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還請道友以大局為重,莫要痛下殺手。」
藍袍老者一席話倒是有理有據,其言罷後,周圍幾名問道期修士也紛紛點頭稱是,隨聲附和起來。
看到這一幕的周勉心知自己依然還掌握有主動權,取出一粒丹藥吞下,氣機恢復些許,緩緩站了起來,急忙表態。
「先前陷害你太虛門眾人,的確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若是成功離開此地,要殺要剮隨你處置。」
「諸位的確言之有理。」葉天環顧四周,目光繞了一圈又回到了周勉的身上,淡淡的說道:「我暫且可以饒你一命,想你也不是個傻子,如若後面再耍什麼花招,我就算是永遠無法離開此地,也要先殺了你!」
能夠這樣想,是因為葉天先前在元都戰尊的墓穴之中,得到過神通傳承。
但是葉天的得到的過程中,並沒有通過有修士灌輸進入靈氣,乃是是犧牲自己。
當然葉天當下只是保持着懷疑,並沒有真正的提出質疑,因為畢竟葉天對這罪惡之淵的了解並不多,而且這周勉所說,有的東西也是符合已經發現的情況。
周勉嘴唇蒼白,神色萎靡,眼中怨恨一閃即逝,擠出了一絲微笑,對葉天抱拳行禮說道:
「多謝,一言為定。」
說罷,周勉轉身看向了身後不遠處那些抓着太虛門眾人的強者,沉聲說道:
「快放開他們!」
看見這一幕,後面的衛長康和黃道華等人也是急忙吩咐門下弟子趕緊前去幫忙,眾人合力,將太虛門眾人攙扶了過來。
葉天和南雪意取出先前他們已經所剩不多的丹藥和療傷藥,全部分發給太虛門一行人。
在這個過程中,太虛門中的所有人的情緒好像都是不太對勁,一時間,眾人的狀態似乎都有點沉默。
尤其是在葉天給他們丹藥的時候,眾人默默看着葉天的眼睛裏面,都是有一些陌生的感覺。
是的,就是陌生。
一個多月前他們分開之後,其實太虛門的眾人都是默認為葉天和南雪意肯定已經死了的。
沒想到一多月過去,葉天竟然活生生的出現,而且還搖身一變,從開始時候的那個拖後腿的累贅,變成了所向無敵的強者。讓死對頭破厄宗的周勉賠禮道歉,讓幾大神朝的問道期強者都低聲下氣。
而且舉手投足,隱隱之間,有一種從內而亡的強者氣息和身後底蘊。
甚至在偶爾的對視之中,他們還隱約看到了一仿佛經歷了萬載歲月的無盡滄桑之感。
總之,那種陌生的感覺夾在其中,讓眾人都是在葉天的面前,有种放不開手腳的莫名感覺。
這其中也包括了陸尚,石勝寒等人。
周勉的修為實力都比他們兩人高強,結果被葉天輕鬆一根手指頭仿佛碾死螞蟻一般擊敗。
甚至因為是前輩的原因,他們心裏的彆扭感覺似乎更加強烈一些。
至於最開始和葉天發生了一些爭執的杜衡柏,他的心裏就更複雜了。
葉天當初和他打賭的內容是帶領眾人所有人都離開罪惡之淵,當時沒有人相信,眾人都當成一個笑話看。
身為那次事情當事人的杜衡柏當然更加不相信了,結果後來就發生了葉天一人引開兩隻化神期妖獸的事情,再加上石勝寒的發怒,和杜衡柏的自知理虧,杜衡柏當時有說過道歉的話。
而此時,葉天那是真真切切的,直接拯救了他們所有人。
因此在葉天給眾人分發丹藥來到杜衡柏的面前的時候,杜衡柏一直死死的低着頭有些不敢直視葉天。
和如坐針氈一般的杜衡柏不一樣,葉天從始至終也沒有把杜衡柏往心裏放過,因此葉天當下的表情很是正常,非常輕鬆大度。
甚至葉天看見杜衡柏當下的狀態確實是非常不好,在粗略的看了一下手中的丹藥之後,葉天還多給了杜衡柏一顆丹藥。
