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無量洞內無一人,原來是糟了你的毒手了,心狠手辣,睚眥必報,和魔頭的性情頗合。」司空湛恍然大悟,他起初就猜測無量洞發生了什麼意外,只是沒想到意外來自他的不孝逆徒,這在江湖中可是人人唾棄,當然,對邪魔來說,這都不算什麼事。
小人得志易張狂,何況還是在這個隱秘之所,天心本性流露,發泄似的寫出心裏話,他能理解。只是通篇的怨氣、戾氣是何故?無量洞裏全是王八蛋,就你一個好人?
回想江湖中天心的做派,司空湛深表懷疑,恐怕以天心的智商、心胸、性格等種種,有大問題的應該是他。
「那帛卷上可有李秋水各種姿勢的裸女畫像,不同於她妹妹李滄海神態莊嚴,畫裏的李秋水嫣然微笑,眉梢眼角,唇邊頰上,儘是嬌媚。或立或臥,或現前胸,或見後背,或喜或愁,或含情凝眸,或輕嗔薄怒,神情各異,共有三十六幅圖像之多。天心內絮其中,練功怎麼就不走火入魔呢?蒼天無眼啊!」
司空湛「恨鐵不成鋼」似的抱怨,勁氣外放,抹平了天心遺留下的令人噁心的話,連帶旁邊「天心題」三個字。
接着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麼,司空湛待要掀開月洞門,進入另一間石室,回頭一望。
李滄海玉像的目光好似也跟着轉將過來,便似活了一般,眼光中的神色更是難以捉摸,似喜似憂,似是情意深摯,又似黯然神傷。
常人看後必神馳目眩,為之傾倒深陷,可在此行此景,卻顯得另類的心酸。
司空湛轉回頭去,反手一掌打出,真氣當即把玉像震得粉碎,推開石門,一步跨入其內,留下一句話音。
「媽的,無量天尊,貧道實在看不過眼,算是幫你解脫。」
這間石室里有張石床,床前擺着一張小小的木製搖籃,記憶中完好無損,如今卻被人一腳踩得稀爛,別問他為何知道,那一個印着灰塵的大大的腳印清晰可見。
室中並無衾枕衣服,只壁上懸了一張七弦琴,弦線俱已斷絕。床左有張石几,几上刻了十九道棋盤,棋局上布着兩百餘枚棋子,然黑白對峙,這一局並未下畢。
「好在這珍瓏棋局未被天心破壞。」
司空湛走近去細看棋局,不由得越看越心驚,這局棋變化繁複無比,不愧是珍瓏棋局,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長生,似乎黑棋已然勝定,但白棋未始沒有反敗為勝之機,後果如何實在推想不出,他是越看越迷惑,索性乾脆利索的放棄,反正基本上看不懂。
書法、音律他還行,棋畫兩道就不是很精通,以前沒少努力,不過進展不盡如意,水平一般的很,在這兩方面他確實沒多少天分。
在臨走之際,司空湛忽然生出一個想法:「不如貧道把這盤棋給背下來,待出去後難為難忘幾位好友和師侄,測一測他們的水平究竟如何,哪個厲害,哪個連貧道還不如。」
隨即留了少頃,司空湛反覆確認牢記後,打開石床床尾的一個月洞門,門旁壁上鑿着四字:「琅嬛福地」。
司空湛一早都看到了此處,只是知道裏面早已被王語嫣她娘,李秋水和無崖子之女李青蘿搬空,不是很在意。
一踏進門,舉目四望,「琅嬛福地」是個極大的石洞,比之外面的石室大了數倍不止,洞中一排排的列滿木製書架,架上不出意料果真空洞洞地連一本書冊也無。
走過去,見書架上貼滿了籤條,儘是「崑崙派」、「少林派」、「青城派」、「蓬萊派」、「大理段氏」等等名稱。在「少林派」的籤條下注「缺易筋經」,在「丐幫」的籤條下注「缺降龍十八掌」,在「大理段氏」的籤條下注「缺一陽指、六脈神劍,憾甚」的字樣。
因為全真教崛起在最近幾十年,裏面當然沒有全真教的籤條。
隨便轉了轉,司空湛別無留戀,尋到那條斜向上引的石級出路,他跨步而上,走到一百多級時,已轉了三個彎,隱隱聽到轟隆轟隆的水聲,又行二百餘級,水聲已然震耳欲聾,前面並有光亮透入。
他加快腳步,走到石級的盡頭,前面是個僅可容身的洞穴,探頭向外望去,外邊怒濤洶湧,水流湍急,江岸山石壁立,嶙峋巍峨,不用說,到了瀾滄江畔。
躍出洞來,司空湛見容身處離江面有十來丈高,江水縱然大漲,也不會淹進洞來。
施展金雁功,身影一晃,他便消失在原地,眨眼出現在數丈之外,片刻時間,便行了二十餘里,看到一條小路,沿着小路,很快看到了過江的鐵索橋,橋邊石上刻着「善人渡」三個大字。
鐵索橋共是四條鐵索,兩條在下,上鋪木板,以供行走,兩條在旁作為扶手。
常人一踏上去,幾條鐵索便即晃動,行到江心,鐵索通常會晃得更加厲害,膽小之人若向下望江水,只定會被嚇得心臟砰砰亂跳,手足發軟。
只見江水蕩蕩,激起無數泡沫,如快馬奔騰般從腳底飛過,只要一個失足,捲入江水,任你多好的水性也難活命。
前世的司空湛曾害怕過,但今時不同往日,他幾個縱躍,便來到了另一頭,然後,頭也不回的消失在遠處。
找到了一家客棧,司空湛用過飯菜,回到房間,心裏還是頗為不痛快,他遊歷過那麼多的地方,今日還是第一次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不算啥,只是看到天心所做的噁心事,難免氣不順。
轉念想到,大理段氏對天心發出江湖追殺令的消息已經傳將開來,全真教、丐幫那邊收到他的信件後應該也會立刻動手,天心只能像老鼠一樣東躲西藏,心裏不自覺就痛快許多。
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
司空湛又同往日一樣開始自己的功課,法術早早已經掌握純熟,無需再修煉。他盤膝而坐,五心向天,閉上雙眼,默默參悟先天功,時不時全真心法和九陰真經的經文,以及往日記過的三教經文在腦海中閃現。
一個多時辰後,司空湛摒棄心中所有雜念,平心靜氣,運轉先天功,真氣自丹田而出,繞行一周天后回歸丹田,然後再次運轉第二個周天,……,往復循環。
他功力高深,隨着運轉功法,頭頂開始冒出絲絲白氣,白氣裊裊升騰,到約一尺上空,便消散於空中。
到了這般境界,真氣不再增加,只能一點一點的精純真氣,而且肉眼根本難辨。
司空湛多年習慣,每日不修煉總覺着全身不自在,每個早晚都會固定的修煉,風雨無阻,從無間斷。
直到半個時辰,他才結束修煉,下床坐到桌前,拿出隨身攜帶的《陰符經》經書,在燭光下,翻開來細細體味。
次日,全真教,重陽宮,馬鈺收到了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