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日,從總會長上任之後就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連續的變化讓人還來不及摸到頭腦。
上午的時候被抓了一連串的人,底層成員還尋思着這波要嚴打,有案底的人都打算避避風頭。結果中午飯還沒吃完,人就被放出來了,好像還跟警視廳有了什麼腚溝子交易。
結果下午還沒完,怒羅組就沒了。
原本收拾東西準備跑路的人頓時覺得,這次總該出事兒了吧?
然而,還是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懷紙組輕而易舉的吞掉了怒羅組所有的產業,從頭到尾都順暢的跟兩邊排練過不知道多少次一樣。
在晚宴開始之前,就有新的消息流傳在上了極道們之間。
嘿,聽說怒羅組那事兒麼?對,組長死了被吞併啦,對對對沒錯,就是那個。其實早在這之前,怒羅組的若頭和幹部就已經是懷紙組的人了,組長早已經被架空了啊!你想想,要不然怎麼會這麼順利呢?連個報仇的口號都不吆喝一下,全線投降啦。哎,可憐組長啊,到死都是個糊塗鬼,慘吶……
種種亂七八糟的流言裏,還有人繪聲繪色的講述着槐詩一走進了大門,虎軀一震,怒羅組的若頭就拔出槍來,從身後把自己老大給斃了,跪地請降云云,簡直好像是身在現場,親眼所見一般,真的不能在真了。
還有的人說,早在懷紙素人入主藤本組,就大發仁心請了整個丹波內圈的人喝啤酒。當時怒羅組的若頭就拍當眾桌子,顧左右而言:此真吾主也!
而這懷紙素人來歷也不一般,面容俊秀,性格殘忍,就好像酒吞童子重生一般,『如同天上降魔種,真是人間太歲神』。為了不讓人防備自己,還假裝自己是個牛頭人。把以前所有知道真相的人全都鯊了,灰都揚進京都灣里去啦。
就在生天目家的大門口,給大哥開車的小弟們蹲在門口旁邊,分着煙,繪聲繪色的傳述着自己從七大姑八大姨那裏聽來的玄幻版本。
旁邊那個來蹭煙抽的年輕人聽了撇嘴:「要我說,也沒你們這麼玄乎的,懷紙素人還不就是一般人麼,跟你們一樣一個鼻子兩個眼睛,哪裏有傳的那麼厲害的。」
「切,說得好像你見過一樣!」剛剛說話的男人不樂意了,瞪眼看過來。
年輕人一愣,像是被問住了。
「不瞞大家講,我是見過的。」
說話的男人嘿嘿笑了起來,嘬了一口煙捲之後,眉飛色舞的說:「那天懷紙組發啤酒的時候,還是懷紙組的組長親自給我的,我說有冰塊麼?他還說:不好意思,都發完了,下次改天咱們來繼續喝!哎呀,那啤酒味道真是不錯……」
說到這裏,那個人吧嗒了一下嘴,回味着免費的啤酒味兒。
「真的假的?」旁邊的人不可置信。
「廢話,道上的人誰不知道我『不說謊的阿一』。」剛剛的男人拍着胸口瞪大眼睛:「那還能有假的嗎?」
來蹭煙的年輕人把煙抽完了,笑呵呵的坐在旁邊的台階上聽着。直到旁邊的人推了推他的肩膀,指了指遠處臉上帶刀疤的男人:「你們老大叫你呢。」
「啊,好的,謝謝。」
年輕人起身,拍了拍膝蓋,向着其他人擺手:「下次大家再接着聊啊,我先走了。」
一片應和和道別的聲音里,年輕人笑着走向了遠方等在門口的兇悍男人。只有一個聊久了想要起來上廁所的人,在回頭時看到了,那個兇悍的男人竟然向着年輕人恭敬的低下頭來。
「老大,這附近的便利店裏沒什麼熟食了,只有一些麵包……」上野拿起手裏的袋子恭敬的送過去。
「麵包也行,沒那麼挑。」槐詩從裏面挑了兩個出來,「剩下的你也吃點吧。」
「不是說就要晚宴了麼?」
「到時候亂糟糟的,恐怕又吃不成,還不如先墊一點,省得餓着肚子跟人扯皮。」槐詩靠在門前面的樹下,好像無關者一樣,看着門前人來人往。
有好奇的人看過來,視線很快就移開了,頂多是心裏說幾聲哪家的小弟這麼不懂規矩,跑到前面來礙眼。
而門前那一排迎來送往的精悍男人則目不斜視,根本不敢往那邊看,只是機械式的鞠躬彎腰歡迎。
但很快,槐詩麵包吃完了,袋子疊起來塞進口袋裏,擦了擦嘴之後,接過上野遞上來的瓶裝茶,喝了兩口之後,總算感覺肚子裏有了點東西。
「時間差不多了,我先進去,你在外面無聊的話,就隨意點,沒必要在這兒干站着。」
槐詩回頭吩咐了一句,走了兩步走會後,又拍了拍腦袋,回過頭來:「對了,總不好意思白抽了人家的煙,等會兒幫我買幾瓶啤酒,要冰的。」
他輕聲笑了起來:「就說是上次冰塊用完了,這次補給他們的。」
上野一臉茫然,但還是恭敬頷首應聲。
而槐詩已經走向前去,雙手插進西裝的褲兜里,輕鬆愉快的衝着遠處愕然看過來的司機們擺了擺手道別,踏入了宴會的大門。
暮色之中,生天目的大宅之中燈火通明。
