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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西斜,天色慢慢暗了下來,此時已經入了秋,大地上,開始有薄霧瀰漫。
微弱的紅色夕陽,將這薄霧染成了淡紅色,冷風拂起的微塵,落進這薄霧中,給這溫柔的紅紗,平添一份粗糲質感。
「嗡」
薄霧肉眼可見的震動、變換。
不止這薄霧,地上的浮土也在簌簌抖動。
一聲聲震耳欲聾的馬蹄聲,開始由遠及近,極目遠眺,黑壓壓的一片騎兵仿佛潮水般湧來,萬馬奔騰,帶着摧毀一切的氣勢。
騎兵隊伍,輕易撕開籠罩大地的薄霧,轉瞬即至。
有傳令兵逆流而去,揮動令旗。
騎兵速度慢慢降低,直至停下。
秋風吹得旌旗獵獵,「徐」字王旗迎風而展。
徐驍高坐馬上,遠遠的向十多里外的一抹黃色看去,那裏是皇帝的大帳。
旁邊,李義山精通望氣,看着遠處氣血狼煙直衝霄漢,不由得道:「陛下不虧的戰場上衝鋒陷陣的,是個知兵的,這些兵士可一點也不比北涼差。」
陳芝豹一身白袍,臉色平靜,聽了默然不語。
徐驍倒是輕撫黑須,微微一笑。
皇帝的手腕,這些年,北涼眾人可是領教過的,雖然是潛在之敵,但卻也不得不贊一聲這位皇帝的帝王手段。而且,這位皇帝陛下,自始至終就將軍權緊抓手裏,軍隊早就成了他的逆鱗,這些年,軍隊裏的那些不開眼的,哪個不是死的死、貶的貶。
眾人靜默,似乎在等待着什麼,只留馬兒不時的響鼻聲傳出。
沒一會兒,前方有十數騎疾馳而來。
馬上的人皆身着黑紅色服飾,正是天下人無人不知、見之皆懼的飛魚服,錦衣衛的標配。為首之人更是一身紫色蟒袍,面色白皙陰厲,正是皇帝內臣,統領離陽帝國皇宮十萬宦官的韓貂寺。
及至近前,兩方眾人不過兩三丈遠。
韓貂寺拱了拱手,面帶笑容:「見過王爺。」
「韓公公好。」徐驍笑着回禮。
韓貂寺看了眼北涼眾人,又視線抬起,看了看遠處綿延幾十里的北涼騎兵,笑容莫名:「王爺客氣了,咱家是來陛下傳旨的。」
徐驍一聽,身子一側就要下馬。
韓貂寺急忙阻止,笑道:「王爺不必如此,陛下說了,王爺有大功,且只是口諭,無需下馬。」
徐驍也不是真心想跪,便順勢坐直了身子。
韓貂寺自是看得出,眼神不變,笑容收斂,肅聲道:「着北涼軍就地紮營,徐驍、陳芝豹、李義山上前面聖。」
徐驍點頭道:「勞煩公公稍作等候,本王一路行軍,未免對陛下不敬,還需盥洗之後,再去覲見。」
韓貂寺恢復笑眯眯的模樣:「不急,不急,咱家就在這等着。」
徐驍也不管他,開始命人安營紮寨。
過了小半個時辰後。
韓貂寺身後的一名錦衣衛,走上前來,指着北涼軍紮營擺出的陣勢,低聲道:「公公,這北涼營寨擺出的方陣,明顯是防着我們這個方向的」
韓貂寺聽了,眼神閃動,笑了笑,擺了擺手,沒有言語。
明黃色的大帳內,皇帝朱無視端坐主位。
下方,徐驍、顧劍棠等人分別落座,四根牛油大燭將這大帳照的明亮。
陳芝豹瞥了眼一白一青兩個道裝陌生人,心下暗自皺眉,他只感覺對面這兩人一身氣機深若淵海,隱隱有種驚心之感。
這天下間的如此高手,還未聽過這二人,莫非是皇帝的隱藏力量?
