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咱家開炮,給咱家開炮,轟死他個直娘賊!」
剛一跑回隊伍,張太監就揮着手大叫。
史可法暗喜,事實上他討要張太監,就是因為張太監心眼小,睚眥必報,又沒文化,胸無城府,回來必然會向李信報復,惡人由張太監來當。
這不,已經嘛嚷着開炮轟死李信了!
不過在表面上,史可法眉頭一皺,勸道:「張公公,李公子還算是講信義的,不是把您老給放回來了麼,縱然你心有怨恨,又何至於此啊,還是待本部院再勸勸他,勸得浪子回頭,亦是大功一件啊!「
張太監根本不聽,尖叫道:」誰敢拉咱家,就是與咱家為敵,史可法,莫怪咱家不給你面子,實是這直娘賊竟然勒索到了本督監的頭上,是可忍孰不可忍,打,給咱家狠狠打!」
炮手為難的看向了史可法。
「哎~~」
史可法什麼也不說,重重嘆了口氣。
「打!」
張太監催促。
炮手無奈,開始往紅夷大炮里填裝火藥。
黃海頓時慌了,轉頭道:「總司令,您先避到外面去吧,這裏弟兄們頂着。」
「無妨,他打不中!」
李信擺了擺手。
眾人一臉訝然。
李信解釋道:「紅夷大炮雖然彈道平直,但也有細微的曲線,炮彈很難打入狹小的門洞,再退一步說,即便打進來,多半會從我們的頭頂上飛過,要是打中底部,還有泥沙包阻擋,他開炮,我們就趴下,而且泥沙包的堆壘也能有效的防止跳彈,據我估算,我們硬挺十來炮不成問題,而我們的援軍很快就來了,多半開不了幾炮,張太監就會失去耐心強攻,到時候好好招呼他!」
「得令!」
聽着李信解釋的頭頭是道,眾人信心大增,但還是有些小緊張,畢竟對面是那黑洞洞的紅夷大炮,不過李信倒是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也確實,他是真的不怕,前世在槍林彈雨中闖過來,乾的又是殺頭的買賣,對於武器的性能太了解了,如果是現代火炮,那他二話不說,調頭就跑,可這是明末,火炮水平比同期歐洲落後了一個世紀,這要是被打中,只能是老天爺要收他的命了。
他相信自己沒那麼點背!
「放!」
對面突然一聲巨吼!
炮手點燃了引線!
這下,即便是不當回事的李信,心都有些糾起來,甚至有些後悔沒趁着史可法趕來之前,先佔領上面的城樓,只是他又不確定城樓上的佈置與兵力人手,守軍見了自己會不會跪地求降。
畢竟城門洞是打了個措手不及,幾十名守卒除了賣好,沒有別的路可走,什麼只當自己的兵,聽聽就算了,實際上中國從宋代開始,道德水平就在持續下降,李信對於明朝人的節操是從來不信的。
而攻打城頭,必須走樓梯向上,天然處於劣勢,上面開槍射箭,扔磚頭都足以抵擋,再如能擊斃自己,就是天大的功勞,因此李信沒敢冒險,把兵力分佈在三個城門洞裏,每洞各有一門佛郎機炮。
「嘭!」
一聲巨響!
不片刻,便是轟隆一聲,一陣地動山搖,磚石直往下落,這一炮打中了城牆!
張太監氣的大罵:「直娘賊,沒長眼睛是不?再打!」
明軍準備了兩門紅夷大炮,另一門跟着點火。
「嘭!」
又一聲巨響!
這一炮倒是打中了泥沙包,就看到草屑和泥土翻飛,遮掩了整個門洞。
「好!」
張太監猛叫一聲好,哈哈怪笑着,那綠豆小眼緊緊盯着,仿佛在煙塵散去之後,就能看到門洞裏遍地的屍體。
卻是讓他暴怒的是,灰頭土臉的李信站了出來,哈哈笑道:「老子就站這,有總來打,張公公,你娘的真不上道,老子放了你,你居然要老子的命,行,有種別再落我手上,否則我必將你卵兒割掉,給你做個徹底的淨身!」
「你,你你……你有種就落咱家手上,咱家非得親手閹了你這直娘賊,殺,給咱家殺過去!」
張太監氣的滿臉肥肉都在哆嗦,做太監的,最忌諱別人說下面的事,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他那尖尖細細的聲音都叫的破音了!
許紹等將領看了看史可法,太監只有監軍權,沒有領軍權,不能直接對將領發佈軍令,軍中真正做主的,還是身為漕撫的史可法。
史可法暗暗嘆了口氣,其實他是真想招安李信,大明朝需要李信這樣傑出的將領,卻不可能任由李信割據一方,這在大明從來沒有先例,他本打算把李信誆來淮安,軟禁之後,以忠義打動,先給個參將噹噹,真立下功勞了,再向朝庭表為總兵。
當然了,如果李信不識相,他也不會手軟,該殺還是要殺。
而此時,看李信的樣子,不可能再進城,擺明了是要一條道走到黑,張太監也與李信徹底翻了臉,哪怕再看好李信,也只能忍痛割愛,於是略微點了點頭。
「殺,給咱們把那直娘賊抓過來!」
張太監揮着肥白的手臂叫吼。
「上!」
許紹猛一揮手。
「殺!」
明軍刀牌手在前,頂着加了鐵皮的厚盾,每一名士兵,均是半貓着腰,內着綿甲,外着鐵鎧,尋常的子彈打不穿,槍手和弓箭手在後面,再往後的火炮正在裝藥上彈子,僅從表面來看,明軍的精銳部隊並非不堪一擊。
上回在高郵城下吃敗仗,關鍵在於開戰之初,紅夷大炮被搞掉了,不遠處的運河,戰船又一艘艘的炸沉,而明軍因欠餉的問題,軍心動盪,士氣低落,只能打順風仗,逆風仗一觸即潰,總總因素綜合起來,才吃了敗仗。
今日則不同,圍攻城門的軍隊,並非是高郵城下被釋放的俘虜,雖然聽說了革命軍如何厲害,卻少了直觀感受,不是太畏懼,況且革命軍就兩百人,每個門洞安放一門佛郎機炮,而自己這邊哪怕紅夷大炮打不中,還有幾十門佛郎機和虎蹲炮啊,轟也把他轟死!
一時之間,士氣高昂。
李信冷眼看着越發接近的明軍,喚道:「開炮!」
「轟轟轟!」
佛郎機炮接連三聲鳴響,三簇彈子越過明軍前沖士兵的頭頂,灑在了炮陣當中,頓時慘叫連聲,很多士兵躲避不及,被打成了一個個血人。
「兩百三十步,兩百三十步!」
許紹駭然低呼。
正常情況下,佛郎機的射程很近,約為紅夷大炮的一半,而發射散彈還要再打個折扣,大概是兩百步左右,革命軍卻是把佛郎機的射程提高了一成半!
上回在高郵,他就意識到了革命軍的火炮打的遠,但是只開了一輪,並不能看清楚,這次留了個心眼,果然,確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