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師道聽了面色陰晴不定,劉仁軌去見天子的事情,這是他沒有想到的,這就意味着眾人的一點小手段被皇帝知道了,雖然不會對局面產生影響,可是讓皇帝提前關注到這件事情,無疑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知道就知道了,沒什麼,這件事情是我們集體推動的,皇帝陛下也是一個講道理的人,有這一點就足夠了,難道皇帝陛下會無視這件事情嗎?」楊師道不在意的說道。
郝瑗嘆息道:「楊大人,雖然這件事情已經有了足夠的把握,但讓皇帝知道了這件事情,還是差了一些,而且,現在刑部可是李綱做主,若是三司會審,能行嗎?」
「王珪會同意的,現在皇帝的戰刀都已經壓在我們脖子上,若是再不反抗,恐怕我們世家大族就會生存的地方了。」楊師道冷哼道:「我們不是顛覆江山,而是不想讓武將專權,讓皇權一家獨大,這是不符合天道循環的。」
「這武將的權力是大了一些,劉仁軌在東北要征伐就征伐,絲毫沒有想過,兵馬一動,就是百姓流離失所,就是將士們的傷亡。」郝瑗嘆息道。
「如今天下太平,除掉一些小地方有些戰鬥之外,大夏歌舞昇平,陛下連年征戰,這個時候,就是到了馬放南山的時候了。趙王殿下仁慈,希望大夏能過上天下太平的日子。」楊師道朝北方拱手說道。
「趙王殿下自然是聰明的很。」郝瑗摸着鬍鬚,得意的說道。
「我可是聽說了,郝大人的千金可是生的國色天香啊!」楊師道哈哈大笑:「日後跟着趙王,可是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啊!」
原來李景智看上了郝瑗的女兒,並且央求楊晴兒上門提親,雖然還沒有定下來,但郝瑗卻認為大局已定,畢竟楊晴兒已經見過了郝瑗的女兒,和趙王結成親家,這讓郝瑗認為自己的前途不可限量。
「哪裏,哪裏蒲柳之姿,能服侍趙王已經是我郝家天大的福分了。」郝瑗趕緊說道。
「只要趙王殿下能夠登基稱帝,一切都不是問題,郝大人也能因此而成為國丈,進入崇文殿也是遲早的事情,那個時候,最起碼也是三等公,見個世家大族還不會是應有的事情?」楊師道接着說道。
雖然皇帝陛下在打壓世家,但世家大族的高貴之處,仍然是讓人心生嚮往,恨不得各個都成為世家大族,可惜的是,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惜了,皇帝陛下太年輕了。」郝瑗心裏面忽然生出一個念頭,頓時嚇的面色大變,不由自主的朝四周望了一眼,見四周不過一個楊師道的時候,頓時一陣輕鬆。
「陛下年輕,身強力壯,趙王殿下何時登基,誰也不知道,大人這個國丈之說,還是早了一些。」郝瑗笑呵呵的說道:「我等只要能為陛下效命,就已經是幸事了,其他的國公、國丈之流,是想都不敢想。」郝瑗趕緊解釋道,臉上還有一絲懼怕。
「大人放心,這裏沒有其他人。」楊師道心中冷笑,這些傢伙嘗過權力的好處之後,還想着得到更多,人性都是貪婪的,像郝瑗這樣的智者也是如此。
他並不認為郝瑗是一個品格很高尚的人,不然的話當初也不會歸順薛舉,他可以歸順任何人,甚至是李淵,可唯獨不能是薛舉。
趙王麾下有人才就行,有沒有人格上的缺陷倒是其次。誰讓郝瑗是第一個靠近李景智的呢?至於所謂的婚姻是次要的,趙王還在乎一個女人嗎?
