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爍晃動的光影,讓眼前一片恍然。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水面將我的視線阻擋,閃晃,迷幻,將她的容顏撕扯成無數碎片。
所以,我根本看不清她的相貌。
只能看到那雙美麗的明眸,清晰異常。
溫婉,悲憫,憂鬱,又平靜……
***
當我醒來成為一個叫林夕言的水手的時候,我還以為我叫默然,一家雜誌社蹩腳的實習編輯。
而那個水中美女的夢曾陪伴我數十年,至少我的記憶是這樣。
亦或許已陪伴了我數千年,如果我有前世的話。
當然,也可能只是溺水後才形成的幻覺,讓我不敢確信。
其實,我並不認識這個叫林夕言的人,也就是這副身體的主人。陌生的名字,陌生的容貌,陌生的經歷。我當然不知道自己會重生在他的身上,因為我壓根就不相信這種重生。
我不知道,當肉體和精神分離時,你原來的名字應該屬於哪一半?肉體那一半,還是精神那一半。
我一直認為應該屬於精神的那一半。
但是從醫學、法理上講,應該屬於肉體的那一半。
算啦,燒腦,不多想啦!
但是,我現在必須熟悉這具軀體,把它當成自己的肉體。因為我的記憶都裝在它的軀殼裏。
而醫生卻努力說服我把所有的關於我自認為是自己的那個默然的記憶變成一場夢幻,溺水後產生的幻覺。
這實在太難!
因為在現在的我的腦海中不斷跳出的都是默然的記憶,如此真切,又怎麼會是夢幻?
這就是我重生時所面對的現實。
其實,我也不確定我是不是重生。
因為醫生給我的診斷說或許這是我大腦進水後產生的後遺症——「解離性迷游征」。
我去,什麼狗屁名字!弄不懂。
直接說我是腦子進水後形成的精神分裂或者直接說我現在變成了神經病不就成了?
那時我根本不確定自己是誰,腦子中混雜着零零碎碎的水手林夕言和編輯默然的記憶,就這麼隨時、隨地、隨意地切換着頻道。讓我根本分不清哪些是幻想,哪此是記憶,哪此是現實。
以當時的我的混雜着林夕言和默然記憶的認知能力,根本就無法理解這一切。
一種對未知的恐懼在我心頭瀰漫……
只是,那個美人沉湖的夢依然還在。只所以說是「依然」,因為我當時就這麼認為,並不確定。
尤其是那一雙美麗、憂鬱、深邃的美眸繼續困擾着我的睡眠。
而且,或許是溺水太久的原因,變得愈來愈烈。似乎真實發生過。
正是這個夢開啟了我新的人生。
那個美麗的女人到底是誰?
我到底是誰?
那個叫默然的我,為什麼會溺水?又碰巧一不小心把記丟進了水手林夕言的腦袋裏?
這一切到底是夢,是醒?
而我所有的困惑,都只能告訴她,我的心理醫生——唐美靜。
她對我能記起的事物的描述雖然感覺很驚奇,卻一直認真聆聽。所以那時我認為在這陌生的天地里,她是我唯一的朋友,親人,導師,解夢人,救星……
我認為我的思維侵入了這個叫林夕言的水手的腦殼之中。
況且,林夕言,這三個字合起來不就是「夢言」嗎?
難道我只是在說夢話而已?在自己幻想出的夢境中繞圈圈?
而唐醫生則認為我這個叫林夕言的病人因溺水而患了暫時性失憶,她認為我的思維只是一種……一個難記、難懂並且難以理解的名詞——「解離性迷游征」所產生的幻覺。
我拷,我自己的思維只是一種幻覺?
我認為自己是重生好不好!
萬一我是大仙尊轉世呢?(此處偷笑……)
雖然我不是什麼大仙、大能、大先知,能在重生後能得到超能力,至少也算是重生吧?
我當時還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萬一真得是大神重生呢?
其實,我內心深處也充滿了期待(萬一是真的……此處讓我偷笑三十秒)。
或許就是這種美好的幻想,讓我度過了重生後失憶的那段最艱難的時期。那段時期我一直有一種想自殺的衝動。
她說:「你這種失憶現象也是一種常見的失憶症狀(這句話對我有很好的安撫作用,必竟很常見嘛)。一般患者在受到刺激或傷害後會出現暫時的失憶現象,表現為對個人身份的失憶,但是對一般性的常識等記憶還是完整的,比如語言、吃喝住行、生活常識等等。從醫學角度來講,這種失憶現象叫『解離性迷游征』。這是人類大腦的一種自我保護,自動屏蔽一些有刺激性的記憶,免得受到傷害。」
我勒個去,繞死我拉倒。
你知道什麼叫「強直靜止」嗎?為什麼醫學名詞和生物學名詞都那麼科幻?比如,你知道什麼是「藍箭鬼筆」嗎?
