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嬋對顧允文說道:「我去給爹爹說說,讓你帶我去南邊,不信爹爹不答應。」杜嬋叫小玉過去,小玉推說自己跑一天跑累了,要歇會。杜嬋自己過去了。
小玉要和顧允文說話的樣子到顧允文面前,卻有些難為情,不知該說什麼。她微微的歪着小嘴,一隻手搭在脖子後面,過一會才對顧允文說道:「小嬋去南邊也挺好的,給我做個伴。不然我一個女孩子家多有不便。」顧允文知道這是一句緩解難為情的空話,他點頭說道:「嗯,師父可能不讓她去。今天你也看到了。她帶你把半個臨清翻過來了吧?」小玉蠢蠢欲動的樣子,顧允文摟住小玉的腰去吻小玉。
小玉和顧允文才入佳境,杜嬋又是破門而入。小玉想推開顧允文,忙把顧允文往後推了一把,顧允文身後靠着桌子,無處可退。小玉着慌,杜嬋看看顧允文又看看小玉,已經發現端倪了。她笑着問道:「爹讓我來叫你們去吃飯。」小玉聽了,自己先往外走去。她心虛,自己往前走着,留意着小玉和顧允文說什麼。杜嬋笑嘻嘻的問顧允文道:「師哥,你當真給我找了一個師嫂回來了?」顧允文說道:「你除了胡說,還會做什麼?」杜嬋笑道:「你不說,回頭我吵得師兄弟們都知道。你說嘛,就是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顧允文還真有些不好回答,不好說是,說不是也不對。他咳咳兩聲乾咳,算是承認杜嬋的話。杜嬋倒不好在說什麼的,小玉在前面聽着芳心大喜,雙手捋着肩上的一綹頭髮,走的更快了。杜嬋跑過去問小玉她和顧允文抱在一起做什麼。小玉紅着臉說道:「沒什麼,我眼睛迷了,讓顧大哥給我吹吹而已。」杜嬋聽了倒大失所望,說道:「還以為你倆在作什麼,吹個眼睛的,有什麼好臉紅的?」小玉看杜嬋懵懂,忍不住又說道:「你再大一點就知道了。」杜嬋比小玉小着一歲而已,只是長的本來有孩子氣、又天真爛漫,小玉看着像是還未長成的小姑娘。杜嬋疑惑的問小玉:「吹個眼睛的,大一點有什麼懂不懂的?」小玉看杜嬋刨根究底的問,不答杜嬋的話,腳下走的更快了。
到了客房裏,兩桌宴席已經擺好了。杜秉中和傅山、以及幾個已經上了年歲壯實漢子坐着,正在聽傅山說赤霞老人門派里的事情。另一桌上坐着幾個年輕弟子,其餘的位子空着。小玉跟在顧允文身後,顧允文抱拳向杜秉中桌上的那幾個壯漢見禮說道:「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六師弟,你們都過來了?」桌上一個滿臉絡腮鬍子、四十歲上下的大漢站起來,也抱拳笑道:「聽說你和五師弟回來了,我們幾人特意過來看看?怎樣?京城的事情還順利嗎?」這是杜秉中的大弟子高存孝。其餘幾人也起身向顧允文見禮,顧允文笑着一一見過禮,他先給大家引見小玉,小玉看顧允文的這幾個師兄都豪爽熱情,她總向幾人拜了一個萬福。杜嬋拉着小玉坐下,那個圓臉絡腮鬍子的大漢笑着說杜嬋道:「這位姑娘是誰家的千金?難不成四師弟和五師弟都找了一個弟妹回來了,這可真正是叫做雙喜臨門。」小玉克制的掩嘴一笑,杜嬋說道:「大師哥最沒正經的,人家可是陪着小玉姐來赴宴的,等閒你們開宴我也不來的。」顧允文笑說杜嬋:「越發沒大沒小,連大師哥都數落起來了。」杜嬋說道:「你帶我去南邊見見世面,我就能有大有小的了。」她先看看桌上好吃的蜜餞糕點,自己揀了兩塊嘗嘗,又給杜秉中各人沒人分發了一塊。大家說着取笑杜嬋的話,杜嬋通不理會,只撿好吃的給小玉。
顧允文過去坐在臨清派的三弟子劉通身邊。原來臨清門在臨清和附近的幾個城鎮上開了武館,教受學徒。武館裏有傑出的弟子,則臨清派徑收為門下弟子。杜秉中年老,武館都是幾個徒弟掌管的。今天杜秉中特意差人去各處武館,將幾個徒弟召集過來歡聚。大家才在說笑,杜鵬飛也過來了。