一邊給過去的時候,一邊下意識的安慰說道:「沒事了,從當下起就安全了。」
俗話說,最能感動的人的就是絕望之下陌生人突然的關懷,更別提先前有過過節的兩人。
葉天淡淡的話和動作,落在杜衡柏的耳朵里,頓時讓他心中先前的那些高高的圍牆頃刻間崩塌。
再聯想到自從進入罪惡之淵之後,一直對於葉天的不斷欺壓和訓斥指責,除了最後的打賭,葉天前面一直任勞任怨,默默忍受。
杜衡柏的蒼白乾枯的嘴唇距離的顫抖,低垂的瞳孔微縮。
葉天說罷那句話,遞給丹藥之後,就自然的走過杜衡柏的身前,準備給下一個弟子丹藥。
杜衡柏緊緊的攥緊了手中的丹藥,轉過身來對着葉天的背影,深深的行了一禮:
「葉天,我向你道歉。」
在這先前眾人的目光都下意識的盯着葉天,跟着葉天的移動而移動,結果杜衡柏突然做出了這樣的動作,以及他說的話,讓眾人都是看向了杜衡柏。
杜衡柏的輩分比葉天高,是實打實的長輩,並且平生最注重尊卑有別,長幼有序,此時竟然對着葉天做出了一個有些不合禮數的大禮,這讓太虛門中眾人都是有些大跌眼鏡。
葉天有些詫異的轉過身來,但是馬上就反應過來,想起來杜衡柏如此,是因為當初和自己打的那個賭。
此時看見對方履行賭約道歉,葉天輕輕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杜師伯言重了,不用如此。更何況當下眾人還沒有離開罪惡之淵,脫離危險,那個賭我還沒有贏。」
先前在太虛門眾人眼裏的葉天就是一個逆來順受,看起來脾氣很好,非常溫順的人,從來不會記仇,總是默默無聞的一個人做着屬於他的事情。
而當下的葉天雖然有很多天翻地覆的變化,很多問道期的強者在他的面前恭恭敬敬,但對待眾人的態度卻還是跟以前的印象一模一樣,那麼平易近人。
葉天這樣的態度終於是讓眾人找到了一絲熟悉的感覺。
場間的氣氛似乎緩和了一些。
葉天如此的大度讓杜衡柏心中再次因為先前的自己而覺得有些羞愧的笑了笑。
葉天輕輕點了點頭,繼續開始忙活手上的事情。
很快葉天便將手上的丹藥和療傷藥給眾人分完,那邊南雪意也已經結束,正被那名叫做陳玉的女弟子激動的拉着說話。
而這個時候,那邊的周勉再次開始行動,抓那些修為低弱反抗不過的修士,準備投入那宮殿之中。
被拉出來的是幾名不知曉哪個宗派的弟子,修為從築基到金丹期都有,看起來似乎他們宗門的長輩在先前已經死去了,只剩下了他們幾個。
其中有三名男弟子,兩名女弟子。
這五人被周勉手下的幾名化神期的修士抓住,根本沒有任何的反抗的餘地,拖了過來,向着那宮殿走去。
在這五名弟子之中,其餘四個都是金丹期,只有一名女弟子是築基巔峰,年齡似乎也最小。
被一名強者抓着,女弟子劇烈的掙扎但是沒有任何的作用,她身上爆發出來的靈氣連那位化神期修士的衣服都吹不起來。
眼看着離那宮殿越來越近,那名女弟子滿眼絕望,發出了哭泣聲。
其餘的幾位同門在後面,也是眼看着離死亡越來越近,有的拼盡了全力抵抗卻註定無力,有的默默哭泣,身體微微顫抖,有的面如死灰,眼神空洞,仿佛已經被抽去了靈魂。
此時的全場,似乎無比的安靜,落針可聞。
眾人都看着那幾名年輕的弟子,在幾名修士的強迫之下,一步步的靠近着死亡。
那些人數眾多,修為低弱的修士們面容僵硬的看着這一幕,他們的眼中都是有些強烈的悲慟,對他們這些人來說,說不定接下來要被這樣對待,迎接死亡的就是他們自己。
這絕對是最為難受的感同身受。
那邊被迫犧牲的人群氣氛仿佛要凝固,這邊按照計劃要坐享結果的幾大神朝的弟子們,也是沒那麼好受。
