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溪這天晚上睡覺前,吸取了教訓,依舊將門窗栓得緊緊的,門還是用桌子頂着,窗邊放了一隻碗。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幸而,一碗風平浪靜,她睡了個好覺。
就是這臉上的傷痕,似乎沒有前兩日那麼舒適,居然有些微微刺痛起來。
花滿溪沒法,只能又搗鼓了大舅母之前給的那些草藥,在臉上敷了敷。
今日要做的事情太多了,醃製好的臘肉要串起來,放在屋檐上晾曬,隨後,便要開始揉面,做麵條。
麵條做好後,是炒制炸醬。
熱鍋燒油,下入薑片蒜末,將切成小丁的肥肉爆炒,做炸醬的肉,一定要夾雜一些肥肉,這肥肉炒出來會滋油,再放進瘦肉去炒,這樣做出來的醬油乎乎的,和麵條一拌,才好吃。
肥肉炒至冒油,將瘦肉丁倒進去繼續翻炒,加料酒,鹽,炒至變色後,加入香菇丁,醬油,一小勺白糖,再倒入水調稀,熬煮的時候一定要時刻注意攪拌,不然容易將醬煮糊。
最後,出鍋前加入蔥花攪拌,裝盆。
麵條滾水燙熟,撈出放涼,一碗碗裝好。
炸醬麵這樣吃着有些干,花滿溪想了想,又洗了些青菜切菜,做了個簡單清淡的青菜雞蛋湯,一切弄好後,便準備出發賣面了!
花滿溪和花小松如前兩日一般推着小板車到村頭大宅跟前,卻驚愕地發現,自己原來賣面的石桌子,居然被人佔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上次害自己拜師失敗的李秋秋!
李秋秋見花滿溪和花小松過來,故作挑釁地笑了笑,不緊不慢道:「喲,這不是想跟我爹做下手的花家外甥女嗎?怎麼?我爹不收你,到這裏賣面來了?」
花滿溪也不惱,微微抬起頭,她臉上今日塗了藥膏,黑乎乎,實在不雅觀,所以她用手帕遮住了臉。
「喲,這不是那個自己親爹都嫌棄的李家姑娘嗎?怎麼?李叔也沒有看上你,你也來這裏賣面啊?」花滿溪微微一笑,雲淡風輕地回道。
「你才被親爹嫌棄呢!哦,不,你根本就沒有親爹,你這個醜八怪,你爹都不知道是誰,你娘也不要你,寄人籬下的可憐蟲!」李秋秋面容姣好,說出的話卻一句比一句惡毒,「一月之期很快就到了,你掙夠銀子沒有?要是沒有,那可是要嫁給丁二娃的啊,哈哈哈——」
「你才是醜八怪!你個壞女人!」花小松聽她這麼說花滿溪,氣得跳腳,當即就要衝上去。
「小松,算了。」花滿溪卻及時拉住了他, 一字一頓道,「和氣生財,我們是來掙錢的,不是來吵架的,就當瘋狗亂吠,沒必要理會。我們擺東西吧。」
石桌被李秋秋佔去了,花滿溪在旁邊找了一根石子長凳,勉強擺放了東西。
「你罵誰是瘋狗?你個醜八怪!」李秋秋卻不依不饒,氣急敗壞地罵道。
「誰喜歡對號入座,就是誰唄。」花滿溪面不改色,淡淡地說道。
李秋秋還要罵,卻在此時響起了一聲響亮的聲音:「歇了,歇了,吃飯了。」
是工人開始休息了。
她這次的目的,可是要搶花滿溪的生意的,她想要掙錢還清定親禮,門兒都沒有!
「賣包子咧,好吃的包子,素包子一文錢兩個,肉包子一文錢一個咧!賣包子咧!」李秋秋率先出聲叫賣。
「喲,昨日有賣面的,今日還有賣包子的了!」一今日個大叔笑嘻嘻地說道,「居然也是個小女娃,這桃花村的小女娃真能幹啊。」
「這包子便宜咧,素的一文錢兩個,肉的一文錢一個,這兩日都吃麵,」今日換個包子吃試試。」
「可以啊,我也嘗嘗這包子。」另一位年輕些的小伙子嘻嘻一笑,「那姑娘長得這麼水靈,手藝肯定不差。」
「呵喲,你這小伙,那你到底是看上人家包子,還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周圍的相熟的幾人紛紛起鬨,都結伴着去買包子了。
「姑娘,來兩個肉包,兩個素包。」
「我也要,我也要兩個肉包,兩個素包。」
「我要三個肉包!」
李秋秋跟前一下子就圍滿了人,紛紛要買包子。
「姐,怎麼辦?她搶我們的生意!」花小鬆氣憤地指着李秋秋,急得都快哭了。
「小松,別胡說,生意就擺在這裏,各憑本事,不能算搶。」花滿溪心裏雖然也有些情緒,但是這種事情,上輩子她見過太多的,對門酒樓為了強佔顧客,什麼手段都耍過,明的暗地,不計其數,李秋秋這種,算是小兒科了。
