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降臨人間 十五章 監獄

    陳直正躺在一張冰冷狹窄的鐵床上。

    他睜開眼後不是看到天花板，而是上鋪。

    身上的被子潮濕陰冷，充溢着發霉的氣味。

    床下緊貼着就是盥洗池，盥洗池的旁邊是一個老舊的馬桶。

    腳對着的是柵欄似的鐵門，門外頂上照射出幽幽的燈光。

    借着這微弱的光線，陳直看清楚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顯而易見，這裏是監獄。

    而自己，躺在冷冰的鐵床上。

    過於相似的情景，陳直很容易聯想到了今天中午的夢境。

    抬起手，雖然沒有太多褶皺，但皮膚已經有些鬆弛了。

    身上也散發出一股「老人」的氣味。

    沒猜錯的話，這具身體就是夢中的加斯帕爾了。

    附身的具體原理陳直還不太清楚，但結果應該是可以確定的。

    陳直起床趿拉着鞋子，走到鐵門旁邊觀察。

    整個監區呈「井」字形，分上中下三層，犯人們像是牲畜一般被關押在層疊堆積的鐵籠中。

    陳直處在中層。

    正在上層巡邏的獄警餘光瞥見了門口的陳直，先是指了指陳直，發現他沒有反應，於是立刻小跑着趕到陳直門前，用警棍敲了敲鐵欄杆，厲聲道：「誰讓你起來的，滾回床上去！」

    陳直順從地回到了床上。

    獄警繼續兇狠地對陳直威脅道：「你要是再起來一次，我就讓你嘗嘗禁閉室的滋味！」

    陳直朝他友好地笑笑。

    獄警冷哼一聲，離開了陳直這間監室門口。

    陳直平靜地躺在床上，上鋪傳來輕微一句話語，「老傢伙，不要給別人添麻煩。否則你就會有麻煩了。」

    陳直歪了歪身子，探出半個腦袋，向上面看去。

    看不太清楚，但顯然是個大傢伙。

    頭腳都抵攏了鐵床的兩邊，整個人被迫稍稍彎曲起來，身子側過來之後感覺快要碰到天花板一樣。

    陳直張了張嘴，試着想說兩句話。

    他記得自己在夢境裏甚至已經認識了這個國家的文字。

    那麼無師自通地學會說話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陳直在內心裏回想了幾遍發音，然後試着模仿道：「兄弟，如果你醒了的話，咱們聊聊吧。」

    還好，雖然發音不是太標準，有點像現實世界裏的方言版普通話，但好歹能聽懂。

    領會精神就好。

    上面的大個子大手向外一拍，胳膊打在鐵床上嗡嗡作響，「閉嘴老頭！我想睡覺。」

    「你再敢發出半點聲音，我保證接下來的日子讓你再也下不了床。」

    陳直聳聳肩，沒有強求，重新躺回枕頭上。

    但這樣睡着實在難受得很，陳直甚至不願意翻身，因為枕頭太髒，他不想讓臉碰到枕頭。

    陳直爬起身來，坐在床邊。

    就趁現在整理一下記憶吧。

    每次這樣奪舍附身，腦子裏就多一些奇奇怪怪的記憶。

    再多來幾次，自己估計得瘋。

    整理記憶也是有技巧的。

    如果只是胡亂地回憶，很有可能漏掉重要的東西。

    將記憶系統地分類，按照類似生物的界門綱目科屬種那種分類方法區分，才能保證事無巨細地一一檢查過了。

    分類的標準可以是任意一種，只要確保無所遺漏就行了。

    陳直選擇的是先從主觀情感和客觀事實上分類，主觀情感分為親情、愛情、友情、理想等。

    客觀事實從文理上分，高中學生最熟悉的分類法，分為文學、語言、政治、歷史、地理、數學、物理、化學、生物。

    這樣不停地往下分類，一直分到具體的事件為止。

    這樣全量排查，效率很低，但勝在穩妥。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陳直自然地選擇了這種方式。

    加斯帕爾幾乎沒有留下什麼私貨。

    陳直腦海里只翻出了幾片不屬於自己的記憶。

    保羅的秘籍（只記得畫面，不記得文字說明）、加斯帕爾暗中買來的違禁藥物存放地、這個國家的語言文字。

    「叮鈴鈴！叮鈴鈴！」

    刺目的白亮燈光像爆炸一般瞬間衝擊到每個人的眼球上。

    「起床！」獄警在鐵門外大聲吼道，「兩分鐘內所有人站出來，點名！」

    鐵門自動打開，每一層樓都有大量獄警在外面敲門大吼。

    陳直被迫中止了記憶排查工作，他還沒有檢查完，只能等之後繼續了。

    這時，他終於看清楚了自己上鋪兄弟的樣貌。

    一個高大的壯漢。身高起碼兩米，體重得有200斤以上，透過囚服也能清晰看到他隆起跳動的胸肌，胳膊粗得堪比加斯帕爾的大腿，裸露出來的皮膚都紋着花花綠綠的文身。

    陳直站在他旁邊，感覺自己弱不禁風。

    實際上他現在確實也不太能折騰，這是加斯帕爾的身體，至少得有六十年使用歷史了。

    「大兄弟，你是犯了什麼事兒進來的？」陳直看外面還鬧哄哄的，趁閒跟壯漢搭訕道。

    壯漢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陳直牙疼似的吸了口氣，這壯漢怎麼這麼高冷，電視劇里這種人都挺健談的呀。

    「老頭，給我安靜點！」一根警棍毫不留情地鞭打在陳直胳膊上，一個高高胖胖的獄警像座塔一樣堵在陳直面前，「再有下次，關你禁閉！」

    「巴爾！」另一邊，一個中等身材，與陳直差不多高的冷峻中年獄警向高胖獄警吼道：「你在做什麼！」

    「我在教育不懂事的犯人，大衛隊長。」高高胖胖的巴爾獄警一臉無賴地看着冷峻中年。

    「巴爾，」滿臉寒冰的大衛隊長走上前來，抵住巴爾，盯着他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我不想再看見第二次！不要在我的地盤搞什麼鬼！」

    雖然胳膊此時隱隱作痛，但陳直完全沒有關心，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兩個獄警之間。

    他們在幹嘛？

    難道我，哦不對，加斯帕爾對大衛隊長有恩？

    但不至於當眾和自己屬下翻臉吧。

    這兩個人搞什麼鬼？

    這是……兩人有仇？

    陳直皺了皺眉，竭盡全力地推理（腦補）着事情的真相。

    不過當陳直轉頭看向周圍的時候，發現別的犯人要麼一副看戲的表情，要麼極其冷漠，完全無視了這兩人的爭執。看來是早就知道了雙方的恩怨。

    陳直灼灼的目光鎖定在自己的上鋪兄弟身上，這個巨人一般的壯漢就屬於無視的那一批人，他肯定知道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