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應青青同劍閣弟子同行,陳洛陽神情沒有絲毫變化。
這讓忐忑不安的金剛略微放下心來。
「除劍閣弟子以外,可還有其他人同行?」陳洛陽問道。
金剛答道:「老福傳回來的消息,似乎還有夏朝六皇子,此外同行的人尚未完全確認身份。」
「她參戰了?」陳洛陽問道。
「那倒沒有。」金剛搖頭:「青青姑娘沒有出手同本教弟子為難,像是旁觀一樣,一路南下。」
陳洛陽手指輕輕敲擊座椅扶手。
此刻他心中正飛快轉着念頭。
應青青到底真失憶還是假失憶?
她去劍閣,是否找回其記憶?
是否見到劍皇?
她跟劍皇是什麼關係?
這次同伐魔聯軍一起南下,所為何來?
她究竟什麼底細?
陳洛陽心中有些猶疑不定。
原打算藉助此女的昊天劍氣,來幫助自己療傷。
現在看來,不確定因素似乎有些大。
還要不要賭這一把?
「老壽和老祿,現在到哪裏了?」思索片刻後,陳洛陽問道。
「最新的消息,老祿從東海繞海路返回聖域,預備象州南海之濱登陸,然後北上,趕返您座前聽令。」金剛答道:「老壽從陸路南下,穿過鄂州、湘州,目前也快到象州了。」
陳洛陽對自己這福、祿、壽三仆的底細其實還不很清楚。
「傳本座命令,老壽不用急着南下,也去跟着青青她們。」他略微思索後說道:「不用跟老福匯合,他也不需知道老福存在,兩人各自分頭行事。」
金剛依吩咐退下。
陳洛陽又喚來青龍三:「西路敵軍的情況,深入關注,儘快回報。」
「是,教主。」青龍三當即接令叩首。
房中只剩自己一人,陳洛陽不複方才淡定自若的模樣,而是皺起眉頭。
半晌後,他眉頭漸漸舒展開。
眼下未嘗不是一個機會。
陳洛陽微微一笑,不再多想此事,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學習煉丹術的事情上。
很快,便有新的消息傳回。
這次,金剛的神情比上次還要更古怪。
「稟教主,老福來報。」大漢猶豫着說道:「最新探知的情況,青青姑娘似乎被夏朝和劍閣的人軟禁了。」
陳洛陽翻看書卷,沒有抬頭:「理由?」
「說是因為同本教過從甚密,有奸細的嫌疑。」金剛說道。
陳洛陽合上書卷,抬起頭來。
兩個可能。
其一,是針對自己和魔教的陷阱。
其二,應青青真的被軟禁了。
當然,也可能二者皆是。
軟禁應青青的主張,很可能出自大夏皇朝的人。
他們的目標恐怕不僅僅是魔教,還有劍閣。
當然,不是跟劍閣撕破臉為敵。
而是爭奪主導權。
在神州中土,當代夏帝其實很尷尬。
作為中土名義上大一統皇朝的至高主宰,九五至尊,偏偏中土第一高手另有其人。
同北方刀皇和南方魔皇三強鼎立的人,是劍皇。
而不是夏皇。
對外,雙方自然要精誠團結,一起進退。
但這其中必然牽扯到一個誰主誰次的問題。
劍皇這次同魔皇決戰負傷,對夏帝來說是難得機會。
牽頭組織各方勢力聯手南征魔域,就有這重作用在。
除此以外,應青青則可能成為另一個消減劍閣威信的棋子。
照這麼說來,劍閣也解釋不清應青青的來歷…………
如自己先前所料。
這可能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有人給他送上神助攻。
但也可能是陷阱。
自己正好有辦法試探一下。
早先的準備,可以派上用場了。
之所以留着,不就是為了現在嗎?
