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瑩一邊把手機給徐大福,一邊笑道:「徐主任,你那破手機,丟了好,丟了好,這麼說來,我還要感謝那一群乞丐。誰叫你老用一部舊手機呀。我可不知道,你原來是個如此念舊的人呀。這一回,老天都長眼了,不讓你念舊了,給我把你那舊的不可用的給丟了。小瑩告訴你,舊的不去,新的咋會來呀?小瑩明天給你去選台潮的,新款的蘋果6。徐主任,你人老了,心可不能老喲,這樣的一個老大叔,也要跟得上潮流喲。」
江雪瑩說完,拿眼斜睨着徐大福。
徐大福卻並不理會江雪瑩,立即用手機打了那個廠子的電話。
電話通了。裏面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徐大福趕緊問道:「請您找一下徐靜宜?」
「對不起,我們這裏已經下班,就我一個人值班。現在找不到人,沒有人聽電話。」
徐大福繼續追問道:「那麻煩,麻煩您,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們廠里,有沒有一個新來的女員工叫徐靜宜的?」
「對不起,這個,我不能告訴你。這是我們的員工的私隱。」
徐大福繼續追問道:「我是她的親人。我是她的親叔叔。也不能告訴嗎?」
「對不起。你說一說,在電話里,我既看不到你的人,又辨別不了你的聲音,還看不到你的長相,也查不了你的身份證,憑什麼讓我相信你就是你說的那個人的親叔叔?對不起,這是我們保護我們員工權益的重要手段。如果你真是她的親叔叔,就請你配合我們的規則。這也對你的侄女兒有好處。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她是不是在我們工廠工作。」
那邊掛了電話,徐大福的臉色,都變青了。徐大福焦急道:「軍紅,小瑩,打了這個電話,我有預感,我侄女兒肯定出問題了。」
楚軍紅見徐大福這麼急,只得在一旁勸解道:「徐大福,你別急。不會有事的。我們首先不要把問題想得這麼壞。」
「我真希望不是軍紅講的情況。要是真是軍紅講的情況。我要後悔一輩子的。」徐大福說完,把手扶上了自己的額頭,又說道,「小瑩,這一次,我預感不好,我家靜宜肯定是丟了。」
「丟了?丟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哪能這樣容易丟?說起來,這件事也只能怪你自己。她就不能到我這兒來,硬要去深圳?」江雪瑩說話很生氣的樣子。
徐大福繼續扶着自己的頭道:「小瑩,我那侄女兒,可不像你,好要強的。我也知道,她不會到你這兒來的,我也就沒跟你說。現在想起來,都有點後悔了。但我又擔心,到了你這兒,不僅會給你添麻煩,而且你嫂子那邊也不好說。我怕她誤會。」
江雪瑩微笑道:「別說了,你這個大蠢人,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還有什麼辦法補救呀?後悔有什麼用呀?趕快想辦法聯繫吧!」
楚軍紅見徐大福這樣,看着菜已經上齊了,端起酒杯道:「福哥,先喝酒吧。今天晚上我們也解決不了這個問題。你也不能借酒消愁愁更愁啊。」
這時,一名女服務員走上前來,替徐大福斟了酒,徐大福想着徐靜宜,頓起憐惜之心,小聲問道:「小妹,你是在這裏打零工的吧?多少錢一個月呀?」
女服務員回答道:「這位老闆,我只是晚上來這裏做做臨時的,一般做6個小時。6點半來,午夜1點交班。工錢按小時算,15元一個小時。」
徐大福又問道:「小妹,你打雙份工?」
女服務員微笑着回答道:「這位老闆,不是。我是臨江大學中文學院的。白天要上課,只能晚上出來補一點學費,也學一點經驗,認識一些人。這位大哥,我今天能認識你這位大哥,就十分高興呢。」
徐大福見她很伶俐,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女服務員繼續微笑着回答:「叫我阿花就可以了。」
「阿花,你去吧。我只是隨便問問。」徐大福目送着女服務員阿花走了。
徐大福說完了,才把手中端着的那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
酒過了三巡,徐大福已經有點醉了,把頭搭在桌子上,湧上來一陣陣的傷感道:「軍紅,小瑩,喝酒也沒有意思。我們還是回家吧。」
楚軍紅笑着拍打着徐大福的肩背道:「大福,別回家,我們難得有今天晚上這樣的自由。我們談國家大事吧。現在小日本在我們釣魚島那兒鬧事,大福,你對中日關係有什麼看法呀?會不會搞出大的磨擦來呀?」
徐大福沒有抬頭,無力地回答道:「軍紅,我們先要管得了自己,管得了親人,管得了一個單位,管得了一個地方,我們才可以去管中日關係。是不?我們要先管得了已經建設好的城市,已經建設好的鄉村,我們才有能力去管那麼一個遙遠的小島,是不是呀?」
仇德文也借着酒勁道:「是的,我們管得了的,我們卻管不好。我們管不了的,我們卻想試着去管。這就是人生的最大樂事。」
徐大福豎起了大拇指道:「大律師,高見。」
「我們這些平民百姓,是管不了中日關係的,但我們任何一個人,都喜歡高談中日關係。我們明知我們打不了日本,也暫時統一不了台灣,但我們在這兩個問題上,就喜歡不着邊際地發表意見。」
徐大福又端起酒,猛喝了一大口,讚許道:「真是這麼回事。原因呢?」
「因為這些事,是說起來輕巧,做起來難的事。我們說了,我們又不要擔心沒有人聽我們的。我們雖然管得了自己的兒子,但是我們的兒子卻就是不聽我們的。我們關心得了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但是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就是不領我們的情。有時出了好心,卻做了差事。」
徐大福抬起了頭來,又豎起了大拇指道:「仇律師,高見,高見。我們回家吧。我管不了,也說不了,我就喜歡看,難道我看看,也不行?」
江雪瑩見徐大福這樣,也知道醉得差不多了,一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九點多了,站起來告辭道:「回去吧,回去吧。看見你喝醉的樣子,我心裏也煩!」
大家一起出了茶館,江雪瑩開車送了徐大福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