「可是這樣都沒有人來買面了。」花小松嘟了嘟嘴巴,壓低聲音嘀咕道。
「怎麼會沒有?」李秋秋的廚藝,花滿溪也是看過的,雖說有幾分本事,但比起真正學廚幾十年的她來說,簡直就是關公門前耍大刀。
賣吃食,不管怎樣包裝宣傳,根究其本,最重要的,還是味道。只要味道好,回頭客那是必然的。
「賣面咧,今日賣炸醬麵咧,濃香勁道的麵條,可口醇香的面醬,還有清爽脆口的菜碼咧!炸醬麵,炸醬麵咧。」花滿溪壓下心中的不快,依舊笑眯眯地開始叫賣。
「女娃子,給我來一份炸醬麵,我就喜歡吃麵,那包子不頂餓,看着大個頭,其實吃到肚子裏一會兒就餓了。」一位面熟的大叔走了過來,聲音爽朗地說道。
「好的,大叔你稍等啊。」 花滿溪拿出了一個裝着炸醬麵的碗,澆了滿滿一勺的醬,又碼了配菜上去。
「大叔,拿着,這面有點干,我這兒還煮了青菜雞蛋湯,到這邊來舀一碗。」花滿溪熱情地說道。
「好咧,好咧,你這女娃子忒貼心,家裏給說人家了沒有?」大叔一邊吃着面,居然還熱心地打聽起花滿溪的婚事來了。
做飯這麼好吃的女娃子,要是娶回家中做兒媳婦,那豈不是天天能吃上這麼好的飯菜?想想都美得冒泡啊。
花滿溪臉上的笑容有些微僵,正要想個藉口扯過去,卻不想旁邊的李秋秋卻耳尖地聽見了,多嘴地說道:「哎呀,大叔,這可是我們桃花村出了名兒的醜女,她的事你沒聽說過啊?一個爹不要娘不要的孤女,寄住在她舅舅家中,本來定了親的,但是因為上山被土匪糟蹋了,未婚夫家裏又退了親,她家裏卻把人家定親禮的銀子都花光了,這不,賣面掙錢還定親禮呢。」
「什麼?這個小女娃,居然被糟蹋了,還被退親了?」
「是,她臉上好像有傷疤呢,我前些日子也聽說,似乎是丁家那秀才退了親事,應當是她了。」
「怪可憐的,沒爹沒娘,又被退親,可惜了,一手好廚藝。」
周遭吃東西的人,都低聲嘀咕了起來,種種議論,讓花小鬆氣紅了臉。
「你胡說八道!我姐才沒有糟蹋,都是丁家想逼我姐嫁給那個傻子,胡說八道的!」花小鬆氣不過,跳了出來,指着李秋秋罵道,「你個壞女人,上次比賽做菜,沒有比過我姐,又來搶我姐的生意,你不得好死!」
「小松!」花滿溪忽然厲聲喝住了花小松,「不能亂說話!小孩子怎麼能說這樣狠毒的話?姐平時怎麼教你的?」
「是她亂說在先的!」花小松不忿地鼓着嘴巴,狠狠地瞪了李秋秋一眼。
「嘴巴長在她身上,她胡說八道你也要胡說八道嗎?要是你被瘋狗咬了一口,難道你也要咬一口回去嗎?那樣你跟瘋狗又有什麼區別?」花滿溪聲音冷靜地說教道,「日後不可再這樣了。」
「知道了,姐,」花小松低着頭回道。
這話倒是把一邊的李秋秋氣得不輕,狠狠地拍了一下跟前的石桌,橫眉豎目道:「你罵誰是瘋狗呢?」
花滿溪懶得搭理她,聲音平靜淡漠道:「我是來賣面的,賣面,只要面好吃,管飽,價錢公道就是了,我做買賣堂堂正正,童叟無欺,一手交錢,一手吃麵,跟我爹又有什麼關係?跟我娘又有什麼關係?跟我那勞什子前未婚夫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這話說得坦蕩蕩的,倒叫周圍的人都刮目相看了。
換了尋常的姑娘家,被這樣當眾議論,怕是早就羞得哭出來了,但她卻從容淡定,繼續扯開嗓子叫賣:「賣面咧,賣面咧,炸醬麵,好吃勁道的炸醬麵咧!有肉有菜,買面送湯,雞蛋青菜湯咧!」
「這女娃子的手藝確實了得,酸湯麵,湯麵片都好吃得很,這炸醬麵倒是第一次聽說,還送湯,比這乾巴巴的包子好多了,我還是買面吃吧。」
「對,我們就是衝着這面去的,跟人家爹娘什麼的有什麼關係。」另一個大叔也覺得李秋秋不公道,大家都是做買賣的,說長論短的幹嘛?只要吃食好吃才是正道啊。
「女娃子,來兩碗炸醬麵。」兩個漢子走到花滿溪這邊來,大聲道。
那些看熱鬧議論的人,此刻都覺得有些羞慚了,紛紛低下頭,假裝事不關己地吃包子,可是這包子,也實在太幹了,吃了幾口,只覺得差點被噎死。
再看看買面那邊的人,一手面,一手湯,那面油乎乎的,拌着各式青菜絲,還有飽滿多、汁的肉醬,看起來就很香。
嗯,真的很香,隔老遠都聞到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