幾位問道期以及一些修行歲月長久的年長修士都是面無表情,冰凍住的表情之下看不出來的情緒,但那些弟子們有很多都是默默的將目光轉移到了別處,不忍心再看。
太虛門眾人這邊也是一片沉默,因為和周勉有仇恨的關係,再加上先前本來被如此強迫的是他們,所以當下眾人心裏對那些弟子的同情更甚。
但是不管再同情,再感同身受,現實擺在這裏,若是不犧牲一些人,那麼眾人都會死。
這樣殘酷的選擇面前,基本上所有的修士都只能默默的閉上了嘴巴,或者是無力的選擇轉過眼睛,不去看那處。
但是就算不看,那些弟子們絕望恐懼的哭泣聲音,還是仿佛一根根冰冷至極的利箭一樣,刺進所有人的腦海。
這種畫面似乎是終於引爆了一些人壓抑起來的怒火。
方才在這幾名弟子身邊的兩名化神期的修士,怒喝一聲,不管不顧的衝出了隊伍,向那幾名周勉手下的修士攻擊了過去。
但是他們根本不是那幾名修士的對手,再加上周勉身邊人多勢眾,還有眾多強大的返虛境修士。
他們出手之下,頓時那兩名出手的化神期修士就在強烈爆發開來的衝擊波和閃耀的光芒之中,身形狼狽的席捲後退,重重摔在地上。
只是一個照面,這兩名修士就被徹底擊敗鎮壓。
或許是為了立威,為了震懾,周勉那兩名手下沒有任何的留手。
這兩名修士臉色蒼白,嘴角獻血汩汩也湧出,眼看已經只剩下一口氣,奄奄一息。
周勉冷冷的說道:
「你們想好,進入宮殿,其實有一些幸運的人並不會死,還可以活下來,到時候仙道傳承必然也會優先選擇你們。」
「但你們若是敢反抗,那就一定會死!」
「乖乖進入宮殿拼一把,還是被我們就地殺死,你們自己選擇!」
兩名瞬間被擊敗的修士,在加上周勉的話,剛剛因為那殘酷一幕被激起來的些許熱血瞬間就被當頭澆滅。
其他一些蠢蠢欲動的修士們也在猶豫之間,一個個悄悄的退縮了回去。
而這邊。
距離那宮殿爆發出來猶如實質一樣的紅色光芒已經只剩下十來丈之遙,那名女弟子突然安靜了下來。
很多眼睛轉過去不忍心看的年輕弟子,還以為那名女弟子已經被投入了宮殿之中,眾人都急忙向前方看去。
結果就看到那名女弟子雙手捏着一個印決,還掛着淚珠的眼睛,滿是絕望和歇斯底里的神色。
一名修士最先沉聲叫了起來:
「她要自爆!」
後面的一位同門的男弟子絕望的怒喝:
「雲冉,不要!」
果然,下一個瞬間,一道遠遠超出了築基期修為能發出的強大波動,迅速從那名女弟子的體內瀰漫了開來。
名叫雲冉的女弟子的眼睛充滿了血紅,白皙的皮膚快速變得半透明!
其中有極端凝固的靈氣光華已經開始從她的身體之中閃爍出來!
一名築基期自爆,雖然可能沒有多麼驚天動力,威力也絕對不足讓在場的那些問道期返虛期修士多麼在意。
人們動容的是雲冉決然的選擇。
同時,抓着雲冉的那位化神期修士,也是驚訝於這名在他看來螻蟻般女孩的選擇。
而且,就算築基期的自爆對他來說不是很恐怖的事情,但他們距離這麼近,也會對他造成一些麻煩。
因此那名化神期修士不假思索一把就推開了手中的女孩,同時靈氣噴涌而出準備抵擋。
雲冉的實力實在是太弱,最多也就只能如此。
在別人的眼裏,這樣的選擇,唯一的結果,就是一個能有些尊嚴,有些決然的死法罷了。
雲冉生命的最後關頭,回頭看了眼後面無力掙扎的同門,露出了一個充滿了悲戚的笑容,最後閉上了眼睛。
無窮無盡的光華開始席捲。
開始將她吞沒!
就在這時,一個手指瘦長挺直,指甲渾圓乾淨,骨節分明的手伸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