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難就是一個照妖鏡,人性中的善良,或者是人性中的醜惡都在災難中展現的淋漓盡致。
當玄武號的水兵宣佈只有女人和孩子能登船,而且只能有一百人上船後,簡陋的碼頭馬上就騷動起來。
別以為白人都是多文明,這個時代的女人連最基本的投票權都沒有,未成年的孩子也要和成年人一樣進工廠工作,哪怕勞動強度都一樣,也只能領到成年人一半左右的薪水。
災難面前,人性最卑劣的一面總是被無限放大,水兵們宣佈之後,女人和孩子固然是滿臉驚喜,有些成年人就接受不了這種落差,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成年男人情緒激動,嘴裏嚷嚷着居然還伸手想抓水兵的衣領。
水兵的反應很乾脆,馬上就掄起槍,狠狠一槍托砸下去,碼頭馬上就安靜異常。
「我再說一次,只有女人和孩子能上船,而且船上位置有限,只有一百人能夠上船。」帶隊的軍官不緊不慢,比利時人說法語,軍官用的是英語,也不管這些人能不能聽得懂。
有些人就是這樣,也不知道是真的聽不懂,還是裝作聽不懂,就是一味的往前擠,一個身材瘦小的孩子甚至被擠下碼頭掉在河裏。
帶隊的軍官不得不命令救生艇暫時離開碼頭。
「都特麼給我滾開,離開這裏,骯髒的豬玀」查爾斯·戴維和列得·博比總算出現,列得·博比對待這些人的態度就更惡劣,但神奇的是,剛才還拼命往前擠的幾個人馬上就老老實實。
「先生們,非常感謝,我是布卡武的負責人查爾斯·戴維,這是列得·博比上尉,他負責布卡武的治安。」查爾斯·戴維激動異常,這個時候肯定也顧不上這一次的叛亂和尼亞薩蘭有什麼關係。
「戴維你好,博比你好,我叫斯蒂芬斯,你們也看到了,我們的船並不大,位置有限,只能有一百人上船,女人和孩子優先。」斯蒂芬斯面無表情。
「能不能儘量多帶一些,我們這裏有六百多個女人和孩子」查爾斯·戴維不意外,也就是尼亞薩蘭水警才會這樣做,這個時代的很多海軍都是禁止女人登船的。
「抱歉,位置有限」斯蒂芬斯不鬆口,這又不是菜市場能討價還價。
「那麼能不能請你們再來一次。」查爾斯·戴維苦苦哀求,作為負責人,查爾斯·戴維還是有點擔當的。
「抱歉,這要看我們上級的安排。」斯蒂芬斯抬起手腕看看時間,語氣中多了幾分焦慮:「這附近很多叛軍,我們在來的路上就遭到了叛軍的襲擊,所以我們只能停留半個小時,時間一到,不管有多少人上船,我們都必須馬上撤離。」
查爾斯·戴維對這句話還沒多大反應,列得·博比看着簡直武裝到牙齒的玄武號就頗為無語,給列得·博比一艘玄武號這樣的軍艦,列得·博比能從布卡武直接殺回比利時。
雖然玄武號75毫米口徑的主炮並不算大,但是玄武號除了主炮之外還有數量眾多的速射炮和造型誇張猙獰的機槍,這些40毫米口徑的速射炮是對付叛軍的利器,兩千米的射程,每分鐘一百發的射速,任何出現在射手視線範圍內的步兵都會直接被撕碎。
至於這些誇張猙獰的機槍,正式名稱是叫高平兩用機槍,這種機槍不僅可以對空射擊,同時還可以放平槍口當超級機槍使用,玄武號的船舷兩側一共安裝了二十挺速射炮和高平兩用機槍,這樣的一艘驅逐艦,在內河流域根本就是無可匹敵的巨無霸。
所以列得·博比真的很懷疑,那些叛軍到底有沒有勇氣向玄武號發起進攻。
「請儘快做出決定,到時見我們就會返航。」斯蒂芬斯看着這些滿臉祈求的女人和孩子忍不住催促,玄武號沒辦法靠岸,只能依靠救生艇轉運,半個小時要送一百個人上船還是有點小難度,繩梯如果沒接受過特殊訓練真的很難爬。
「好吧,一百人,女人和孩子,博比,你來安排」查爾斯·戴維知道時間不能耽擱,也無法決定讓誰上船不讓睡上船,乾脆把這個任務交給列得·博比。
「好的,男人全部給我滾回去,女人和孩子列隊,這艘船只能裝一百人,其餘人等下一艘。」列得·博比果斷,這時候也無所謂撒不撒謊,能走一個是一個。
「先生」斯蒂芬斯身邊的一個老人脫帽示意。
「你在這裏幹什麼?沒聽到我說嗎?男人都給我滾回去」列得·博比過來抓住老人要把老人拽回去。
