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星期後。一筆閣 www.yibige.com
機關槍吐出火舌,極高的射速將大樹攔腰打斷,白珂按照預先跑點行進,險而又險的避過子彈,炮彈在他身邊炸起:「boom~」
又是凌空一躲,閃過後留下一個深坑。
濺了些塵土在臉上,但他眼睛反而愈加熠熠生輝,像加速起來的生猛獵豹。
他正在被追殺,但他是個危險的敵人,後面追擊很謹慎。
智雷做了個姿勢,攝像師悄悄縮小視野,滑軌上的攝像機,直直盯住白珂那張俊臉放大,再下滑。
白珂身穿東洋陸軍制服,左胸間紋了一朵代表「特戰隊」的櫻花標誌,這裏是一個慢鏡頭,這朵櫻花是代表死亡,櫻花常常生長於屍體墳墓之上,它也預示了來自京都的豪族大少,特戰隊隊長竹下俊的命運。
無論出於何種目的,這終究是一場必敗的不義戰爭。
很長的一段鏡頭,白珂跑到了尾聲,沒出一點差錯。他默數讀秒,給攝像足夠的時間。
智雷這人喜歡長鏡頭,慢鏡頭,像他這種毫無理由的濫用鏡頭方式,必須有一個足夠漂亮的人用顏值彌補他鏡頭美感上的天然缺陷。
白珂就是這種人,他聽到了聲響,挎在身邊的武士刀「鋥」一聲拔出來,飛躍在空中一刀劃開灌木叢。
是一隻兔子。
兔子跑的還沒他快,這小可愛東西,似乎被炮彈震傷了肺腑,不知東西,要死不活,那一腳就要踩到兔子頭上,踏成肉醬。
白珂不得不凌空換了一個姿勢,扭成了麻花,相當彆扭的着地。
「啊~」
他慘叫了一聲,捂住腿,額頭滲出細密汗。
靠在樹幹邊,謹慎的小口喘息,壓住傷口,再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追擊他的戰士在討論他的去向,聲音傳到這邊來,因為距離太遠而顯得斷斷續續,有人往這邊探過來,灌木叢枝葉發出斷裂的乾澀聲。
就要發現他了。
帶兵追擊他的,是他的陸軍士官學院的老同學,周衛國(紋璋),中國人。
周衛國是很聰明的一個人,他們兩個一起在東洋陸軍士官學院畢業,分別奪得當年畢業成績的第一名和第二名,周是第二,他是第一。
不過竹下俊(白珂)知道,那年如果不是因為周是中國人,他不可能拿到第一。
老同學是他的索命鬼,現在討那年的債來了。
這裏是中國戰場,老同學的主場,這次沒有第一和第二,只有輸家和更徹底的輸家。
儘管被包圍了,但他相當冷靜,傻兔子從他掌心中鑽出來,耳朵直豎,小短腿拼命蹬,顯然兔子已經清醒過來,極力掙扎,他吃了一驚,下意識捂住兔子,越是捂住,皮毛光滑的野子,就越要從他手中逃出去。
真麻煩,包圍圈也越來越近。
他已經能聽到熟悉聲音:「隊長,小鬼子竹下俊他到哪兒去了?他受了傷,跑不快才是。」
「rb人逃命和衝鋒都很快。」
「哪個方向?要不要分兵。」
「別,我們單兵素質不如他,他從小學習劍道,上去是白送,只有集結人力優勢……」
「不分兵?」
「不分兵——我寧願自己猜錯了方向,也不要兄弟白白犧牲。」
聽到這,竹下俊(白珂)眼睛反而綻放出光芒:絕處逢生。
兔子是一種幾乎很少發出聲音,而速度又極快的動物。
他把兔子拎起來,一人一兔,兩雙紅眼睛對視。
「咔!」
智雷喊道,「切鏡頭!」
圍在白珂身邊的一堆工作人員,立馬跳下來佈置場地,舉收麥舉的腰酸背痛的中年人罵了一句:「比我交公糧還累~天天這麼舉,老子腰真不行了,上邊舉不起來,連帶着下邊舉也舉不起來了……」
有人問道:「舉不起來?怎麼照顧嫂子,她能滿意?」
「我有技術。」中年人舉了舉紡錘形的麥,手臂肌肉結實有力,露出大黃牙:「她滿意得很。」
「哈哈哈哈~」
