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昌榮強作鎮定,用看似平靜的口吻道「這不就是火銃,只不過有些略微的區別罷了。美國小說網 https://www.gogogous.com/」
他抬起頭只見宋成暄那雙幽深的眼睛望着他,目光中仿佛帶着一抹笑意。
那是輕視和不屑,許昌榮一怔,怒氣上頭,剛想要發作,宋成暄的神情又恢復如常,仿佛古井般平靜,沒有任何的波瀾。
許昌榮懷疑自己方才是不是看錯了。
宋成暄道「諸位大人可見過佛郎機的船隊?早些時候佛郎機使節來大周,船尾裝有此炮。」
佛郎機的船隊與這又有什麼關係。
宋成暄道「看來大人對此並不了解,難怪提起走私硝石並不着急。」
許昌榮皺起眉頭「誰給你的膽子,敢這樣衝撞上峰。」
宋成暄臉上卻不見半點的懼意,他看向不遠處的書隸,三法司會審,任何與案情相關的都會被記錄在案,朝廷留他在京中的意圖,就是要他說出與海盜、私運相關之事。
皇帝如果無意懲戒張家,也就不會將他留在這裏,張家以為把控了一切,讓許昌榮為所欲為,殊不知今天審案的人當中,必然有皇帝的親信。
所以他在這裏暢所欲言,才正是皇帝想要看到的。
宋成暄為了確定自己的猜測,故意停頓片刻,目光掃向角落裏的書隸,那書隸記錄完手中的文書抬起頭,臉上的神情沉穩而謹慎。
宋成暄心中微微一笑,挪開了視線,就是這樣的小官才不會引起張家的注意,說到底無論是張家還是順天府、刑部、大理寺,甚至安義侯,皇帝都不相信,皇帝只會吩咐書隸事無巨細地記清,自己來判斷真偽。
皇帝除了在這裏安插了人手,是否還有其他另外的安排?
宋成暄腦海中剛要浮起那個熟悉的身影,他立即將自己的思緒拉回,安義侯府的事與他無關,他也不會去為他們費神,她想必早有自己的主意,而他也有自己的章法,有共同利益時不妨合作,陷入危險也不互相牽扯,形同陌路,他早有此意,而她也做的讓人無可挑剔,他應該誇讚徐清歡是個聰明人。
宋成暄淡淡地接着道「這種火器與我們用的火炮有些區別,它配有子母銃,子銃用來發射火藥彈丸,火藥彈丸發出之後,立即裝填另一個子銃,這樣一來就可以不停的發射出彈丸,這種佛郎機用好了必然殺傷力很大。」
許昌榮嗤笑一聲「無稽之談,我大周的火器那種小國怎能及得上,若這佛郎機果然厲害,可曾有人用此炮犯我大周?」
宋成暄道「佛郎機無戰我大周之意,就算他們來犯,他們的將士並不善戰,光靠火器不能致勝。」
「那就是了,」許昌榮道,「既然如此,你說這些又有何用?我們是在論案情,你卻提起這什麼佛郎機火器,簡直不知所謂。」
宋成暄並不理會許昌榮的言語,接着道「佛郎機不足為慮,倭人呢?倭人善戰,又與海盜勾結,只靠單桅船就能屢屢登陸騷擾百姓。」
許昌榮道「這與私運硝石有什麼關係?」
宋成暄微微眯起眼睛,許昌榮這樣的官員不知靠的什麼身居高位「若是他們再有這種佛郎機炮會如何?
海盜大量收買硝石,大人以為是作何用處?」
許昌榮登時啞口無言,半晌才道「你怎知這硝石就是倭人所買?就算是倭人買了,你又怎知他們還有這佛郎機。」
宋成暄微微仰頭「許大人又怎知不是?若果然如此,倭人的大船突然出現,大人可知會有多少人丟掉性命,朝廷每年花費的軍資、人力物力,就要敗在這一點私利上,不止如此,大戰帶來的危害,又要用多少銀子去填補才能恢復如初。」
說完這些,宋成暄微微躬身「只盼各位大人早些查出實情,亡羊補牢為時不晚,這樣才不負皇上重託。」
許昌榮後背的汗打濕了身上的官服,他以為今天問案有十足的把握能夠佔據上風,卻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招討使竟然將了他一軍。
許昌榮不安地動了動身子「私運重要,魏王謀反案也重要,如果真有人暗中謀事,藉此機會大動干戈,你們誰能承擔得起?內憂外患哪個都不能大意。」
這一次宋成暄沒有反駁,而是躬身道「大人說的是。」
李煦站在那裏看着宋成暄的一舉一動,許大人顯然已經落了下風,尤其是最後一句話「內憂外患哪個都不能大意。」
這話說的沒錯,不過這個「內憂」指的是誰?
所謂的魏王餘孽,還是想要一手遮天的張家。
張家私運為的是一己之利,損害的是大周的利益,被朝廷發現之後,張家不但沒有悔過的意思,還妄圖一手遮天。
三法司會審是皇上在朝會上的決定,如果皇上都鬥不過張家,那麼這江山又到底是誰家的。
有時候贏就是輸,輸才是真的贏,宋成暄已經搬出了可能會禍國殃民的大戰,張家還毫無懼意,那麼張家就是真真正正的禍患。
宋成暄站在這裏說出這樣一番話,是與徐大小姐事先商量好的?安義侯府這樣危機的時刻,兩人若仍舊聯手,那是不是代表安義侯有意將宋成暄做乘龍快婿。
果然如此也沒什麼驚訝的,宋成暄其人也算有勇有謀,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安義侯府看上他合乎情理。
李煦忽然想到徐清歡對他的防備和拒絕,父親第一次上門,她如同對待仇敵般半點不留情面。
她如此聰明、冷靜的人怎會如此。
直到現在他依舊沒有找到答案。
「大人。」衙差上前與黃清和耳語幾句。
許昌榮看過去「出了什麼事?」
黃清和稟告「仵作找到了被江知憶挪走另行安葬的屍身。」
照江知憶的說法,挪走的屍身是聶夫人和孩子的。
黃清和道「那些屍身和江知憶所說大部分相同,只是多了一根小臂骨。」
許昌榮道「那有什麼奇怪,過了那麼多年,屍身挪來挪去有些出入也很尋常,再說那江氏的話本就不足為信。」
黃清和仿佛陷入了思量「多出來的是個孩子的臂骨,那天晚上還有個孩子一起被燒死,可不知什麼原因,有人挪走了孩子的屍骨。」
究竟是什麼原因獨獨挪走那孩子的屍骨,這樣做的人在遮掩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