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與空與拖拉機 第四十二章

    皮蛋回到正題：「匹諾曹，請你將叛逃者wy-d32235-d255524帶到廣場中央的斬仙台。」

    許諾沒好氣：「是是是，這樣比較符合那些低級生命的審美，不會造成他們認知紊亂，以免引起不可預估的蝴蝶效應。」

    皮蛋溫和道：「正是如此。」

    美奐美倫的斬仙台，殺氣騰騰的升龍柱，螢火將時空清潔儀套在天帝的脖子上，將他固定在升龍柱上，當然，時空清潔儀在此位面的形態為一條金光閃閃的繩索，美其名曰「捆仙索」。

    林蔭飛上斬仙台，問天帝：「你還有什麼話嗎？」

    天帝苦澀道：「能給我一個痛快嗎？」

    「這不可能。」

    天帝垂頭：「請轉告我的父母和孩子，就說，我對不起他們，如果可以重新選擇……」

    想起家人，他的聲音終於顫抖，變得哽咽。

    林蔭仍是搖頭，直接打斷：「當你決定永遠離開主位面，就已經背叛了他們！轉告這些話毫無意義！」

    她不再多言，輕飄飄的飛往廣場盡頭的玉砌雕欄，繼續眺望西方盡頭。

    皮蛋聲音轉冷：「一切程序準備完成，開啟清潔！」

    「啊——」

    一陣極盡痛苦的咆哮，從天帝口中發出，他腦門頂上破開一道裂縫，七彩光華噴射而出，貫穿天地，場面壯麗而悽美。

    許諾冷眼旁觀，這完全就是視覺效果，實情僅僅是清潔儀開始啟動，將天帝從肉體到精神的一切能量抽取回主位面，聽說那將成為一種不錯的「肥料」，很多地方可以用到，譬如創建位面時，可以作為地基材料之一……

    這個抽取的過程，造物主將生不如死，堪比最可怕的酷刑。

    為了減低損耗，抽取到的能量足夠細膩，完整流程需要一個小時，不過那是主位面的一小時。在這個任務位面，精確數值為1：528.12的時間比例，那就意味着，天帝將生不如死的渡過528小時，持續在這裏悽厲嚎叫二十二天，經歷一場無比漫長的凌遲，才能最終解脫。

    大殿裏投降的眾神偷偷轉頭觀望，他們滿眼淒涼，淚光閃動，當中還有幾個孩子死死盯着許諾和螢火，目光里儘是仇恨，像要把他們的樣子，牢牢記進腦子裏。

    聽着大殿傳來的一陣陣低泣聲，還有那些孩子們仇恨的目光，許諾已經腦補出一個個少年為報仇而崛起的故事了。

    他為之無言，喂！你們真正的天帝早就死了，這位是冒牌的！我在為你們報仇呢，你們應該在那裏列隊熱烈鼓掌才對……

    你們當中該不會有天帝的子嗣吧？相信我，孩子們，那都是他想辦法領養的，他是主位面的造物主，他生不出你們……

    按照流程，他們需要在這裏休整三小時位面時間，再繼續出發，同時也是為了保證清潔儀前期最困難的抽取工作，能順利進行。

    而中後期，自然會有低級清潔工，來接手監督和回收工作。

    皮蛋又開始盡職盡責的介紹：「三位閣下，我們接下來的目標，需要往上穿行十三個位面，到達里程碑—仿古1072位面，清潔目標是……」

    許諾打斷道：「好了，先停停吧，讓我們靜靜！」

    皮蛋果斷閉嘴。

    螢火仰望長空，忽然幽幽道：「匹諾曹，你知道嗎？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死在這次清潔任務中。呵，那種感覺太真實了，醒來時全身都是冷汗……現在越往上穿行，那種死亡逼近的感覺就越強烈，我想，我可能難逃一劫了……」

    許諾無比震驚，駭然望向這位代號為螢火的老者！

    一向都是我瘋狂奶自己，你憑什麼也瘋奶自己？

    而且，你這樣做厚道嗎？人家天帝還在不遠處撕心裂肺的哀嚎，你有考慮過人家的感受嗎？

    我許諾一生，豈輸於人！

    他連忙凝聚起氣勢，深深吸氣，用更低沉的聲音，牙縫裏崩裂出磁性與沙啞：「螢火，老實告訴你吧！我一直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像噩夢一般籠罩着我，我感覺冥冥中已經有一雙眼睛在睜開，它俯瞰着我，目光里是無盡的邪惡，我已被徹底鎖定，我想，這次我是在劫難逃了……」

    「……」

    螢火雄軀一震，我只是習慣以我獨有的方式為自己攢攢人品，閣下這是什麼意思？

    他如臨大敵，眼中閃過精光，嚴陣以待的正容道：「我也有類似的感覺，冥冥中那雙眼睛下面，似乎還多了一張冥冥中的嘴巴，它言出法隨，它似正告訴我……」

    「……」

    林蔭忽然低下頭，像是發現了什麼，這個次級位面的芸芸眾生里，竟然有一個低級生命，身上也帶有洛倫的氣息，阿倫他也來過這一個位面執行任務嗎……

    在她注視下的孫陌，正不時打着冷顫……

    他已經顫抖了一整天，一種末日般的恐懼感將他徹底籠罩，他知道，這個世界正在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變故，只不過他看不到……

