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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顯,展安是想讓面具姜離多注意注意天空。於是面具姜離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會注意的,展安見此狀況,也不再多言。
展安轉過身,走向了那一直站在原地的絕美女子。
「瑤兒,別再浪費法力了,停下來吧。」
瑤琴眼眶通紅,法力不停地傳輸到他體內,完全不聽展安的勸阻。
展安無奈一嘆,伸出手撫摸着瑤琴的臉頰,眼神複雜:「瑤兒,你聽我說……我真的不屬於這裏。」
瑤琴搖着頭,不祥的預感愈發強盛:「展安,不管怎樣,我都不准你走!」
「瑤兒……」
熟悉的情形,讓一旁的面具姜離抿了抿嘴。
說實話,這種感傷的生離死別他不止一次經歷過。而他發現,個別悲劇的發生,好像都或多或少有他介入的因素存在。
這不禁讓他產生了一些思考……
「瑤兒,真的已經沒必要了。我已經失去了愛情,你與我相處只會感到身心疲憊。最重要的是,我現在對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了任何留戀,繼續呆在這,只會讓我更加疲倦……
所以,
瑤兒啊,
就讓我當一個逃避一切的懦夫吧,
好嗎?」
「不……不!」
不顧瑤琴滑落的淚水,展安目光投向面具姜離,笑着開口:「哦對了,我的那個一次性法術不是還在嗎?」
「是的客人。」
「那法術的價值夠大嗎?我想讓瑤琴忘記我。」
「很遺憾,不夠。」
不出所料地獲得了否定的答覆,展安輕嘆一聲,神情無奈。
而這時,面具姜離的平淡話語又傳了過來。
「不過,我可以幫您做這件事。」
「哦!?」
展安眉頭一挑,仔細地打量着面具姜離,那眼神,就好像是在重新認識他一樣。
「為什麼幫我?」
「主要是,您讓我產生了一些思考。」
那漆黑面具下是怎樣的表情,展安自然看不見,姜老闆在思考什麼事情,展安自然也不知道。
盯了片刻,展安嘴角翹起,也沒有任何廢話:「那麻煩你了。」
二人的交流瑤琴全部聽了進去,她拼命搖着頭,眼眶通紅。
「不要!……展安,我不要忘記你!」
聽到瑤琴的呼喚,展安深吸了口氣,整理起了衣衫,對着瑤琴,極有儀式感地輕輕俯下身子。
此刻,他氣度灑脫,嘴角帶着笑意,活脫脫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
「這位美麗的姑娘,可以請你最後再為我跳一支舞嗎?」
「不要……展安……我不要你走……」
「為我跳最後一支舞,好嗎?」
展安凝視着瑤琴的美眸,一字一頓,深情地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自從在崖邊對瑤琴「施法」將其帶回家後,展安至始至終都沒有對這姑娘展示過溫柔的情緒。
正是因為先前從未表現過這份柔情,所以在此刻展露,反而顯出二人心緒之淒涼。
瑤琴不斷搖着頭,淚珠大顆大顆滑落。
——既然一曲舞過便要分離,我怎麼有勇氣再為你起舞?
「瑤兒啊,你知道嗎,我已經為你準備一場煙花秀,一場只屬於你的煙花秀!作為回報,你就再為我舞一曲吧。」
「不……不。」
「可以嗎?」
展安話語無比深情,眼中是磐石般的堅定之色。
「瑤兒,我真的不想……留下遺憾。」
…
感受着這份堅定,瑤琴沉默了很久很久。
內心的複雜,逐漸化為了千絲萬縷的愁緒,它們迎着吹來的清冷風兒一同被吹上天空,最終,在那繁星點點的漆黑夜幕中交織糾纏,灑下了一場動人心弦的悲秋。
許久,瑤琴還是在那份堅持中擦擦淚水,點了點頭。
「好……展安,既然你執意要離去,那我尊重你的選擇。就讓我在這最後的最後,再為你舞上一曲吧。」
展安捏了捏瑤琴的臉頰,滿意一笑,眼中卻是壓制不住的感傷:「哈哈!謝謝你了瑤兒,我這就去給你伴奏!」
他快步走到瑤琴的本體琴身旁,坐在地面上,深呼吸後閉上了眼睛,開始撥劃。
這次演奏,就如同是一次日常的彈奏曲子一樣。
展安只是單純地為那起舞之人而奏,沒有在琴音里摻雜離別的絕望,亦沒有注入對往事的不甘。因為,在這臨別關頭,再宣洩這些情感,未免也太過於掃興。
瑤琴眼中含淚,望了一眼璀璨星空,而後眼瞼輕斂,衣袖一揮開始起舞。
二人的緣分,在這崖畔而結,也在此而終。
面具姜離站在一旁,看着此刻崖畔的景象,沉默着,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琴音迴蕩於此,沒有什麼歇斯底里,只有平平淡淡的旋律,訴說着悲秋平淡的基調。
「展安!!!」
琴音繼續迴蕩,瑤琴目睹展安的肉身開始浮現出熒光,瀰漫在他身體周圍,無論法力如何灌輸,都阻止不了熒光的四散。
如此情形之下,她的淚水再次決堤,悲痛之中,下意識就要停下舞步。
「瑤兒,別停。」
展安撥劃着琴身,示意瑤琴不要停下來。同時,他眼中流露出期待之色,繼續催動着「煙花能力」。
——「以我的肉身化為最後的花火,這一次,我要天空,只為你而絢爛!」
那操控煙花的能力可以轉化其他事物為煙花,現在,展安正全力催動這份能力,以自己的肉身為代價,綻放出一場只為瑤琴而四散的花火盛宴!
