仁忠帝繼位不久,正是穩固朝政,發展自己勢力的時候,而他所採取的手段之一,便是廣納後宮,平衡各方勢力,而後宮的女人多了,皇子皇女多了,事情也就多了。
東方亦玄的母親是當朝皇后,其祖父又是統帥三軍的元帥,在那個時候,也已經生下了三皇子這個嫡子,按理來說應該是後位穩固,並不需要太過擔心,但恰恰就是在她懷上東方亦玄的時候,皇上被一名新入宮的女子迷住了,而這女子更是皇太后的娘家侄女,無論身份地位,還是相貌才情,都不比皇后差,而這便也讓皇后有些着急了。
當朝皇后蕭允,大概是因為出生在武將世家的緣故,性子從小就殺伐果斷,很是有種巾幗不讓鬚眉的感覺,當初皇帝之所以選中了她,也是因為她這種十分特別的氣質,但再特別的女人,嫁了人,入了宮,受了時間的摧殘,也不可能沒有變化,而這位皇后殿下,就從殺伐果斷變成了狠辣無情,對旁人是,對自己亦是!
皇后為了毀掉那名受寵的妃嬪,自己給自己下了毒,污衊是那名妃嬪所為,皇帝震怒,昔日恩愛蕩然無存,受寵的宮妃至此便被打入冷宮,而皇后雖然身子有損,最嚴重的卻是東方亦玄這個無辜的孩子,從小就體弱多病,被御醫預判活不過二十歲。
而且事情也並未因此就結束了,同樣的過程,同樣的結果,在東方亦玄近五歲的時候,他再次中毒,也因此又有了一名受寵的宮妃被打入了冷宮,而東方亦玄也是因此,才獲得了旁人無法擁有的權勢,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可悲。
而也是那個時候,小小年紀的東方亦玄,便懂得了一些十分殘酷的道理,並且身為當事人,對事情的真相有了一些猜測和了解,才能在隨後的十年時間裏,一點一點的查出這兩件事的真相,而這些,就連皇帝都是不知道的,不過這並不代表皇帝就不會去懷疑。
「小九!你怎麼能這麼咒自己,國師不是說了,你的生機就在南方!」仁忠帝呵斥了一句,但有些事,他自己估計也是不相信的,「你莫要着急,你的病總會有辦法治好的。」
「希望吧。」每年都會聽到一兩次這樣的話,他都聽得麻木了。
仁忠帝看他這幅不信的樣子,也覺得有些無趣,便道:「你母后也想你了,知道你回來,等了一早上了,你快去看看她吧。」
「是,兒臣告退。」
說了一大堆,也沒說為什麼將他召回來,東方亦玄雖然心中不悅,卻也什麼都沒問,冷着臉去了皇后的鳳鸞宮。
「參見母后。」東方亦玄行禮問安,臉上仍舊是一片冷色,與對待旁人無異。
皇后蕭允,雍容華貴,端莊舒雅,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絕對配得上她母儀天下的身份,哪怕是面對兒子的冷臉,也同樣是面不改色。
「你回來了,一路可好?」蕭皇后語氣悠悠的問道。
「很好。」不僅沒死,還解了體內大半的毒素,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找到了這一輩子最值得他珍惜的女人,自然是極好的!
「那就好,你回來了,母后也就放心了。」蕭皇后喝了一口茶,狀似無意的問道:「聽說你在外認識了一位才女,可有帶回京來?」這話就有些明知故問了。
東方亦玄回京的一路上,並沒有任何遮掩,與他相關的消息,估計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沒有,她並不是京城人士。」那意思就是說,既然不是京城人,帶回來做什麼。
蕭皇后眯了眯眼睛,看着東方亦玄的眼神充滿了隱晦的審視,「不是京城人,也可以請來京城做客啊,只要是你喜歡的,母后都是支持你的。」
「多謝母后了,有機會的吧。」現在京城就是一灘渾水,他並不願意將寧雲兮牽扯進來,不過他的心上人也不是什麼軟柿子,若是真的來了,也許會更加有意思才是。
不知為何,東方亦玄就有了一種莫名的期待感,而且對着寧雲兮,也有着一種迷之自信,尤其是在知道了寧雲兮具有異能之後,他就覺得寧雲兮簡直無所不能。
蕭皇后斟酌了一下,又說道:「你可是喜歡人家姑娘?」按理來說,東方亦玄今年十五歲,也是該談婚論嫁的時候了,只是他身體不好,一直都沒有提過這個問題。
「兒臣這身體,談何喜歡。」東方亦玄面無表情的懟了回去。
蕭皇后眼神閃了閃,神色略有些複雜的看了東方亦玄一眼,輕聲道:「國師不是說了,你的生機在南方嗎,這一次外出,就沒遇到什麼事嗎?」
「呵呵呵,國師若真那麼厲害,怎不算算他是什麼時候死的?」東方亦玄陰沉沉的笑了,看着有些恐怖,不過他在心裏,卻道了一聲抱歉,畢竟國師的話,也許是真的有用。
「小九!你這話過分了!」蕭皇后神色一肅,語氣也提高了兩分。
「你們若是都相信國師的話,叫我回來作何?」東方亦玄就有些想笑了,既然都那麼相信國師的話,為何還要叫他回來?這是在拿他的生命開玩笑嗎?
