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寶利,十八層。一筆閣 www.yibige.com
胡以梅的唾沫四濺:
「——不是一個兩個,是四個!你值四個邵斌了,明白嗎,我還沒說,邵斌這個年紀的老油條,根本沒人給他出錢,假如他無限接近於零的話,那你就不知道值多少個邵斌了。」
「能這麼算?」
「當然,邵斌不算,你算。」
辦公桌上的電腦發着藍光,映照人臉上顯得扭曲詭秘,但秋月如水,夜色如涼,再隔了一些距離的服務器,整個十八層只服務一台電腦,轟鳴着發出暗啞聲,在這時這刻尤為明顯。
「一百五十萬。」
白珂念了一遍,拳頭捏在一起,胡以梅跟着點頭。
他腦子裏面閃過邵斌牧馬人的啞光白。白的越擴越大。
忽然大腦熱血上涌,渾身上下的細胞充滿了能量像一個扯到最長要斷的手風琴,就要奏鳴出來了的剎那,然後哐的擠出氣,這下把他抽空了,跌坐在椅子上。
胡以梅道:「怎麼,嚇着了。」拍了拍椅背。
「我當然沒有。」
「代言合同就是這麼高,明星全賴這玩意兒養活自己,白珂,你不要驚訝,我還以為你沒什麼,你一直冷靜的很。」胡以梅湊過來,順着椅背,滑到他肩膀,「你拍戲的時候,我就去找能接的代言,跑幾個星期,也算是把行情摸清了,雖然之前給你的價格都沒這麼高,但這麼高的價格,我還是在其他人身上見過。」
胡以梅露出牙齒。
白珂:「我需要做什麼。像那些人一樣?」
「諾,郵件寫的很清楚——你這話的意思是要自己接了?」
胡以梅的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嘴角不自然的撇起來。
白珂屬於觀察微表情的行家,從這個笑他就知道胡以梅從他身上找到了久違的屬於前輩的該有的得意感,就像是那些總喜歡賣弄見聞的老資歷。
他敢打賭,胡以梅絕對心中和他一樣的怦怦直跳,她要把這件事情千方百計弄到對手邵斌耳朵里,但當她發覺白珂更驚訝的時候,偏偏要裝作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試探自己。
白珂道:「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我感覺不錯,是相當不錯,但我感覺是我感覺的事情,現在我得向上面申請,有人比我更懂這一行。」
「什麼意思?」
「你後面會知道的——我們的團隊太簡陋了啊,白珂,你都已經拿一百五十萬了。」「就是寒酸得不行的,比如邵斌,他也要養他自己的小團體,」胡以梅伸出巴掌,「五個人!除了撒尿和陪老婆,什麼都要有人幫忙。」
「你有這樣的人物?」
「我只是認識。」
胡以梅乾脆坐下來,從自己的通訊錄中找了某個人發訊息過去,「白珂,你等等。」
過了五分鐘。
胡以梅的臉變黑,「還在睡覺,看來只有明天再安排。」
白珂道:「可現在已經是明天了。」
「那就到你睡好了的那個明天。」
接着胡以梅拉了條椅子,躺在上面,閉着眼睛。
白珂:「你不送我回蓮花路了?」
「我三十多個小時沒睡,不敢開車。」
「我敢。」
「你都說了,現在是『明天』,天就要亮了,何況,你跑回去睡得着嗎?」
她的眼皮動了一動。
白珂的確興奮的不行,吶吶說不出話,也學着胡以梅,跑去拉長椅睡下。
值班的情侶倆,女的很快翻下來,給他搞來一床鋪蓋蒙上。
……
醒過來腦子痛的不行,針扎一樣。
但一想到一百五十萬,也許更多,白珂整個人就亢奮起來了。
他跑洗手間洗了個臉,涼水沖在臉上,沖了很多遍,終於清醒了。
在廣告合約中,儘管明星是最後簽字的那一個人,但從頭到尾他們只需要出一張臉即可,其他的都由專業人士判斷和接洽,法律保護明星們的個人意願,比如白珂就可以直接找德福商量好,立馬拿錢幹事,然而大部分明星都想拿最多的錢,干最少的活兒,而且不要有後續的掃尾麻煩。
比如被國家部門列入失信名單之類的大麻煩。
但他們又不懂如何實現自己的樸素夢想,畢竟大部分演員的學歷都低於社會同等收入者的平均水平,於是,輪到經理人出馬了。
他們知道怎麼賣出一個合法的好價錢。
胡以梅比白珂起來早,合同報給了寶利經紀高層,需要調用到更廣泛的資源,聯絡其他魔都本地部門的幫助。
否則無法合情合理漲價。
下午兩點,十八樓靠廁所的會議間被重新啟用,內部各路經理人歡聚一堂,研究怎麼從「賣巧克力」的那裏拿到更多的錢。
等待的時間中,胡以梅順便帶白珂認識了碰見的一些實權大佬,後起之秀,其中一些他在寶利的年會中見過,一百五十萬的真正個人代言,令他名聲大噪,享有的待遇超過了白珂的預計,他完全被升了格。
碰面的大佬不僅對他態度良好,偶爾還有知道他名字的,甚至精確到了他在拍的戲。
說起來竟然真的頭頭是道。
——剛應酬完一個管院線的大佬,這位湊熱鬧的大佬並不參會,只是純粹湊熱鬧,或者說專程找白珂討個眼熟,在經歷如同年度考試一樣的折磨後,白珂拉住胡以梅,往靠窗邊的安靜處停下。
他道:「他們怎麼知道我的?我只是拍一個廣告,走一下公司流程?」
「看來你已經被列為重點培養對象了。」
「公司不是一直把我當作……」
「……」胡以梅對此不置可否,甚至還聳了聳肩,「你知道嗎?我們那時候以為經紀業務永遠就這樣了,一線明星都被幾家公司牢牢壟斷。寶利是個巨無霸,太大了,它是一條飛龍,也是條瘸腿龍,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
「……」
「你知道現在一個明星拍廣告需要多少錢嗎?露臉,簽約,沒有任何後續權利——也就是整個人在廣告中被完完全全的賣給了廣告公司。」
「幾十萬吧。」
「這種人是幾線?」
「我不知道。」
胡以梅道:「我可以告訴你,是二線的位置。」
白珂吃了一驚,他腦子總是很活:「你們不會把我當做希望了吧?」
「不好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