卸滑軌的兩三個人哈哈大笑,差點連着攝像機一起翻下來。
白珂也跟着笑,他進組已經半月有餘,開始適應起老油條們常常會講的葷段子。
男人多的場合,總是喜歡講葷段子助興,段子手是片場的人氣王,經典的段子,比如收麥師傅的「手上功夫」,拿出來總是歷久彌新,據他說他每到一個新的劇組都要拿出來鎮場子。越是老師傅,積累的段子就越深厚,師傅資歷和葷段子數量是成正比的。
《特戰隊》這戲沒有大牌女主,幾個女配都是三四線,某些愛作弄人的師傅,甚至會在女演員經過的時候,故意放大聲音對着講。
女演員呢,只有假裝什麼也沒聽見,有時還得配合效果。
「幹活兒~幹活兒~說什么小話,rb的機器你賠得起?四十萬一台,翻了我找誰要機器?」「十秒鐘內架不好東西,統統扣兩百塊錢。」
智雷罵了幾個攝像師傅一頓,又叫白珂:「你躺着別動,提兔子耳朵,別放跑了,這東西剛打了麻藥,打得少,天知道這會兒還管不管用。」
白珂臉上還在冒汗,道:「行。」
「你沒事吧?」智雷疑道。
「我沒事。」
白珂摸了摸腿。
滑軌上的攝像機被架下來,攝像師扛着傢伙,用新的角度拍攝他。機子藏在他背靠的樹幹上。鏡頭內有他,也有兔子。
開拍。
竹下俊(白珂)盯着野兔,倆眼瞼下斜,露出頗憐憫的眼神。
兔子無力的蹬腳掙扎。
他用足了力氣,猛地朝灌木叢一擲,那兔子便——那兔子便安靜不動的死了,水一樣淌在灌木叢下。
白珂一愣。
智雷跳出來道:「咔!」
他攥話筒狂吼:「誰他媽買的兔子,麻藥打多了,知也不知一聲?」再道,「那個誰,去看看,兔子是麻翻了,還是死透了?」
有人跳進去看兔子,搖頭:「導演,磕着腦袋,這兔,怕是死了……要不咱晚上做兔肉犒勞一下?」
「做你媽的兔肉,麻兔子你也敢吃?找死?快,去買一條兔子來,這次別打麻藥了,買灰色的,跟這死掉的得一個色兒……」
很快送來新的兔子,沒打麻藥。
於是這隻勁兒大了不少,白珂捏着兔耳,那東西晃來晃去恨不得踏破虛空,幾次差點從手中滑落,白珂的臉是紅里透着白,白里透着青,青里透着黃。
「媽的,狗日演的真像,像真掰了腿一樣~」
智雷暗道了聲。
白珂入組以來,演的完全不像個新人,原定男配的「竹下俊」,因他的表演精湛,激發了導演和編劇創作欲,生生加了不少戲。
隨即白珂拎兔子又朝灌木叢丟過去,這次兔子沒死了,一落地老老實實的竄出去。
後面的周衛國(紋章)以及一堆男配,立馬接上戲:「白珂走了,看那邊……」
「走了走了,他跑得好快,咱們追……」
攝像頭再錄下一堆戰士瞎子一樣從他旁邊跨過去找野兔。
竹下俊成功瞞天過海。
「咔!」
智雷先回去看了看貓(攝像機),確認鏡頭不錯後,起來鼓掌,「過!」
劇組簡單的隨了個鼓掌禮,說幾句漂亮話,隨後準備下一場戲,轉移場地。
智雷還惦記之前的兔子,他砸吧嘴的確被勾起了吃兔肉的癮,又想起《特戰隊》的川省人不少,這些人或多或少喜歡啃兔子。
智雷道:「再買二十隻兔子,晚上搞麻辣兔頭,賬從投資人那裏走,對了,白珂丟的那兔子也追回來,單烤一隻,晚上給我送過來。」
「導演,走投資人賬?吃二十隻,怕是不好圓過去,這都上千了,要查的……」
「查得出來個錘子,算了,你乾脆多報點,報四十隻兔子。」
「導演,這麼多錢,要查賬,要實物的。」
智雷:「怕什麼,就說炸死了,死無全屍,反正我炸死了四十隻,他愛信不信。」罵咧幾句,又看到白珂,還在坑裏面躺着,捂住腿靠樹幹上,齜牙咧嘴。
智雷愣了:「怎麼不起來,白珂,你不是沒吃嗎?這就被麻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