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六點半,白珂出現在「榮達」魔都處的面試場所,位於郊區矮寫字樓第六層的小辦公室,他「感興趣」胡以梅更「感興趣」的第二家經紀,雖然格調將就,裝潢像模像樣,但地方最小,資質最差。
「地方小,別介意。」
白珂進來不動聲色的打量一番,繼續如沐春風的笑容。
前面女人回頭看了一眼
「白先生,就是這兒了,隨我來。」
「誒,姐姐,我聽您的。」白珂撿好聽的說。
「真會說話~」那女人夾着公文包頗有節奏的踱步,但怎麼都像是心猿意馬,她屁股扭的又高又翹。
引路的女人是駐魔都的榮達副總——一個徹徹底底的圈外人,基本上是此行級別最高,也最寒酸的人物,後邊兒不再會有,白珂也不打算再去試。
欲擒故縱亦要收放有度,火候足了。
凌晨四點半,胡以梅發的短訊,字數很多而情緒亢奮,這女人已經恨不得脫光了給他展覽,天地可鑑,一片肝膽赤心,但她還沒徹底露出底牌,拱手奉上套牢的枷鎖,所以白珂必須再加刺激,又不可過度刺激,使之絕望失望,胡以梅是外強中乾的女經紀,二線藝人「邵斌」的離開,讓胡的事業一敗塗地,她停工了快一年。
經紀人和明星一樣,不能歇着,歇久了,事業就死了。
有人會請歇了許多年的昔日明星出山他們還有骨灰粉絲支持;但沒人會請歇了很多年的經紀出山部分明星的上位期往往不堪回首,脫離掌控的前藝人,恨不得前經紀化成一團骨灰永不說話,於是恨屋及烏,這不划算。
至於華藝的張製作——白珂根本沒打開短訊,他已經沒有價值了。
六樓的文員多以女人居多,這些人好奇的看着白珂,有人羞澀的低頭補妝,也有的膽子大一點,白珂從這邊走到那邊,文員們做了次眼周往返運動。
走到頭,沒想到這還不是面試地,穿過先前的辦公室,側門開了是狹小走廊,幽幽沒有燈光,女人的衣服掛在上面,內衣內褲蕩來蕩去。
兩邊有紙板做成的隔間,東西兩間屋子擴出來六間。
白珂摸了摸鼻子,砸吧嘴有些驚訝這是真寒酸啊。
女副總眉頭一皺,還是領他直走左上的隔間,可能是到了目的地,她心情好上不少「白先生,沒想到你竟然會來這兒,我當時嚇了一跳,儘管現在還不能承諾什麼,一切還沒開始,但我想說,你眼光絕對沒錯。」
「是,我相信如此。」
白珂應和着演戲。
進去一看,本身很狹窄的隔間,一半堆滿黃皮紙箱,七零八落差不多有三米多高,最重要的是,裏面沒人。
還有種難言的味道~像一種很噁心的樹。
女副總立刻尷尬了,忙不迭解釋,彎腰恰到好處露出一絲白花「白先生,那個……面試的黃姐,剛下飛機,可能還在路上,她又是主考官,要不……我先個人問您一些例行問題,等會兒興許少走些程序。」
白珂對那玩意兒不感興趣「不了,等李姐吧,我等得起。」
「那……真是不好意思」女副總結結巴巴着,手機響了,她於是給了個歉意笑容,出門接電話,「啪」推開牆只有一扇空門,冷風往裏倒灌,灌的人發毛,發蒙。
人不見了!
這是跳了?就因為我沒看她胸?
——白珂張大嘴巴,三兩步追出來,往下瞧差點眩暈。
寫字樓的外牆,接了鋼筋做的臨時階梯,盤旋着一直上,欄杆很矮,那女的就在視野盲區,扒着門說話,大風颳的頭髮倒翻過來,笑着很詭異。
人聲和風聲都很大。
「他……白珂啊,那個戲劇學院的門面……好看?當然是好看,我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男的。」
女副總藏頭髮絲縫中,瞧見他出來了,扭扭捏捏「說的都是真話吶……」
白珂作了個道歉的手勢,也沒打擾,轉悠着回去,小心翼翼避過頭頂還在滴水的女人內衣,對「榮達」的評分又往下調了一檔。
「榮達」也是刺激胡以梅的誘餌,一頓腥臭大餐。這家公司大名鼎鼎,那是從前,作品細心鑽研,藝人培訓完善,說是有六年的訓練期,演技樣貌個個高於平均水平,出來了又是大作力捧,除了資源太少留不住人和不賺錢之外,沒有任何缺點。
——不過留不住人,又不賺錢,那還開個屁的經紀公司呢?
簽了一大家子人,卻連一哥一姐,都吃不飽資源,何況底下的?
但它偏偏能刺激胡以梅,這又回到「榮達」的作品,細心鑽研,善捧紅人,公司不賺錢,不代表明星不賺錢。
白珂這次來,明面上抱的目的,是衝着一個實實在在的俏角兒,這威脅,比「華藝」的空頭支票來得給力,作壓垮胡以梅的稻草,恰到好處。
他回到隔間,這時候那種味道又起來了,但他暫時沒管,反而掏出手機看胡以梅的短訊,她接連着又發了兩條,電話更多,白珂六點上地鐵前,接了其中一通,故意支支吾吾,說了些別有深意的話。
胡以梅眼下應該心焦得不行。
「榮達」最近立項一個國民度極高的改編電視劇,其中的男主又分少年和青年時代——現在少年期拍完了,就差了個美青年,白珂但凡進去了,就是這個角沒跑,他長得俊朗,拋開鼻樑,冷白皮又泛着原著要的「漂亮」氣,書中說男主是「美玉」轉世,而白珂的名,單一個「珂」字,就是「玉」的意思。
改編經典的往往是附庸風雅的好客,一看他樣,一聽他名,再查履歷,事情就成了大半。
甚至白珂都有假戲真做的意思了,大不了紅了後資源不夠再跳槽寶利,樹挪死,人挪活嘛~
想到這裏,白珂心中暢快,快步往隔間剩的一把紅木椅,提過來坐着候命。
椅子上有水兒。
他摸着臉色大變,這觸感他真的很熟悉。
「乒——啊」
紙堆里傳出一聲女人的聲音,伴着男人古里古怪的悶腔。
當然不是女副總的聲音,白珂又伸脖子看過去,那副總還扒在門口,跟六點四十五的初春寒風作鬥爭。
他又伸脖子回來。
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