武英殿,李景隆滿頭大汗,將自己埋在書牘之中,看着面前的白紙,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他擅長的是打仗,期盼的也是戰爭,而不是眼前文書。
「殿下。」一個書辦小心翼翼的探出腦袋,看見大殿內沒人頓時放鬆了許多。
「進來吧!在這裏是本殿下的地盤,沒人敢說什麼,說吧!兵部那邊發生什麼事情了?」李景隆將手中的奏摺丟在一邊。
這是他在兵部安插的人,作為皇子,身邊最不缺少的就是這種人。尤其是像李景隆這樣統領過大軍,上陣殺敵的人,更是讓人敬佩。
「殿下,楊師道…」書辦不敢怠慢,趕緊自己得到的消息說了一遍。
「他們提到劉仁軌?」李景隆雙眼一亮,忍不住說道:「劉仁軌不是述職嗎?怎麼還沒有回來嗎?」
「聽說去了陛下那邊。」書辦低聲說道:「郝大人,卻不敢催促。」
「哼,這些人心裏有鬼,哪裏敢催促。」李景隆忽然想到了什麼,頓時從一邊的奏摺中找出一本奏摺來,冷笑道:「看來,他們是想對付劉仁軌了。」
「殿下,世人都會知道劉仁軌乃是陛下欽定的太僕寺五傑之一,傳聞是用來接替岑閣老他們的,這樣的人,是有宰輔之才,難道郝大人準備對付他們?」書辦遲疑道。
「不為自己所用,那就等待着被人毀滅吧!自古都是如此,劉仁軌錯就錯在他很優秀,允文允武,而且還是馬周的好友。」李景隆搖搖頭,冷哼道:「這些人對付的不僅僅是劉仁軌,還有馬周。甚至包括馬周身後的寒門弟子。」
「這能行嗎?」書辦心驚膽戰,臉上露出一絲憤怒之色,他雖然不是寒門,但也是旁門庶子出身,對於世家大族並沒有什麼好感。
「為什麼不行,他們既然敢出手,那說明一定有證據了,否則的話,誰也不敢面對父皇的怒火。」李景隆搖搖頭,他認為李景智這些人是在冒險,就算劉仁軌真的出了問題,只要不犯什麼原則性的錯誤,皇帝陛下是不會將他怎麼樣的。
至於馬周就更加不用說了,那幾乎是皇帝的命根子,誰敢動他。
「一個愚蠢的人。」李景隆想到這裏,擺了擺手,讓書辦退了下去,還真的以為自己是監國了,上面的皇帝還在,就想着謀算他的大臣,這難道不是找打的節奏嗎?
圍場之中,李煜放下手中的情報,面無表情,看着眼前的岑文本,說道:「岑先生如何看待這件事情?」
「陛下聖明燭照,自然看的比臣更加的清楚,一個商隊被滅,而劉仁軌麾下兵馬正好經過那裏,連為首校尉都承認了,是劉仁軌親自下的命令。似乎這一切都定下來了。」岑文本搖搖頭說道。
「關鍵是那名校尉在不久前,將事情吐露出去之後,在一場戰爭中被殺,而在劉仁軌的老家,多了幾箱黃金珠寶,對嗎?」李煜笑眯眯的說道。
「陛下聖明。」岑文本趕緊說道。
「看上去有問題的,可仍然找不到任何證據,就是連朕都不知道說什麼,那隊商旅的確是被校尉所滅。而且大量的金銀都被送到劉仁軌的家中。」李煜嘴角含笑,似乎是在說一件十分簡單的事情一樣。
「是啊!臣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臣在急切之間也找不到漏洞。」岑文本聽出了李煜言語之中的不屑。
「找不到,就找不到,這些人不知道勤於王事,將一切都放在陰謀詭計身上,可惡的很。」李煜冷笑道:「劉仁軌就留在這裏,難道他們還能找上門來不成?」
「陛下,陛下所言甚是。」岑文本心中苦笑。這個時候他還能說什麼呢?皇帝都在耍無賴了,難道自己還能阻止不成?任何人都不能阻止。
「父皇。」遠處的李景琮走了過來,他手上拿着一柄寶劍,渾身上下都是汗水。
「不錯,不要一天到晚就知道讀書,也應該動動。」李煜滿意的點點頭,輕笑道:「你來的正好,平日裏你讀書多,說說這件事情的看法。」李煜當下將此事說了一遍,靜靜的看着李景琮。
「父皇,這件事情看上去做的天衣無縫,但只要不是劉仁軌做的,那都是有漏洞的,找到漏洞就可以了,比如死去校尉的親朋好友,他的遺物,甚至包括送金錢給劉將軍家眷的人,從遼東到尉氏,這麼長的路線,肯定能找出一點蹤跡的。」李景琮略加思索,就出言說道。
李煜聽了雙眼一亮,指着李景琮對岑文本,說道:「不愧是讀書人,腦子轉的很快,這麼快就想到其中的要害,不錯,不錯。」
「謝父皇誇獎。」李景琮臉上頓時露出喜色。
「那按照你的猜測,劉仁軌是有罪還是無罪?」李煜又詢問道。
「無罪。」李景琮很有把握的說道:「劉將軍身為太僕寺五傑之一,深得父皇信任,這種自斷前程的事情他是不會做的,而且,這件事情發生的時候,馬周大人在東北,劉將軍更是不會當做馬周大人當面做的,由這些,兒臣就能斷定出來,劉將軍肯定是無罪的。」
李景琮年紀輕輕,渾身上下英氣勃勃。
「不錯,能想到這些很不錯。既然你這麼聰明,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吧!返回京師,監管大理寺,首先就從這個案件來。」李煜從懷裏摸出一塊金牌,丟給李景琮,說道:「領御林軍三百,護衛你回京。」
「兒臣領旨。」李景琮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