廳堂里,兩排長桌的兩側,早已經入席的人在談笑風生,端茶送水的下人們往來奔走。而等槐詩踏入之後,原本的喧囂停滯了一瞬,旋即恢復了。
這一次,倒是有不少人看過來,打破了之前的冷漠和疏離,和煦的笑了笑。
「地位提升了哦,懷紙君。」盤腿坐在角落桌子後面的勞倫斯彈了彈煙灰,不吝讚賞的說:「這一次幹得不錯。」
「你是指哪件活兒?」槐詩在他旁邊坐下來。
「全部。」勞倫斯讚嘆的瞥了槐詩一眼:「據說你在牢裏都能和鹿鳴館的人搭上關係,還真是厲害啊。」
「就別旁敲側擊了好麼?想要知道細節就直說。」
槐詩翻了個白眼,
綠日對此好奇並不奇怪。
同盟在警視廳那邊不可能沒有眼線,想要撈人總要探查一下情況,結果所有人都被弄了個夠嗆,就你一個人不但沒事兒還有酒喝有豬扒飯吃,還和鹿鳴館的人見了面。
如果不是對『梨花』信任有加,從不懷疑,生天目一聲令下把槐詩這個狗東西抓起來沉了京都灣都不奇怪。
況且,這種事情沒什麼好隱瞞的,槐詩乾脆實話實說。
「鹿鳴館來的人是女的。」
恩,反正說一半的實話也是實話。
勞倫斯愣了半天,看着槐詩的面孔,煙灰都掉桌子上,才反應過來,發自內心的感慨:「要我說,你這張臉就他媽的離譜!」
「天生的,我也沒辦法。」槐詩淡定的問,「還有什麼要問的麼?」
「本來也沒什麼要問的。」勞倫斯無奈攤手:「但你最近動作太大了,大家都有點慌,你懂吧。」
槐詩沉默了片刻,回答:「接下來動作可能還會更大。」
勞倫斯想了想,開口安慰:「怒羅組的事情並不是什麼大事兒,你現在雖然是同盟的成員,但也是綠日的人。如果生天目的要求太過分的話,你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實際上,這都是我自作主張。」
槐詩倒是沒有把鍋往生天目的頭上扣,「總無事令迫在眉睫,總要想盡辦法增強自己的力量……」
話沒說完,一雙冒着綠光的眼珠子就落在了勞倫斯的身上,看的勞倫斯心裏發毛:「怎麼了?」
「不是,綠日總不能眼看着自己人水深火熱吧?」槐詩湊過來,搓起了小手:「能不能給我來點支持?」
勞倫斯忍不住想翻白眼。
「支持?你想要什麼支持?『他問:「只要你點頭,明天我就給你送一百個全境通緝的升華者過來,男的女的老的小的都隨你挑,保證能打,保證兇悍……但你兜得住麼?」
槐詩也開始翻白眼了。
勞倫斯真敢這麼一送,人還沒到,天文會的黑函說不定就到了。
「就沒有不燙手的麼?」他問。
「要不然怎麼叫綠日呢?」勞倫斯說:「綠日缺的不是能打能犯事兒的人,懷紙,缺的是像你這樣能夠見得了光的人。綠日不會對你袖手旁觀,也不會在明面上幫你太多……你還沒到亡命天涯的時候呢。」
絕了。
綠日勸自己棄惡揚善,要不是場合不對,槐詩恨不得直接開始《綠日的光》。
這就邪門!
「行吧。」
槐詩放棄了繼續薅綠日的羊毛,只能說:「我自己想辦法去天狗山拉一筆贊助好了。」
這才是他的目的。
從一開始,他就沒有太指望綠日的幫助,只不過是藉此鋪墊而已。
一方面是清楚綠日的性質,一方面也明白自己的地位。
他懷紙素人算哪根蔥?不折不扣的入伙新人,剛納完了投名狀才幾天啊?就相當於一個剛簽了合同的新人來公司里,就想要領導們重點培養,重點安排……真當綠日是你家啊?
勞倫斯愣了一下,旋即想起懷紙素人的背景來,略微的恍然。
瀛洲自古以來,相撲和天狗之間的關係就密切的幾乎分不開。和天狗相撲贏來了一百個男人力氣的力士、各種天狗相撲的傳聞,簡直數之不盡。
除了作為廚魔聖地之外,天狗山本身也是瀛洲的邊境中一支舉足輕重的力量,同各個本土宗教、寺院乃至地獄中更是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堪稱一方名宿,瀛洲武林中的名門正派,五嶽劍派之中的老牌中堅……
哪怕懷紙素人和天狗山沒啥關係,可槐詩可是老相識了啊,有龍山坊幫忙多方便啊。
況且,也就是拿天狗山做個幌子給自己打掩護,又沒想着真拿什麼東西,到時候頂多讓龍山坊發個空包裹過來就完事兒了。
就跟洗錢一樣,你總要有個能拿得出手的來源,才方便接下來施展。這樣一來二去,自己手頭的一部分裝備和力量也能夠洗白。
不過……來都來了,總不能空手而歸吧?
槐詩再次抬頭,綠油油的眼珠子看向旁邊的勞倫斯,打定主意要薅點什麼東西回去。
緊接着,就聽見一聲嬌柔的呼喚。
「懷紙君,這裏,這裏……」
在上首的位置,『生天目梨花』向着他『嬌羞』一笑,眼波流轉,熱情招手:「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