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寂靜,陰九郎守在外面栽種的櫻花樹下,身體都藏於陰影之中,讓過往的人都無法察覺。
他冷冷注視着每一個人,防止有人上去打擾對話。
少許,有人一拍他肩膀,他渾身肌肉驟然繃緊,心臟險些跳出胸膛之外,隨即放鬆下來,後背隱隱冒出一絲冷汗,語氣保持從容道:「祖師,您回來了。」
林霄站在他後面,看起來很高興的模樣,「嗯,九郎,想要的答案已經得到,我們回去吧。」
「奴才遵命,」陰九郎沒問是什麼答案,對話的內容,他大致都能猜到,計劃已經準備很久,寫成字的話,估計可以多達數十頁。
兩人默默返回密道,再從長長的密道離開,出口昏暗,稀疏的月色透過枝葉散落在林間,顯得四周愈發黑暗。
夜風清涼,吹拂在臉頰上,感覺很舒服。
林霄大大伸一個懶腰,側頭道:「九郎,你說誰能左右這次的戰鬥?」
陰九郎腳步一頓,面色恭敬道:「自然是您。」
「錯,決定這一戰勝負的人是安培晉明,索菲拉斯,還有,你,」尾音是在他耳邊低低說出,美人特有的香氣飄拂在耳朵。
他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林霄身形一閃,消失在林間,唯有大笑聲殘留在原地,「呵呵,這次的戰爭我不會插手,你們好好大鬧吧,我會看着的。」
陰九郎抿起嘴,面色陰沉。
他預想過許多被發現後,對方的反應,答案幾乎都是殺,絕沒有這個答案。
對方居然放過他?
這不符合那位的性格,不,說到底,那位究竟是什麼性格?好鬥,殘虐,又目中無人,偏偏有時還會搞一些慈善活動。
天曉得她的性格到底是如何。
陰九郎頭疼了,他會引對方過來,肯定是有需要的理由。
若對方撂挑子不干,他們該怎麼辦?
或許,要聯絡一下上頭的人,他想到這點,心下又是一驚,莫非這就是那個女人的打算?
他遲疑一會,忽然發現,自己思維陷入一個僵局,似乎每走一步,都落入對方的預算。
無形之中的壓力編織出一張大網,死死裹着他。
局勢瞬間顛倒過來,他一下子從旁觀者,變身為局中棋子。
這才是林霄真正目的。
在她看來,天下若是一盤棋,那麼每一個人都是棋子,連她都不例外,沒有執棋的人。
棋局是如何變化,全部在於棋子會如何行動。
隱藏在暗中的組織想要將這盤大棋下得滴水不漏,萬事隨心,壓根不可能。
沒有人能夠操控這麼多頂尖強者的思想和行動,能的話,也就不需要躲在暗處,偷偷摸摸地搞事。
在陰九郎疑神疑鬼的時候,林霄跑到一處山崖,赤手空拳打出一個洞,再削出一張床的模樣,倒頭就睡。
她不打算跟蹤陰九郎,那位的性格太過謹慎,沒有一兩天下不定決心,她還是先睡一覺。
這一覺睡得日上三竿,熾熱的陽光從洞外鑽進來,照在床頭,讓她本來昏暗的世界瞬間變得血紅。
「唔,」她發出一聲輕哼,眼睛未睜,側過身,視線又恢復昏暗,人沒醒,繼續睡了一會。
然後,她睜開眼睛,慢悠悠起身,揉了揉眼角,有三根翹起的呆毛在風中搖擺。
咕嚕嚕,她的肚子發出抗議聲,「好餓,先去江戶找點吃的。」
她吃飯從不付錢,要麼釣凱子請,要麼吃霸王餐,偶爾還會殺人奪一頓飯,具體選擇哪一種,全憑當天的心情。
她今天的心情不錯,所以決定去吃一頓霸王餐。
此刻的江戶已經被一個巨大結界籠罩,普通人都是許進不許出,導致不少攤販都放棄進城做生意。
以至於江戶城門口變得十分冷清,林霄慢悠悠走過來的時候,一個人都看不到,兩名穿銀色盔甲的士兵守在敞開門口。
「站住,你是幹什麼的?」一名士兵攔住她,眼眸無法掩飾住熾熱。
另一名士兵很是配合地喊道:「最近城內陰陽廳下令捉拿兇犯殘黨,你孤身一人前來,又凶氣十足,我們必須要徹底搜查你的身。」
有人大鬧陰陽學府,又平安無事地離開,安培晉明肯定不會說出這樣的事實。
眾人聽到的版本就是,犯人已經死在陰陽學府,可江戶還有犯人殘黨,必須嚴加盤查。
兩名士兵平時算是老實,可看到一位打扮如此火辣的美人,他們自然是心癢難耐。
林霄單手叉腰,頭一側,淺紫色長髮披肩落下,笑吟吟道:「天氣太熱,不如進裏面的屋子慢慢來。」
咕咚,兩名士兵齊齊吞口水,褲襠支起帳篷,連連點頭答應。
一進一出,不花費三分鐘,林霄慢悠悠走出來,走向江戶的街道,只留下兩具脖子被扭斷的屍體,並惡作劇地用血畫下一個骷髏圖案。
櫻花飛揚在空中,寬敞的道路上,人流不息,繁花似錦,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這就是大城市的氣概。
她漫步其中,無視那些上前發出邀請的男人,眼眸四處掃視,尋找一家吃早餐的地方。
結果,她在人群之中,看見一個熟悉身影,嘴角頓揚,揮開人群,走到那人身後,抬手一拍對方肩膀,輕笑道:「小璃~你四處亂走幹什麼?」
柳璃嚇了一跳,連忙轉身,傷口驟然扯到,疼得她腰忍不住彎起來。
林霄手扶住她,表情關切道:「你沒事吧,傷勢沒好就別亂走,躺床上多多休息。」
她手一揮開這個罪魁禍首,眼眸瞪大,身軀又倔強地挺直,「和你沒關係,一邊去。」
「阿拉,真是冷淡的語氣,我聽說了,你和安培晉明鬧掰,是不是改變主意,想要投入我的懷抱呢?」
「和你沒有關係,我不是小孩子,我有我的辦法。」柳璃抿起嘴,表情愈發銳利,從外表而言,真看不出來,她身上有着幾乎致命的傷勢。
林霄笑了笑,手一攤開道:「就算我有汪卓的下落,你也不打算和我多聊幾句嗎?」
一提到師父,柳璃呼吸頓了頓,語氣堅定道:「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