聽到展安的催促,瑤琴擦了擦淚水,用力地緊咬住嘴唇。
猶豫片刻,她終是選擇尊重展安的抉擇,繼續起舞。
她就這樣目睹展安的身體開始了逐漸破碎,離散之物化為了點點熒光,漂浮在四周,晶瑩剔透。
沒過多久,四散在懸崖的熒光又如暈開在水中的墨一樣向周邊擴散。
如同是在做最後的告別:它們有的飄到了蒼穹之上,有的飄到了蒼松林之間,還有的隨風去往了洪水城,落在了每條展安走過的街道、每座展安去過的樓閣……
展安眼中的一絲不舍,轉瞬即逝。
直到餘音散去,展安對那痛哭着的女子笑了笑,終於臉部也都化為了熒光,飄蕩在天地之間。
曲盡人散。
在他身形完全消失之際,天地間的晶瑩碎片驀然從四面八方聚回,那份果斷,如同是將心底最後一絲對這個世界的留戀抹去。
它們凝聚着,化為一個巨大的光團。光團隨後迅猛升空,飛到了繁星密佈的蒼穹,停頓了片刻。
「展安……展安……」
瑤琴自然意識到,這光團綻放過後,世間將再無展安。離別之際,她沒有發出歇斯底里的呼喊,而是繼續為他起舞,喃喃自語。
「今夜,我為君舞……」
瑤琴眼睜睜地看着光團飛到天空,淚水不斷滑落,儘管因為悲痛而腿部發軟,但她的舞步卻依舊未停下,身姿動人。
——她希望,展安臨別前的最後一眼,依舊是她最美麗的模樣。
「那麼明秋,君又能否再為我,挽袖撫一曲?……」
啪——
花火綻放,這是瑤琴從未見到過的絢麗花火。
煙花在崖畔綻開,無數夢幻花火以崖畔為中心射向周圍天際,範圍寬廣,天空因此變得明亮。而後,那堪比星辰的火光恍若化為花雨,繽紛落下,其璀璨程度,誇張到乃至周邊的城池都能看到!
無數人仰起頭,伸出手,指着天際邊綻放的璀璨花火瞪圓了眼睛。
驚奇、震撼、陶醉。
花火散去後,他們方才大夢初醒,內心嘀咕,哪家人如此豪邁,居然能構造出規模如此龐大的煙花盛宴。
瑤琴愣愣地停下了舞步,美眸中,仿佛還倒映着剛才的絢麗場景。
在那花火閃爍之時,她還聽到了一句話,那聲音無比熟悉,字字皆充滿了柔情。
她就這樣回憶着那溫柔的聲音,
一遍又一遍,
最終,
又是淚如雨下。
……
「對不起瑤兒,
我展安可以不曾來過這個世界,
可以不讓你再記起我,
這一次,
願你,
笑靨如初。」
……
就這樣,展安逃避了一切。
伴隨着他的死去,象徵着他靈魂的光團飄蕩而出。
然而陡然間,那光團就如同從來都沒存在過一樣,瞬間消散,這情形讓面具姜離皺起了眉頭。
這是願力直接收走了展安的靈魂!
一旁,瑤琴也終於支撐不住身體與心理上的打擊,靈體化作一道流光,回到了本體琴身中。
面具姜離遵守承諾,嘆了嘆,打算運轉願力抹掉瑤琴對展安的記憶。可未等他出手,便見古琴的琴弦開始了緊繃拉伸,無數股光芒在弦里氤氳。
看這情況,琴弦好像是要開始斷裂!
察覺到異樣,面具姜離一愣,下意識伸出了手,想要運轉願力修復琴弦。也就在這時,一句呼喚,沒有任何徵兆從他身邊傳來。
「你別出手啊!!!」
不知何時,崖畔居然站着一個邋遢的老頭。
他啃着雞腿,滿嘴油膩,正氣急敗壞地瞪着面具姜離,開口阻止他修復琴弦。
「你這後輩,居然想壞我好事!……」
他伸出手,指着面具姜離的腦袋就要破口大罵。可還沒等粗鄙的詞彙說出口,便聽到面具姜離沉哼了一聲,磅礴的威壓隨即從他身上沖天而起,而隨後又內斂消散,蕩然無存。
——這是在警告邋遢老頭!
「哎喲!瞧我這暴脾氣!」
看得出來,面對面具姜離的威脅,糟老頭一點都沒有畏懼。
他瞪圓了眼睛,一丟手中的雞腿,擦了擦油膩的嘴角,又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這才挺直了腰板。
這一挺,瞬間使老頭的模樣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老頭的眼神開始變得睥睨,身上毫無保留地釋放出恐怖的氣勢,恍惚間,他的身影變得偉岸,立於面具姜離面前,如同一座屹立的大山般巍峨。
崖邊的空氣因為他釋放出的靈壓逐漸開始激盪,無數樹葉瘋一樣地在四周打旋,勢不可擋、聲勢浩大!
老者就這樣站在這些樹葉的中心,凝視着面具姜離。
「老夫數百年前體悟法則,終是以『凡』之道踏入化神期。
今日,
老夫且活動活動筋骨,
讓你這小輩見識見識,
何為法則!」
伴隨着老頭的一聲沉喝,所有打旋的樹葉驀然懸浮在空中變得平靜。
原本勢不可擋的它們,在此刻好像重新變回平凡的樹葉,處處都透露着凡意。然而,那層層疊疊葉片間蘊藏着恐怖力量,卻是闡述出了它們威力巨大的事實!
「小輩,還不快快求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