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邪龍,焉能是我仙聖之對手,殺……」
袁敬晏激動地嘶吼着,完全代入了。
因着自幼見過許易一面,他遠比任何人對許易這位仙聖的崇拜之情都濃厚得多。
邪龍出現的一剎那,伴生天劫,這一刻,連他都動搖了。
可這短短一擊,仙聖展現的實力,根本不是邪龍所能抗衡的,凡人之軀,竟有超過山嶽的力量,這才是仙聖的境界啊。
激動不已的袁敬晏,死死盯着天空中的怒戰,挨了暴擊的邪龍,似乎發了蠻性,一連和許易對撞了數十下,次次皆爆退,周身的幽暗的鱗甲也被許易那雙不懼雷電手,硬生生扯落許多。
「吼!」
邪龍發了瘋,再一次撲向許易,許易也再一次迎了上來,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宛若雷霆震怒的撞擊聲並沒有出現,巨大的邪龍身體忽然散開。
這一刻,天上的雷霆反而越發劇烈,整個空間都在要搖晃,無邊血色鋪開整個天際,隨後,那血色又開始緩緩聚合,如巨大的蓆子緩緩卷和,最終越合越小,化作肉眼看不到的小點。
轟然一身,微縮到極致的紅點炸開,邪龍再現,咆哮天地,這一刻,連天上的劫雲都被吼散,雷霆都不再聚合了。
而那道宛若神祇的青色身影,卻消失無蹤。
「這,這……」
所有人都驚呆了,城中傳來了一片抽泣,惹得天上的邪龍,怒吼咆哮,這下連抽泣聲都不再發出了,整片天地,整個世界,都在邪龍飛揚的鱗爪下瑟瑟發抖。
詭異的是,那邪龍竟也不繼續攻擊了,而是嘶吼一聲,飛騰九天,消失不見了。
…………
「滾開,攔我者死!」
袁敬晏一張瘦臉猙獰到了極點,脾性極好的他,一巴掌直接將阻攔在外的袁家老大袁敬許的貼身智囊兼管家龍四道抽飛,取出玉珏,映在身前的厚重牆體上卡槽中,指尖鮮血湧入,卡槽發出一道幽暗的光芒,轟隆一聲,牆體裂開一道僅容一人身的過道,袁敬晏沖了進去。
穿過一道十餘丈的暗廊,袁敬晏在家中最私密的密室中見到了父親袁青花,和大哥袁敬許。
只瞧了父親一眼,袁敬晏一顆心便沉到了谷底,許易被魔龍吞掉的剎那,他直接激動得昏死過去了。
這才甦醒,他便急急沖入此間來。
「大哥,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滄古孽龍陣是你擺的,仙聖是你殺的,你瘋了,瘋了,你要害死袁家……」
袁敬晏瘋狂咆哮,將壓在心中的所有狂躁盡數發泄出來。
「住口,你在胡說什麼!」
袁青花蒼老的身體,剁地無聲,他的臉色陰沉得可怕。
素來尊敬愛戴老父的袁敬晏,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盯着袁青花,好像看一個陌生人,用無比絕望的聲音道,「父親,您的兒子不是傻瓜,很多事,我只是不願往那裏想,也不敢往那裏想,族中這些年,無數次派人入邊疆,調集大量力量,掠殺陰鬼,採集血海車,又屢次下那傳說神龍隕落的運龍谷,這些都是幹什麼,難道現在我還猜不出來麼?」
「更可怕的是,我意志以外,南詔國和吳越國的千萬生民滅亡,是天災,現在看來,我們派到南邊和東邊的禁血衛,根本就不是打通通往外界的通道,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屠殺他們,攫取萬千生靈血氣,布此滄古孽龍陣。我想想,這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二十年前,你們就以為開始準備,為今天準備雷,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啊,父親,你忘了是誰讓你有了今日,是誰讓我袁家享此富貴之極……」
袁敬晏怒聲狂噴,眼皮上青筋狂跳,猩紅的眼珠似乎隨時都要從眼眶中躍出。
「住口!」
袁青花一腳踢在袁敬晏身上,綿軟無力,肥胖的老臉不住顫抖,眼神複雜到了極點。
袁敬晏冷冷盯着袁青花,並不理會他的咆哮,「難怪三十年前開始,扶貧就不再去浮屠山憑弔了,原來,自那時起,父親就變了心意,我實在想不通,父親你不像大哥,你沒有那麼大的野心,你為什麼要助他為虐,為什麼……」
浮屠山,是昔年許易的洞府所在,晏姿在那處陪伴許易渡過一段修煉時光,而袁青花也偶有居住,自許易走後,那裏便被袁家封禁起來,只有袁青花偶爾造訪。
袁敬許輕輕拍着手掌,含笑道,「了不起,當真了不起,我的好二弟沒讓我失望,偌大個袁家也就你能入我法眼。你說的都對,仙聖的死,是我乾的,如何,想不到吧,你親愛的大哥會有如斯成就。」
袁敬晏才要開口,卻被袁敬許揮掌阻住,「不急,我會告訴你原因,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在你眼中,仙聖是個怎樣的人?」
袁敬晏冷笑道,「你真愧對你這個名。我明白了,你這些年用了無數手段,做了無數髒事,坐上如今的位子,你怕有朝一日,仙聖返回,以仙聖的為人,肯定不會認同你的路,那時候,仙聖一個指頭,便能將你的一切碾碎,袁敬許啊袁敬許,你想的可真周到。」
袁敬許哈哈一笑,「不愧是我的好二弟,你又說對了。但這並不是全部的原因,最大的原因,還在於我想離開這個地方,帶袁家離開這個地方。」說着,袁敬許的目光變得悠遠,「我不是父親,我不可能老死於此,我也不願袁家的世世代代都困死此地,而希望只能在仙聖身上。」
袁敬晏怒極,「你有你的追求不錯,可你為何要恩將仇報,你大可讓父親哀求,以仙聖的為人,以他對父親的情義,難麼?難麼?」
袁敬許道,「才說了你聰明,你又偏執了。前面我說了,仙聖如果回來,他很大程度不可能認可我們袁家為了今時今日的地位,而不得已坐做下的事。所以,那個時候,父親即便相求,也多半無用。何況,我袁敬許想要的東西,必定自己去拿,何必求人。」
袁敬晏淒涼地看着袁敬許,指着他到,「你心中當真一點感恩之情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