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
裴楚全身一個抽搐,一下子從座位上蹦了起來,雙手更是無意識地朝周圍亂揮了一下!
嘩啦啦……
頓時一陣劇烈的響聲響起,桌子上堆積得老高的書本被推倒,散落一地。筆神閣 bishenge.com
裴楚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前排座位上一雙雙朝他投過來的目光,滿臉的茫然。
「呵,有些人上課睡覺還做噩夢了?看來我的課真的是很恐怖啊!」
講台上一個矮胖戴着厚厚鏡片的中年人,手裏捧着一本教案,看着從座位上站起身茫然無措的裴楚,半是自嘲又半是譏諷說道。
「哈哈哈……」
前排的座位上頓時響起了一陣哄堂大笑。
裴楚臉上唰地一下漲紅,想張嘴道歉,但看着文史老師那冷漠的神情,還有同學們笑得前仰後合的動作,嘴唇微動,趕忙俯身低下頭,去撿那些掉落在地上的書本。
「繼續上課!都已經高二了,你們要抓緊點,高中是你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道分水嶺,高三將會是你們人生最為重要的一道坎……」
課程的內容繼續,全班的鬨笑聲也漸漸停止,除了偶爾轉過頭瞥向後排戲謔的眼神,小插曲之後的教室內,漸漸重回正軌。
教室的最後一排,裴楚俯身撿起掉落的書本上,同桌彭程微微彎下腰,隨手從地上撿起一本裴楚買來後就沒怎麼翻過的嶄新參考書,壓低了聲音湊到了裴楚身邊問道:「喂,裴楚,你什麼情況?昨天去通宵打遊戲了?!」
「沒有。」
裴楚搖了搖頭,將地上的書本撿起後,麵皮依舊有些發燙。
在課堂上睡覺,並沒有什麼,只是還做夢然後醒過來推倒了課本,被一雙雙眼睛盯着,對於十幾歲的少年人,還是有些無地自容的感覺。
「真沒有?」彭程看了眼裴楚的臉色,將撿起的參考書遞給裴楚,似乎有點不太相信,「你今天精神看着很差啊。」
「真的,就是老是做夢,晚上睡得不太好。」
裴楚看着對方狐疑的目光,低聲回了一句。
彭程和他從高一開始就是同桌,彼此可以說相當了解,平常晚上還有周末,沒少一起網吧連坐。看到裴楚上課犯困睡覺,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他偷偷摸摸去網吧上網包夜。
「做夢?什麼夢?」彭程看了裴楚一眼,有些來了興趣,眼裏還流露出了幾分促狹之色,「不會是春夢吧?」
「瞎說什麼呢……」
裴楚看着彭程揶揄的臉色,內心有些無奈,他知道彭程的好奇心,只是他現在腦子亂得一鍋粥,完全不知怎麼開口。
看裴楚沒有說話的意思,彭程撇了撇嘴,也不在意,轉而正襟危坐起來,看樣子似乎像是在認真學習。
只是裴楚一早就注意到了他的文史課本下面壓着的,分明是一本玄幻小說。
裴楚將掉落在地上的書都撿完後,無聲地吐了口氣,揉了揉有些發脹的眉心,抬頭望向窗外。
透過昨天才被洗得清亮的玻璃窗,能夠將外面的景色收入眼底。可能是老城區的緣故,周遭的建築都不算高,六層的教學樓雖然也很一般,但在這裏已能擁有不錯的視野。
天色湛藍,陽光和煦。雜亂縱橫的電纜電線從高矮相間的房屋上空穿過,偶爾有一兩隻鳥落下小憩,又撲稜稜的拍打着翅膀飛遠。
遠望片刻,裴楚輕輕的吸了口氣,感覺有些昏沉的腦袋漸漸清醒了許多,才慢慢收回了視線。
講台上,矮胖的文史教師口沫橫飛,帶着油光的臉頰上涌着幾絲潮紅,粗短的手臂不時有力地揮舞着,很讓人敬佩又難想像這個其貌不揚的中年人在講述起幾千年人類文明史時是如此的激情四溢,似乎講台也是舞台。厚鏡片下又細又長的雙眼不時掃過一張張青澀的臉龐,但一到了倒數第二排便會很自然地止住。
每個學校能夠被重視的學生總是少數,有那麼一部分定然是被列在放棄一類的,只要這些人不要干擾到正常的教學秩序,沒有誰會吃飽了撐着來顧及他們,畢竟,真正能夠走出去的人永遠都是最頂尖的一小撮人。
裴楚窩在教室最後一排,對於這種明顯被放棄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他有自知之明,他不是那種能夠受到老師關注的學生。
像他們這些學生在上課趴着睡覺,老師基本上都不會特別理會,只要不影響其他人還要老師上課就好。這也是他睡着了趴着,同桌彭程根本沒有喊他的原因。
將桌子上的書籍一本一本重新碼好,堆得老高的書籍和試卷恰好能阻擋了講台上望下來的視線。
雖然他坐在教室最靠後的角落,基本很少有任課老師的注意力會集中到他的身上,但用書疊在桌子上圍成了一個小城堡,只要人稍微一耷拉腦袋,便自成了一塊隔絕的小空間。
只是這一回,裴楚沒敢繼續趴在課桌上,眉頭緊皺着,想起方才的夢境,他的心底湧起一陣寒意!
那個夢境,又出現了!
從三天前開始,他就在一直持續着做一個同樣的夢境,開始還只是在晚上睡覺的時候,到了現在,連他在教室里睡過去,這個夢都在繼續……
而且,更讓他恐懼的是,那個夢境好真實,真實得讓他幾乎無法分辨此刻是現實,還是夢境。
在那個夢裏,他是一個住在封建帝國沿海村子裏的山民,家裏有父母,還有三個弟弟妹妹,因為鬧饑荒和戰亂的緣故,父母沒辦法養活一家人,他作為家中的長子,只能遠渡重洋前往聯邦的金山市,成為了一名討生活的碼頭工人。
從少年時代還算寬裕的生活,到戰亂和饑荒後一家人的貧苦,父親乾瘦的身軀,母親臥榻在床,弟弟妹妹每天瞪大了眼睛喊餓,當他踏上蒸汽船聽着汽笛長鳴的聲音,在船艙內悶了半個月等死的絕望心情,所有的種種好像離得無比遙遠,但偏偏,他又記得特別真切。
「為什麼我會做這樣奇怪的夢?」
夢裏的一切讓裴楚感覺真的是太真實了,而且更讓他覺得驚恐的是,他做的夢還不僅僅如此。
那是一個夢中夢!
每次在他做關於碼頭力工的裴楚夢境前,他記得前面還有一個夢境。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夢中夢的緣故,一些內容他不是記得特別清晰,依稀只是記得大片的灰濛濛,然後自己在一個房間裏,門外似乎有讓人驚恐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