杜鵬飛一向玉雕一般冷漠的臉,這時看見幾位師兄,卻也露出笑意來。他抱拳問候過幾位師兄,杜嬋拉着顧允文,過來坐到小玉身邊。杜秉中看自己的幾個徒弟難得聚一場,他興高采烈,吩咐杜嬋去自己的屋裏拿珍藏的佳釀。杜嬋拉着小玉過去了,高存孝又問京城裏的事情,杜鵬飛說道:「京城的事情頗為棘手,我們是奉了黃千戶之命,要去南邊查案的。」大家忙問端的,杜鵬飛不善言談,兩句話就已經透漏了一些錦衣衛的機密事情。顧允文接過話,把皇帝即位、沈家被屠等事揀着可說的說着。杜嬋和小玉帶着兩個丫鬟拿酒過來了,杜嬋聽傅山又給大家說起赤霞城的事情。杜嬋因過去拉着杜秉中的胳膊,撒嬌求杜秉中讓自己跟着顧允文幾人去南邊查案。杜秉中知道顧允文幾人此行甚是帶着幾分兇險意味,不讓杜嬋去。杜嬋無奈,待到丫鬟打開酒罈,屋內頓時酒香四溢。杜嬋拿着先斟了酒,給自己的幾個師兄敬過酒。師兄們一一喝過酒,杜嬋又拉着高存孝的胳膊,讓他向杜秉中求情。幾個師兄看杜嬋忽獻殷勤,這時才明白她的用意。高存孝被杜嬋廝纏不過,又喝了幾杯杜嬋敬的酒,杜嬋只說:「大師哥,你最好的,爹最聽你的話,你給爹說說。」
高存孝笑呵呵的只說:「南邊我去過,沒什麼好玩的,你去了無端給師弟他們添亂。明天師哥帶你去高家莊玩玩,你師嫂很掛念你。」杜嬋無奈,又去求她的二師兄任中傑,任中傑平素立身處世頗有杜秉中嚴肅威嚴之風,杜嬋不敢太過放肆。杜嬋又去給劉通敬酒,劉通也說道:「你愛闖禍,我看還是去看看師嫂的好,幾時閒暇了再去,三師兄陪着你去。」
杜嬋看自己的小意兒打動不了幾位師兄,她拉着臉、撅着嘴回到座位上。大家繼續聽傅山說赤霞城的事情,這時菜餚開始一樣樣上來了。
幾個弟子給杜秉中敬過酒,大家開始用菜。杜嬋氣鼓鼓的坐在那裏使性子,幾位師兄們相互誇讚着這樣菜怎樣好吃,那樣菜什麼味道。杜嬋聽着聽着勾起饞性,她咽了幾口吐沫。大家看杜嬋有些鬆動了,高存孝夾了一碟子菜遞給杜嬋說道:「兩個師弟這一趟是去辦公事,下次去特地遊玩時大師哥在給你做主。」杜嬋說聲「謝謝大師哥」接過碟子。
宴會開始後大家不在談論江湖上的事情,只說些家常話。宴氛極洽而散。
第二天早上,顧允文和杜鵬飛收拾了行裝,小玉重新換上男裝。顧允文和杜鵬飛要走了,拜別師父和師兄弟們,獨不見杜嬋,大家只當她還在賭氣使性子。顧允文師兄弟帶着杜秉中給江南好友的書信,四人騎馬往南而去。
馬匹馳出臨清不遠,幾人看見有人頭戴斗笠遮住臉,背着身子攔在大道中間。顧允文對杜鵬飛幾人笑道:「前面有人像是收過路錢的,大家留點神。」馬匹疾馳着往那站在路中間的人衝過去,杜鵬飛在馬背上喊道:「前面擋道的讓開了,大爺們有事耽誤不起。」那人站在路中間,手中提着長劍,一動不動。杜秉中叮囑顧允文幾人要深藏行跡、遇事要慎重處置。顧允文勒住馬,杜鵬飛卻縱馬向那人直衝過去。那人看馬匹狂奔而來,他往前邁出兩步,飛起一腳來踢馬頭。杜鵬飛早已防備着,一見那人出手,他在馬背上俯身出手去勾那人腳踝。杜鵬飛一拿住那人的腳踝,用勁將那人往外甩出去。傅山看那人出手不弱,已經從馬背上躍起,一拳打向那人的左肩。那人被杜鵬飛甩出去,他看又有人夾攻。身子凌空一轉,站定在地上。順手摘下頭上的斗笠,揮手向傅山擲出。斗笠旋轉着,穩穩的飛向傅山。傅山身子往後一仰,斗笠貼着他的身子飛過去。
杜鵬飛勒轉馬頭,拔出長劍就要出手進擊。他一眼看去,那人雙臂抱在胸前,笑吟吟的站在那裏看着杜鵬飛幾人,卻是杜嬋。
杜鵬飛叫聲:「小師妹?」
杜嬋笑道:「你們到底帶不帶我去?你們不帶我,我自己去江南玩。我就不信我找不到去江南的路。」顧允文問道:「你告訴師父了嗎?」杜嬋是一大早就跑出來,在顧允文幾人的必經之路上等待的,自然沒有告訴杜秉中。杜嬋說道:「我留了一封信在屋裏,爹會看到的。」顧允文責備道:「你不怕師父着急嗎?你真正胡鬧。」杜嬋不等幾人答允,已經縱身躍上小玉的馬匹。顧允文看看杜鵬飛,還猶豫着要不要帶杜嬋去。杜鵬飛說道:「走吧,只是到了南邊,你一切行事要聽我的話。」杜嬋笑道:「我就知道五師哥待我最好了,小玉姐,我們走吧。」她說着踢踢馬肚子,馬匹碎步小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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