「這……你父皇沒同你說嗎?」蕭皇后猶豫了一下,但顯然是知道原因的。
東方亦玄沉默不語,這些人啊,磨磨嘰嘰的真煩,就是沒有他家的雲兮直率可愛。
「唉,玄兒啊,你也別怨你父皇,朝中現在能領兵的將軍,不多了啊。」皇后嘆息了一聲,狀似十分無奈的說道,東方亦玄卻沒有半點感同身受的感覺,只覺得這場戲真是不好看。
「所以父皇讓我回來,是想讓我領兵?」這樣的答案,他並不覺得意外,畢竟他快死了嘛。
「這倒也不是,你父皇知道你身體不好,又怎會勞你領兵出戰呢。」蕭皇后搖了搖頭,語重心長的說道:「你父皇十分信任你,北方雪山民族欺人太甚,屢次進犯我國,司徒將軍請求開戰,你父皇想讓你去做監軍,也順帶着讓你練練兵。」
聽了這話,東方亦玄就笑了,至於笑什麼,其中槽點太多,他都有些數不清了。
雖然監軍與領兵出戰不同,但不都是在戰場上嗎,而且還是北方雪山冷寒之地,就他這樣的身體,去一趟估計又得少活三五個月,他的好父皇,好母后,可真是對他好呢!
而且這件事不僅如此,還要讓他順帶着練練兵,是想看看他手下兵士的威力,還是想讓他給某個人招攬兵權?
幾乎是眨眼間,東方亦玄就能推敲出對方好幾個目的,當真可謂是一箭多雕了。
「既然是父皇和母后的意思,兒臣自當領命。」雖然蕭皇后口口聲聲說着是仁忠帝的意思,但若沒有她的同意,這件事絕對不可能成功,朝中那些偏向於三皇子的大臣,就會是最大的阻礙。
蕭皇后眼神閃了閃,東方亦玄這句話,顯然讓她明白了一些什麼,自己的這個兒子,若非很早就與她離了心,有些不受控制,還真是一個很好的苗子,只是可惜了。
從宮中出來之後,東方亦玄狠狠地吐出了一口濁氣,這個充滿了各種算計的地方,真是讓他厭煩透了,但是,終有一日,他要讓這裏成為他的地盤,要讓他心愛的女子,與他一同站在這裏,執掌整個大夏!
翌日早朝,仁忠帝便下令冊封玄王東方亦玄為北軍監軍,領兩萬赤玄軍親赴北疆,助北疆統帥司徒堯討伐雪山民族!
「兒臣遵旨!」在各色目光的注視下,東方亦玄面無表情的接下了聖旨。
當寧雲兮知道東方亦玄要出兵北疆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了一下,有些不甚確定的向來人問道:「你們家王爺不是身體不好嗎?怎麼就出征打仗去了?」難道大夏國已經如此缺少人才了,連個病秧子都得派去打仗,真的不擔心會亡國嗎?
還是說,東方亦玄主動暴露了自己身體已經在康復中的事實?不過這不應該啊。
來報信的人是玄二和玄三,都是東方亦玄近侍中最得信任的幾位,自然也就知道的多些,聲音略低的回答道:「主子也不容易啊。」
有些話無法明說,但這麼一句不容易,卻又好似說了千言萬語,儘是道不盡的辛酸和無奈。
寧雲兮隱約猜到了些什麼,點了點頭道:「也是,那便告訴你家主子,注意安全,若是有什麼需要,大可以來找我。」相交一場,她已然將他當成了朋友,而且還是在這個世界上,她的第一個朋友。
「是!多謝寧姑娘,這是主子給您的信件,還有一些零碎的東西在外面馬車上,請您過目。」玄二取出一封信件,雙手呈給了寧雲兮,態度十分慎重。
寧雲兮接過信,發現信還挺厚的,打開一看,除了信紙兩三張外,其餘的竟然都是大額銀票,每張一千兩,總計五張。
寧雲兮就想,自己讓人送去了三萬兩,這人估計還沒收到,不然也不會送銀子給她了,不過這銀子應該也不是白送的,不然東方亦玄應該知道,她是不會收下的。
果然,看過了信中的內容後,寧雲兮就笑了,對着玄二和玄三道:「你們來之前,你們王爺可是有交代你們什麼話嗎?」
「主子讓屬下等人一切都聽您的,說是您若願意,便會給屬下等人一場造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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