「查清楚他們的具體下落。」陳洛陽面色波瀾不驚,沖金剛吩咐道:「然後,代本座送份禮給他們。」
…………
湘州與象州交界之地,有龍蕭山脈。
此地眼下有大量武者活動。
這些武者,來自北邊的中土神州。
他們一路南下,攻入南荒千萬大山,並繼續向南挺進,目標正是魔教總壇。
此地一處營帳內,應青青平靜的盤膝打坐。
在她對面,則有兩個人。
其中一人,正是劍皇門下三弟子,飛劍聶華。
他此刻正一臉無奈的看着應青青:「應姑娘,你……真的是太實誠了。」
「我只是將自己在古神教的見聞如實講出來。」應青青答道:「給二位先生添麻煩了,實在抱歉。」
聶華旁邊一個白衣少年,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同應青青年紀相仿,這時平靜的說道:「應姑娘,恕我直言,你所見未必為真,可能只是魔教迷惑你的假象。」
「有可能。」應青青點點頭,坦然答道:「這次同你們南來,在湘州見過一些古神教的分舵香堂,確實揭示了古神教的另一面,不過,恕我冒昧,如果我在古神教內所見一切為虛飾的假象,你們帶我看的一切,不也有可能嗎?」
她抬頭與那白衣少年平靜對視:「這一路南下,我也看了不少夏朝人的所作所為,除了三先生、五先生你們寥寥幾位光明磊落持身甚正,餘下大多數人似乎也稱不上多么正派。」
白衣少年言道:「兩相其害,取其輕。」
應青青頷首:「所以,我想走更多的地方,多看看,才好做判斷,不過可惜,暫時看來是不行了。」
「是我們失禮了。」白衣少年說道:「只是懇請應姑娘諒解,你現在一身所系,非關乎個人,而是可能關係到整個天下大局。」
他徐徐說道:「如果魔皇只是有求凰之意,我等雖不忍見姑娘投身魔窟陷入泥沼,但也不敢幹涉應姑娘你個人決斷。
可是姑娘你身懷昊天神劍劍氣,魔皇真正的意圖,很可能是借你之手,助他療傷。」
「至少陳教主沒有扣住我,不讓我離開。」應青青言道。
「因為需要你自願,所以才設法粉飾太平,迷惑於你。」白衣少年靜靜問道:「那時如果他直接就提出請你幫忙,你會幫他嗎?」
應青青仔細思索一下後答道:「我不知道,他對我有救命之恩,我理當報答,但我不知道那是否會造成惡果,所以拿不定主意,我之所以離開,就是想站遠一些,看看清楚。」
「蜀州之事,應該足以讓你看清他的真面目。」聶華這時在旁說道。
應青青言道:「按照從你們那裏聽來的消息,聯軍南征的打算,和陳教主征討蜀州,基本是同時展開。」
「那能一樣嗎?」聶華拍了拍自己額頭:「魔教罪孽,罄竹難書……呃,你所知有限也正常。」
他不由得嘆氣。
應青青也嘆氣。
白衣青年則問道:「關於以前的事,應姑娘你仍然什麼都想不起來嗎?」
「在劍閣接觸閣主遺留的劍意,略有所感,但沒有實質收穫。」應青青搖頭,然後問道:「不知,我可否見閣主一面?」
聶華答道:「家師現在的下落,我們師兄弟幾個也不清楚,實在不是有意敷衍你,還請多見諒。」
「沒關係。」應青青言道:「不知接下來會如何處置我,帶我一同繼續南下,還是送往夏朝皇城?」
白衣少年說道:「應姑娘你言重了,不管是我們,還是六殿下他們,都只是不希望你落在魔皇手裏,所以同行看護,如果你不想繼續南下,也是回本門暫住安歇,等家師回歸,為你釋疑解惑,豈有去夏朝皇都的道理。」
應青青點頭:「謝五先生回護之情,若非你們,我恐怕無法安穩坐在這裏了。」
然後她又向聶華道謝:「謝三先生。」
聶華苦笑:「別這麼說,受之有愧,你不罵我們師兄弟,余願足矣。
應姑娘你雖與魔皇有來往,但咱們相識以來,大家都信得過你為人。
只是事關家師清譽,我等唯有得罪,大大有違待客之道,只好以後再給你賠禮了。」
「不過,也希望應姑娘你能認清魔教真面目,不要受之蒙蔽,泥足深陷。」白衣少年在一旁說道。
三人正談話間,外面忽然有人敲門。
然後一行人走了進來。
為首者,身穿明黃服飾,一身皇家氣派,面相俊朗,年紀輕輕,但氣勢沉雄。
見了來人,聶華眉毛一揚:「六殿下……」
話未說完,他目光陡然一凝。
旁邊白衣少年的視線,也落在對方手裏一把連鞘長劍上。
「看來二位先生已經有心理準備了。」王袍青年笑道:「本王給二位先生帶來一個好消息,還有一個壞消息。」
他揚起手中連鞘長劍:「好消息,如二位所見,貴派四先生很可能還尚在人世。」
聶華和那白衣少年都深吸一口氣。
那是劍皇門下四弟子,絕劍解星芒的佩劍!
王袍青年臉上浮現幾分笑意,視線落在應青青身上。
「壞消息則是,你們這位貴客,跟魔教的牽連,恐怕比我們預想中來得更深。」
聶華問道:「六殿下此言何意?」
「同劍一起送來的,還有封信。」王袍青年招招手,他身後隨從奉上信件。
聶華接過後展開,同旁邊白衣青年一起看。
信很短。
就十個字。
「一人換一人,一命換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