顧劍棠冷硬的臉龐,自從坐下之後,就毫無變化。
眾人心思各異中,各種美味佳肴被端上桌。
朱無視看着徐驍,微笑道:「北涼王此次滅掉拓跋菩薩的主力,於這次北上伐莽至關重要,居功甚偉,朕特意擺宴為北涼王接風洗塵。」
徐驍面色激動,站起身道:「這都是臣子的本分,當不得陛下如此講。」
朱無視示意其坐下,舉杯道:「來,諸位共同舉杯,預祝這次畢其功於一役,掃滅北莽,完成千古未有之功業。」
眾人皆舉杯飲酒。
酒過三巡,氣氛逐漸放鬆。
朱無視過了一會兒,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眾人見狀,皆停箸等候。
皇帝見了,面帶笑意:「北涼王,接下來的戰事,你有何看法?」
徐驍面色一肅,起身躬身道:「稟陛下,在場諸位皆是善戰者,陛下更是少年時便攻城拔寨,微臣豈敢班門弄斧。」
皇帝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朕那時年少無知,不知兵凶,無知無畏。且在場眾人以你和顧大將軍資歷最老,顧將軍的看法已經說與朕聽了,今日朕想聽一聽你的看法?」
徐驍聽了,神色肅然,沉吟了下道:「微臣對於中線和東線的戰事的具體情況有一定了解,但只是有一事不明,北莽拓跋菩薩已死,軍心已喪,再無能夠扛鼎之人,離陽三路大軍各自挺進,遙相呼應,必然能將北莽切割吞併,且速度更快,傷亡更小,為何?」
他頓住話語,沒有再說。
皇帝笑道:「北涼王是否覺得,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取勝,為何要把三路大軍匯聚,和對方搞什麼決戰,行如此不智之舉。」
「微臣不敢。」徐驍立刻道。
皇帝抬手輕指台下坐着的一青一白兩道人,笑道:「給諸位介紹下,這兩位是清淨子、無為道人,乃是天上來客。「
在場眾人除了顧劍棠和韓貂寺,皆是一愣,隨即面色一變。
眾人目光看向兩人,清淨子是一個中年道人形象,面如冠玉,相貌絕佳,無為道人坐在他上首,是一副少年人的形象。
見眾人看向自己這邊,二人面色清冷,拱手示意。
徐驍和李義山相視一眼,心中思量,他們倒不會認為皇帝在開玩笑。
這人間國戰,天上天人卻摻和進來,恐怕事情要比二人想的要複雜的多,皇帝將三路軍馬匯聚,與北莽在此決戰,是否有天人介入的原因?
皇帝將眾人神色看在眼中,道:「因為一些原因,所以才有了今日三軍匯聚,諸位愛卿不要心存怨懟疑慮,打好這一仗,諸位皆可封王拜相,到時候朕會修史,青史留名就在當下。」
眾人皆神色微動,皇帝這是又開了口子,離陽又要出異姓王了,更何況青史留名這個更大的誘惑了。
這一場晚宴,在眾人論戰論政中持續了不短的時間才散去。
徐驍回到大營,已經是寅時了。
袁左宗、諸祿山和齊當國等人,一直沒有休息,在等候徐驍的歸來。
大帳內,徐驍見幾個義子和手下諸將皆披甲持刃,全副武裝,雖然知道這些人乃是擔心自己,仍不由皺了皺眉,錦衣衛無孔不入,眾人這幅隨時出兵策應的樣子怕是已經落入皇帝眼中了。
他有些擔憂,北莽若滅,他徐家的下場
儘管有那個姓戴的口口聲聲保證,他仍是心裏不安。
按下這些心思,徐驍坐在大帳內主位上。
袁左宗等人見王爺遲遲不語,便看向李義山:「軍師大人,這次見皇帝,情況如何?」
諸祿山白皙胖臉肥肉顫動,沉聲道:「義父憂心忡忡,皇帝可是要大戰前,奪我北涼軍的兵權?」
李義山搖了搖頭,遲疑道:「皇帝不止沒有奪了王爺的指揮權,反而反而讓顧劍棠、趙仙民等大將輔佐王爺,擢升天下兵馬大元帥,統領三路軍馬,全權負責此次決戰。」
李義山向來足智多謀,據他了解,皇帝對兵權向來緊緊抓在手裏,今晚的安排,也讓他一時想不明白。
在場諸將登時一愣,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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