……
這個叫林夕言的人,是一名船員,在A公司工作,司職水手。A公司是浙江省某市一家知名的遠洋捕撈公司,老集企,新體制,有實力。作為水手的天命,他常年出海。
水手的職位是不是比較高?好像僅次於大副吧?
我總感覺划船的人上肢比較粗壯,外加內八字羅圈腿(再偷笑十秒鐘),這是《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上面對水兵的描述,說是外八字在晃動的船上站得穩。
其實林夕言的身體確實健壯得很,我一直感覺自己可以與一頭老虎較力。雖然在海上漂流了一個星期時消耗掉了相當多的脂肪與肌肉,但是這段時間的治療又讓這具身體虛胖了很多。估計是心臟比較強勁的副作用。
遠洋船員每次出海,少則幾個月,多則一兩年。正因如此,林夕言的老婆離他而去。家裏又無親無故,只剩孤身一人。
沒有牽掛,處處是家。
所以,這個林夕言更是很少回到從前的那個家。取消了幾乎所有的休假,一年到頭多在海上度過。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只有船員是他的家人,船就是他的家,而大海才是他的世界。
他喜歡一個人靜呆,而這大海上正是如此之境地。滿眼能看到的除了天、雲、日和無邊無際的大海外,就是一些水鳥、魚類。有些離海島過遠的地方,連海鳥都看不到。
他喜歡用勞累麻痹自己,而船上正是如此。
船員生活正適合他這個性格孤僻的怪人。
我似乎記起,他在幾個月前出海,突遇惡劣天氣而沉船。全船十七名船員,僅他一人生還。那恐怖的場景歷歷在目;同伴們的尖叫聲,水流聲,爆炸聲,風浪聲,還有因恐懼產生的心跳聲還環繞耳邊。水流進耳朵里的聲音很奇怪,嗆到肺里的感覺奶難受……
當時他失去了知覺,漸漸只能聽到耳道里血液流過血管時產生的「忽忽」的水流聲……
據說他在被救前曾在海上漂流了一個星期,或許更長。
這麼說我的靈魂在進入他的軀殼之前,也漂流了很久。
然後就這麼巧合地碰在了一起,我就沒有放過他?
後來在遠離出事地點近千公里遠的一處海灘,我的靈魂和他的身體一同被兩名日本人發現,送入醫院。並在甦醒後成功融合在了一起。
我依稀地記得,重生後第一次睜開眼睛時看到閃動的亮光直刺我的眼睛,嘰哩呱啦的叫喊聲把我吵醒,然後又漸漸遠去。或許我一直睜着眼睛,眼前卻又變得黑暗,意識也游離而去。後來才知道那是流浪漢端木在夜裏發現我時用手電筒照射我的眼睛時的場境。
第二次睜開眼睛,是在一家日本醫院。在甦醒之前,足足躺了一個月。不過,醒來時,思維就變成了我。成功的借殼重生。
此後,每次入夢,都能夢見那個古代的美人。當然,卻又看不清。我感覺她是我最親近的人,卻又記不得她是誰。我只能感覺到她在向水底沉去,晃動的水影中,只能看到她美麗的眼睛,憂鬱、明沏、無比真實……
然而最詭異的是,經過檢查,診療結果是我的身體健康狀況很好,好的出乎意料、難以置信,一切生理指標都很正常,當然,除了失憶。
我拷,剛重生就玩起了失憶。
重生就必須失憶嗎?如果能記起前世的練丹之法或是重修之法,不是可以酷炫一把嗎?
可是偏偏就失了憶!
醫生說或許是因為在水中長期窒息的原因造成。
我管他是什麼原因,我只想知道是哪個混蛋把我的記憶從我的身體裏摳出來再塞進了這副皮囊之中?當然,我更擔心它有沒有把我原來的肉體給毀滅掉?我必竟是很戀舊的。
我為什麼會重生到這裏?
我默然的身體又在何處?
當時,我並不太確定自己就是默然。也不知道這個叫林夕言的水手是誰,不知道他是做什麼的,不知道他來自哪裏,更不知道要去向何處。只有一張身份證可以證明他叫林夕言。
不過,這小子身體挺結實,兩隻手臂強壯得像傳說中的麒麟臂。與文弱書生氣的我的前世默然相比確實驕傲了不少。
而且,長得好像也不賴,與我的前世倒也有幾分相像。或許美女美得相似,帥哥帥得也相似吧!(原諒我的自信)
管他是誰的身體呢,先活下來再說。
暫時也不必考慮自己不小心弄丟了祖傳的DNA算不算不孝,算不算對不起老祖先人。
活着最重要!