    孫陌在月老系統的幫助下，現在已經是世俗中名動一方的人物，縱意花叢，富甲一方。

    但此時的孫陌，已經不再追求世俗的欲望，在兌換到《成神指南》之後，他內心深處成為神仙的渴求與野心，已經被徹底點亮。

    這是一個有神仙的世界，世間流傳他們的傳說，神跡也從不間斷。

    孫陌憑着成神指南摸索前行，也獲得一些神力，但始終無法踏過門檻，走進門內。

    在月老系統里，孫陌憑着洛倫留下的小彩蛋，說白了就是有辦法利用蘇茜做出來那個粗糙系統的漏洞，他一路瘋狂兌換積分，逆流而上……

    孫陌內心無比感激，他認為這是月老為他準備的後門，這是神恩的眷顧！

    可在那個高階兌換欄里，只有一本孤零零的《成神指南》，就沒有別的兌換獎品了，這讓孫陌感到十分鬱悶和困惑。

    月老還留下一句話：月老和孟婆曾是搭檔，一個牽了情絲，一個斷了紅塵。

    孫陌想，其中一定大有深意，只不過我尚未參透。

    但洛倫當時就隨手寫下的，在嘲諷蘇茜就是個孟婆，專門給孫陌製造各種狗血的別離劇情。

    忽然，孫陌全身又是一陣顫慄，他望向天空，他似乎能感覺到，有一股至高無上的力量，正如俯瞰螻蟻般望着自己。

    他連忙低頭，福至心靈，趕緊喃喃祈禱：「月老大人，我要掛啦！你再也不用擔心我找不到女朋友啦……」

    天空深處的林蔭啞然失笑，原來阿倫在這一方世界，曾扮演過月老嗎？

    既然有緣，贈你一場機遇又如何……

    現在到處都是隕落的神仙，林蔭隨手一揮，抽取了少許神格精華，往下一點，便飄散到孫陌所在的小區域範圍內，至於能找到多少，就他的運氣了。

    皮蛋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林蔭的違規操作，他鼓起勇氣，低聲說：「大盜閣下，按照規定，這些隕落的低級位面神靈，其能量都是要回歸這方世界的天地……」

    林蔭漠然打斷：「是不是我一直沒發脾氣，你就誤會我是個很好相處的人了，對嗎？」

    關於對方的「黑歷史」，馬上衝上皮蛋的腦海，剛鼓起的勇氣頓時煙消雲散，他連忙溫和道：「這些粗重功夫，其實哪用閣下親自去做？我這就去進行相關操作，讓它們都回歸天地，保證了無痕跡。」

    言下之意，自然是掩蓋掉林蔭違規操作的痕跡。

    林蔭冷冷一笑，移開目光，重新望向西方。

    而幸運的孫陌同學，正目光大亮的打量四周天地，林蔭切割出的少許神格，對於孫陌而言那就是天大的仙緣，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立即行動，將這些散落的神格精華吸收。

    他感恩無比，祈禱的聲音也顫抖了：「月老大人，感謝你的恩賜，我會追逐你的背影繼續前進的！」

    ……

    ……

    雲端之上，窗外是萬裏白雲，輕披朝陽光輝。

    洛倫聽到身旁父親正爽朗的笑，與友人交談着什麼。

    這時，飛機廣播響起：各位乘客，我是本次航班的機長，今天本航班迎來一位特殊的乘客，他就是繁星之光洛倫閣下，我謹代表星林航空公司向您致意，能為您服務，是我們的榮幸！

    四周掌聲響起，漸變熱烈。

    洛倫微笑站起，向四周微微躬身致意。

    等他再次坐起，一隻大手按在他腦袋上，溫柔的揉了揉他的頭髮。

    父親溫暖的笑容，就像凝固在了時光中……

    ……

    但忽然，飛機一陣劇烈的顛簸震盪！警鈴大作……

    洛倫也在夢中驚醒過來，原來同桌小豬正在用力推他：「男神，別睡啦！鈴聲響了，是古老頭的位面風俗學，趕緊打起精神！」

    洛倫連忙揉着眼睛，重新坐直身體。

    小豬贊道：「不愧是男神啊，課間十分鐘也能進入如此深沉的睡眠，真是能人所不能啊……」

    他說着說着，像是發現什麼端倪，又不經意的把頭轉到另一邊，對另一個同學低嚷：「古老頭最討厭你，你這節課可別走神了。」

    「……」

    洛倫發現揉着眼睛的指尖，已經有些濕潤。他忙深吸一口氣，望向窗外，今天天氣有些清冷，沒有陽光的一中，似正展現自己樸實無華的素顏。

    同樣樸實無華的古老頭也在這時走進了課室，這位以性情古怪及古板出名的老頭，進門就用大嗓門嚷道：「今早食堂阿姨盛給我的炒飯，故意少給我七粒米和四粒蔥花，所以這節課你們都給我小心點！」

    全班一片死寂。

    古老頭卻又覺得自己這個說法很有意思，繼而忍不住仰頭哈哈大笑。

    全班趕緊也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