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上路後,楚昊宇便將心思放在漠北這盤棋上,甚至特意找林長青將漠北地圖描摹下來時常觀看,以致楚昊宇閉上眼睛都會浮現出漠北地形。突然,聽到前面有人呼喚自己,楚昊宇才睜開眼睛。
這刻,一皮甲斥候已出現在楚昊宇身前,跪拜道:「宋將軍,前方是一峽谷,王將軍請你過去。」
聽斥候如此說來,楚昊宇臉色雖沒有任何變化,然而心底卻是一聲嘆息。這一路雖然沒有高山大河擋路,可不是山壑溝岩就是沼澤沙漠,再加上積雪不利於行軍,七八日過去,竟只走出兩百餘里。
翻身下馬同時,楚昊宇開口說道:「錚叔,先令大軍休息,我去看看。」
尋到王子傑時候,他已經在峽谷另外一側。峽谷深三四丈,卻足足有十丈寬,而且兩邊一眼看不到頭。這條溝壑,根本難不住武功高手,就是這些老斥候也能輕易通過,然而大軍如何前行,馬匹輜重如何通過。
對視一眼,楚昊宇和王子傑似看到了對方心中所想,王子傑更是苦笑了聲。
楚昊宇功夫有成,施展輕功能夠輕易通過,可楚昊宇卻不曾如此做,而是小心翼翼的爬下懸崖,而後又爬上峭壁,這足足用了兩盞茶功夫。
爬上懸崖回頭望了片刻,楚昊宇淡淡說道:「大軍過不來。」
王子傑苦笑了聲,搖頭說道:「這都是什麼地方,一路拐拐繞繞,要是以這個速度,咱們根本趕不到烏木特。」稍頓了下後,王子傑接着又道:「我已派出探子分頭查探,先看看情景如何,實在不行,只能另想他法。」
楚昊宇明白王子傑的意思。身為斥候,王子傑一直在大軍前十餘里的地方然後挑選出最好走的道路,那麼,這段時間都沒能查探出結果,想來這個溝壑不是一般的長。
看看天色,楚昊宇開口說道:「天快黑了,大軍就在此休息一晚,等明日再說。」
點點頭,王子傑開口說道:「也只能這樣了。」
很快,神威營和斥候營便生出一堆堆篝火。望着眾將士,楚昊宇臉色冰冷,幽寂的雙眼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
走到楚昊宇身後,楚錚張口說道:「少爺,還想怎麼行軍呢?」根本不待楚昊宇回答,楚錚接着又道:「要老奴說啊,咱們直接殺進草原,以戰養戰,大雪雖然不利於行軍,他們也一樣,只要小心些,根本不會碰面,幹嗎要順着線路走。」
對於楚錚的辦法,楚昊宇不是沒有想過,可問題是林長青絕對不會同意他進入草原,甚至不會允許神威營進入草原,而且一旦進入草原,就是魚入了網,不知多少將士要埋骨他鄉。
輕搖腦袋,楚昊宇緩聲說道:「錚叔,他們因我進入漠北,我想帶他們回去。」
望了楚昊宇片刻,楚錚輕嘆了口氣卻不曾吭聲,也將目光放在了下方營帳上。
沉寂之中,楚錚突然覺得氣氛有些沉默,便嘿嘿笑道:「少爺,要不我去找點野物烤着吃?」
不見楚昊宇回答,楚錚嘿嘿笑了聲就要離去,然而此刻楚昊宇卻是開了口,道:「我也去。」
望着楚昊宇,楚錚臉上有過一絲疑惑,只是很快就笑了起來,叫道:「好嘞,我這就去拿東西。」說話間,楚錚一溜煙便跑了出去,而回來時候,身邊已多了五六名侍衛。
雖沒有騎馬,然而眾人武功高強,再加上山壑間不利於騎行,飛奔起來反而比騎馬快上許多,只是這地方委實太過荒涼,好長時間過去都沒能見到一頭像樣的獵物。