先弄清楚我穿越到了什麼年代。如果穿越到了古代也挺好,人們對未來充滿了好奇,說不定把我當成國之上賓。不過,這不太可能,身邊這些先進的醫療設備就是最好的證明。話也說回來,如果穿越到未來也不錯,越未來越好,人們都喜歡原始動物的,說不定我還能網紅一把,生活肯定不成問題,當然最好不要被關在鐵籠子裏。
當我看到日曆時,徹底失望了。
因為與我腦子裏默然的記憶的時間鐘相比,只推後了兩年。
兩年才能有多大的變化?
失望!無望!徹底絕望!
還得靠努力過活呀!
為什麼不是重生在古代?重生成廢少或者皇子?再來幾段腹黑的陰謀段子、幾個得力的心腹助手、一見傾心的美人在側?
天不憐我!天薄我也!還要忍受現代文明的折磨!
後來,在A公司出面干預下,我被安排回國治療。
唐美靜醫生就是在那時擔任起我的心理輔導醫生的,幫助我逐步恢復了一些記憶。
她,絕對是一個美得令我垂涎三尺的人間尤物。
原諒我的情不自禁!
「俏不俏一身孝」,其實一身白色的醫生大褂也令美人增色三分啊!
也就是那時,我才從唐醫生那裏知道了這種病症——解離性迷游征,或者通俗點說就是精神分裂症,又或者——精神病。
我是精神病!我腦子裏進了水!我會時刻記住這一點。
當然,那時我並不這麼認為。我就是大腦缺氧,又能怎麼樣?
我說我是默然,不知道上天開了個什麼玩笑把我的記憶拷貝在了這個叫林夕言的水手的身上,雖然容貌變了,但那不能怪我,誰叫長像決定於DNA呢?這DNA其實是水手林夕言的,大家都能看得到,所以你們認為我就是林夕言。而我說我的思想都是默然的,你們看不到,所以說我是神經病。這讓我怎麼辦呢?
而那時她對我的認知除了精神分裂外,還有點貧嘴。
美女罵、等於夸。所以我也不跟她計較。
而她認為我就是林夕然,只是因為腦子進水而忘記了自己是誰而已。那個藏在大腦里的操蛋默然只是一個幻想罷了。
我拷,我自己成了幻想?如果換作你,一覺醒來,身邊的人都是陌生人,個個都叫你一個陌生的名字,非說你就是那個被他們稱呼的陌生人,你會認為自己精神分裂嗎?
我立即背誦了一首全天下只有我能證明的自己作的詩給她聽——「慣看秋月春花,他鄉天涯,風雨心為家。當年心繫何處,以夢為馬,詩酒趁年華。」
當然,以我當時的智商,雖然還記得這首詩,卻不太肯定它到底是不是詩。
因為就連我自己都感覺全是從網上七拼八揍來的句子,抄襲。
沒想到,這詩卻把她給征服了。
她很欣賞地說道:「雖然我沒聽清楚你騎的是什麼馬,不過『詩酒趁年華』這句我到是在網上見過。」
拷!
我說我能講出一些關於默然的故事。
可是,當時腦子一片空白,一件也說不出來。
她的熱切地等待逐漸變成了一種堅信,堅信我或者說林夕言就是一個精神分裂症患者。他或許還為這麼一個帥哥成了精神病而惋惜了十秒。
唐美女……哦不,唐醫生想盡了辦法幫我(她認為是林夕言)恢復記憶,我真的很感謝她,哪怕以身相許。
她的其中一個辦法就是,建議我到曾經記得的地方去尋找啟發。
好吧。
正好我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揮霍。
或許是因為醫生推測這個林夕言可能因溺水而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原因,至少還算是工傷,所以A公司安排他、也就是我休養了很長一段時間,還給了一筆不薄的撫養費、補償金。這一段長假加上撫養費,讓我在重生的那一刻起就吃喝不愁,悠然自得地尋找起自我——哦不,是以前的我。
雖未重生到古代亂世,卻也算待我不薄了。我這人胸無大志,只要能夠生活就行。我想起了那句——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而對我來說,這正是讓我難得的找回記憶的大好時機。
我可以猜到,我的前身,也就是編輯默然一定是遇到了某種謀害。情殺?劫殺?最好不要自殺。因為我能感覺到自己記憶深處的倔強,不像是一個不堅強的人。
剛開始的一段時間,我真的有點失落、失望、失去所有方向,對默然的記憶模糊不清,對林夕言的記憶也斷斷續續、了無痕跡,整個就像做夢時迷失了自己……
我越想儘快讓頭腦清醒,越是處在兩個人思維之間隨時、隨地、隨意地「換檔」狀態。
但是,必竟——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