「先生,請等一下,先生,我的兒子在尼亞薩蘭工作」老人的話馬上引起斯蒂芬斯的注意。
「等等,你剛才說什麼?」斯蒂芬斯要確認。
「我說我的兒子費爾頓在尼亞薩蘭工作,在尼亞薩蘭的璇璣城,費爾頓是尼亞薩蘭大學的講師,是我們全家人的驕傲。」老人拼命掙扎,旁邊一個老婦人和一個年輕的女人也在拉拉扯扯。
「等等博比先生,如果這位先生說的是真的,那麼我們必須帶上他」斯蒂芬斯看一眼旁邊的老婦人和女人,決定再追加兩個名額:「以及他的家人。」
尼亞薩蘭大學確實是有很多來自歐洲大陸國家的講師和教授,這些人在尼亞薩蘭地位很高,很受尊敬,他們的家人理應受到照顧。
「斯蒂芬斯,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他是在說謊嗎?」列得·博比放開老人,老人一手拉着老婦人,一手拉着那個年輕的女人踉踉蹌蹌跑到斯蒂芬斯身邊,連地上的行李都顧不上。
「是不是說謊我們之後會求證。」斯蒂芬斯無所謂,反正讓誰上船都一樣。
「先生,我的兄弟也在尼亞薩蘭大學工作」
「我的兒子在尼亞薩蘭大學上學。」
「我的鄰居在保護傘公司」
這種臨時的網開一面就是有這些副作用,斯蒂芬斯的話音剛落,剛才就想擠上船的幾個人馬上就開始吵吵嚷嚷。
和逃生相比,說謊不算什麼,就算之後證實這些人是在說謊,那麼尼亞薩蘭法院也不會判處他們死刑,最多就是道德上的譴責。
對於某些人來說,道德上的譴責根本無所謂,如果重視這一點,這些人根本就不會來剛果自由邦。
利奧波德二世統治剛果自由邦這些年,稍微有點正義感的人,都無法接受剛果自由邦的情況,可以說人類有史以來所有的酷刑在剛果自由邦都是家常便飯,這也就很能理解,叛軍為什麼動不動就是屠城,要麼就是直接放火。
因為以前的比利時人就是這麼對待剛果人的。
「你們還特麼能不能要點臉?」斯蒂芬斯都還沒有說話,列得·博比直接爆發。
「如果不要臉能活下去,那不要也無所謂」一個愣頭青不怕死直接反駁。
也是,叛軍面前眾生平等,對於有些人來說,只要能活下去,要不要臉真的無所謂。
不過這種時候還敢接話真的後果很嚴重,列得·博比不廢話,直接掏出槍走到愣頭青身邊,在眾人麻木不仁,或者是幸災樂禍,又或者驚駭莫名的眼神中,把手槍頂在愣頭青的腦門上,直接扣動了扳機。
呯!
愣頭青都沒想到列得·博比敢開槍,列得·博比的左輪手槍是11.43毫米的大口徑,這種手槍可以打死大象,打人腦門的話就很有視覺衝擊力
反正馬上就有女人和孩子嚇得哭出聲,還有人直接趴在地上嘔吐。
「還有誰不要臉?」列得·博比冷靜的都不像是剛剛開槍殺了一個人,再看剛才還情緒激動的幾個人,這時候就噤若寒蟬。
「斯蒂芬斯先生,船上已經滿了」列得·博比回頭再看斯蒂芬斯,殺氣騰騰的眼神中帶着感激。
斯蒂芬斯都沒想到列得·博比居然這麼果斷,回頭命令水兵先把救生艇上的人送上玄武號,回過頭來就像列得·博比伸出手。
「重新認識一下,我叫斯蒂芬斯,中文名叫馮勛。」斯蒂芬斯想了想,從兜里掏出一包煙遞給列得·博比:「如果有機會,希望能在尤利塞斯見到你,到時候我一定請你喝酒。」
列得·博比這樣做有很大風險,只要布卡武的人沒死光,還有人能逃出去,那麼列得·博比就會有麻煩,而且是很大的麻煩。
即便列得·博比的初衷是好的。
「很高興認識你,斯蒂芬斯,我叫列得·博比,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去尤利塞斯找你。」列得·博比從煙盒裏掏出一根,然後把剩下的還給斯蒂芬斯。
「留着吧,我們船上多得很。」斯蒂芬斯沒有侮辱列得·博比的意思,實在是很想為列得·博比做點什麼。
「哈,我知道,你們尼亞薩蘭確實是很厲害,我們這裏很多東西都是你們尼亞薩蘭生產的,我腳上的這雙鞋子就是」列得·博比看樣子是很滿意鞋子的質量。
遠處又隱隱傳來槍聲,真不是聊天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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