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寂」二字,讓溫婉腦子裏有片刻空白,她剛想來問改命的事,大師就不在了。筆硯閣 m.biyange.net
「是不是因為泄露了天機?」溫婉看向趙尋音,語氣里有一種對於未知恐懼的顫抖。
趙尋音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慰,「不會,大師是修行圓滿,到時候了,跟你和三郎無關。」
溫婉還是覺得不安,「咱們進去看看吧。」
此時的虛雲大師禪院外,所有弟子席地而坐,口中整齊地誦着經文。
而禪房內,虛雲大師身上披着袈裟正襟端坐,雙手搭在膝上,手掌交疊,兩個拇指相觸,是入定參禪的姿勢。
若非已經沒了呼吸,他這般坐姿與尋常無異。
溫婉和趙尋音只遠遠看了一眼就不能再靠近,之後問了問住持大師,住持大師說是坐化,等去宮裏報了信便要着手處理大師的肉身,會置於坐化缸內,三年後取出為他塑像。
肉身塑像。
以虛雲大師的修行境界,的確當得起這般尊榮。
溫婉想了想,問住持大師,「虛雲大師圓寂前,可曾說過什麼?」
住持大師搖頭,「不曾。」
溫婉點點頭,歉意地笑笑,「打擾大師了。」
住持大師道了聲阿彌陀佛。
下山坐上馬車,溫婉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雖然住持大師和其他弟子沒說什麼,趙尋音也一個勁地寬慰跟她無關,但對於虛雲大師的突然圓寂,溫婉還是生出了負罪感。
馬車即將進城的時候,前面突然傳來整齊地陣陣馬蹄聲,百姓們嚇得紛紛往旁邊躲。
溫婉挑簾往外看了看,看到十來個身穿飛魚服腰佩繡春刀的錦衣衛,一個個冷麵肅殺,目不斜視地望着前方,似乎有要緊事出城,速度很快,沒多會兒就跑沒了影。
「是不是那件案子還沒偵破?」溫婉皺起眉頭,手指微微攥緊。
宋琦被送入京的那段日子,京城裏的氣氛就已經很緊張,那天成王府小廝說的話也並非嚇唬宋琦,錦衣衛的確在辦案,入夜官府就開始查戶,是因為京中出了孩童剖心案,被殺的孩子有平民百姓家的,也有達官顯貴世家大族的,拋屍地點毫無規律,唯一一個相同點是都被挖了心。
溫婉想不出什麼人會如此喪心病狂,之前有具屍體被發現的地點隔着長寧侯府不遠,當時好多百姓看到,溫婉沒敢去看,她光是聽着,就已經腳底生寒。
當了娘的人,聽不得小孩被虐待被虐殺之類的消息,哪怕出事的是別人家的孩子。
趙尋音說:「這件案子很離奇,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聯手查了將近一個月,一點線索都沒有,後來轉交給錦衣衛,仍舊隔段時間就有孩子被殺,背後之人藏得很深,陛下已經動了怒,若是再沒辦法抓出真兇,只怕幾大衙門都要遭殃。」
溫婉陷入沉思,「挖心,娘你說兇手的動機到底是什麼?」
趙尋音搖搖頭。
「那娘能否弄到這件案子的卷宗?我想看看。」
趙尋音想了下,跟她說:「你找我,還不如去找謝正,謝正就在刑部當值,這段日子刑部忙得焦頭爛額,他知道的應該不少。」
……
因着這件案子,刑部連休沐的日子都取消了,謝正白天一直在衙門,溫婉趁着下衙時辰才去的謝家。
隨便跟謝姑媽和楊氏他們客套幾句,溫婉就點明自己來找謝正。
猜到溫婉有正事要說,謝正把溫婉請去了他的書房。
坐下後,謝正道:「郡主有什麼事就說吧!」
溫婉問他,「最近刑部負責的那個案子查得怎麼樣了?」
沒料到溫婉會問起這個,謝正愣了一愣,猶豫片刻,說:「最近刑部負責的案子有兩樁,不知郡主問的是哪一樁?」
「兩樁?」溫婉有些疑惑,「不是孩童剖心案嗎?除了這個,還有什麼?」
「還有一樁,是雲氏至寶碧海青天被盜案。」
「你說那隻鐲子?」溫婉記得,一直在徐嘉手腕上的,怎麼會突然被盜?
「當時雲氏的人一路追蹤,追到京城就斷了線索。」謝正說:「雲家主畢竟在兵部掛了職,他身份又特殊,陛下自然不可能不管,就讓刑部順便領了這個案子,可是查到現在,仍舊一無所獲。」
聽到謝正這麼說,溫婉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
上次徐嘉給她寄東西,裏面有一瓶藥,徐嘉說能緩解她的頭疼之症,難不成,鐲子那個時候就已經不在了,而徐嘉以為是她需要用,暗中讓人盜來了京城,所以才會特地追寄了藥來,怕她撐不住疼到昏厥?
溫婉很確定,自己沒有讓人做過這種事。
雲氏那隻鐲子,對尋常人而言一點作用都沒有,要說價值連城,國庫里價值連城的東西多了去了,說句更難聽的,宋巍收藏的那些寶貝裏面,好幾件拿出來都比碧海青天更具價值,如果是為了錢,直接去偷宋巍的藏品不是更划算?為什麼大老遠從京城跑到蘇州去盜一隻冰種玉髓?
見溫婉面色有異,謝正忍不住問:「郡主,怎麼了?」
「沒事。」溫婉搖搖頭,「你再跟我說說孩童剖心案吧!」
對於這件案子,謝正表示為難,「內部機密,恕我無法告知更多。」
溫婉說:「我只是想看看,能否幫到你們。」
不管是處在一個母親的立場,還是處在御封郡主的立場,她都沒辦法再眼睜睜看着更多的孩子出事。
見謝正不肯開口,溫婉又說:「你先告訴我,明天一早我入宮去見陛下,請求協助這件案子,他一旦應允,那麼你就不算是泄露機密。」
謝正想到溫婉之前就得了陛下准許入朝,雖然跟他不是一個衙門,不過憑着溫婉去北燕立下的功勞,她提出來的請求,陛下應該會答應,遂不再固執,嘆氣道:「我白天跟着侍郎大人去調閱卷宗,總結了一下,被殺的孩子年歲不等,有一個甚至才滿月,但都有一個共同點,被挖了心。」
才滿月的孩子都下手,這得是多喪盡天良的畜生才能幹出來的事?
溫婉臉色難看,「別的呢?還有什麼發現沒?」
「都是男孩兒,年齡的話,目前已有的案例都在十歲之內。」
「作案時間和地點有沒有什麼規律可循?」
「沒有。」謝正蹙眉搖頭,「正是因為找不到規律,所以這件案子辦起來十分困難。」
錦衣衛加上三法司衙門都抓不出真兇,幕後之人到底會是誰?
溫婉沉思片刻,看向謝正,「你若是方便,明天去衙門抄一份名單給我,關於那幾個孩子的信息,姓名,年齡,住址,越詳細越好。」
謝正點頭,「我儘量。」
……
回長寧侯府的馬車上,溫婉仍舊沉浸在這個案子裏。
她在想,假如換了自己是那個殺人兇手,挖了心會做什麼,什麼樣的情況下會需要小孩子的心臟?
然而一直到下了馬車,溫婉都沒想出個頭緒來。
……
隔天,溫婉入宮面聖,見了宣景帝,跟他提及此事,說願意協助三法司調查此案。
趙熙只當她的預知能力還在,便點頭應允,讓她順便監督着三法司加快辦案進程。
謝正下衙後,直接來了長寧侯府,把溫婉要的名單交給她。
溫婉接過掃了一眼,不管是名字,還是家住地址,都沒有任何規律,有些住在西城貧民區,有些住在內城富人區,其中一個竟是永定侯府的,名喚高灝。
如果溫婉沒記錯,這個孩子是陸晏彬的妹妹陸蕎的親生兒子,也就是陸國公的曾外孫。
陸家的曾外孫也敢動,難怪陛下會這麼生氣。
溫婉握着名單的手顫了顫,問謝正,「高灝是不是已經死了?」
謝正痛心疾首,不情不願地點點頭,「但凡上了名單的,都已經被挖了心。」
聞言,一股涼意從後背竄到溫婉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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