看太陽西沉,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種煩躁的感覺。深吸一口氣壓下各種情緒,楚昊宇平聲說道:「錚叔,回去吧,軍情要緊。」
楚錚也有些鬱悶,罵咧咧的叫道:「這什麼破地方,沒路也就算了,連鳥都看不見,真是鳥不拉屎的地方。」叫罵聲中,楚錚卻是轉身向回走去。
晚飯是牛肉,看得楚昊宇眉頭只皺,強忍着吃了一碗,楚昊宇怎麼都吃不下第二碗。取出父皇手記,楚昊宇卻是難以靜心,便是漠北地圖,楚昊宇也無心觀看,最後一個人走進黑暗。
夜空幽藍,圓月高懸,白雪皚皚,天地一片靜謐,唯有不時的狂風颳過,帶起狼嚎般的嗚嗚聲響,使得這夜空越發甚遠。
看楚昊宇一個眺望夜空,楚錚終是走了上去,張口問道:「少爺,心情不好?」
望着天際那輪似觸手可得的圓月,楚昊宇在片刻的沉默後開口說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總覺得心神不寧。」
楚錚就是個莽漢,根本不知道怎麼去安慰人,思索片刻不得其法後嘿嘿笑了聲,叫道:「少爺,要不練劍,老奴陪你練會兒?」
扭頭盯了楚錚片刻,楚昊宇點點頭,抬手間橫刀已落入手中,斬向楚錚腦袋。凌厲的刀光,仿若暗夜中乍起的光芒,瞬間充斥整個眼球。
盯着楚昊宇這一刀,楚錚兩眼不由一緊,不過卻是嘿嘿笑了起來,而在大笑聲中,一聲金屬交擊的鏗鏘脆響靜靜響起。這是楚錚揮刀擋下楚昊宇長刀的聲響,而且不曾結束,擋下楚昊宇的長刀,楚錚抬腿就是一腳踢了過去。
借着剛才一擊的反震之力飛起,楚昊宇揮刀斬向楚錚抬起的腳掌。見此,楚錚哈哈一笑,瞬間站定並揮刀斬向楚昊宇面門,同時叫道:「少爺,這是戰場,不是比武。」
此招,不管楚昊宇硬碰或者後退,都要失掉率先出手所搶佔的先機。這才是縱橫沙場的老將,就在一招間將先機搶到手中,與他們相比,楚昊宇還是有些幼稚,不夠成熟。
盯着楚錚厚重的刀勢,楚昊宇能夠感受到其中的殺機,見此,楚昊宇幽深的雙眼猛然亮起一道光芒,手腕揮動,長刀如同閃電一般橫斬了過去。
這一刀,楚昊宇用上八成內力,頓時,又是一聲鏗鏘聲響,便是楚錚手中橫刀,也是一陣顫抖。
楚昊宇雖然突破先天之境在同輩之中可惜稱雄,然而楚錚練武五十年內力深厚,又是先天高手,再加上殺氣渾厚,硬碰之下,楚昊宇反被震了出去,胸中更有血氣翻騰。
感受着發麻的手臂,楚錚卻是哈哈大笑道:「痛快!」大叫聲中,楚錚跨步追了上去,而且挺刀刺向楚昊宇咽喉。
人在半空,看楚錚又是一刀刺來,楚昊宇發出一聲長嘯疏解胸中翻騰的血氣,同時揮刀斬了下去。
這一刀,楚昊宇的速度並不快,卻是生出一種玄異的軌跡,最後恰巧砍在楚錚的刀背上。這一刀,並沒有任何聲音發出,而且兩刀相擊的一瞬間,楚昊宇更是將刀收了回去,而後又是一刀斬下,最後連綿不絕仿若流水一般。
此刻,若是郭振星在此,一定要驚嘆不已,楚昊宇不過是見過幾次弱水劍法,然而此刻施展起來,刀勢之中竟有了弱水劍法連綿不絕的劍意,如何不讓人震驚,便是以楚錚的霸道和兇猛也不能突破,只是楚昊宇想要取勝還不能
比斗之中,看楚昊宇的刀法越來越純熟,尤其是其中激盪的劍意,楚錚突然大叫道:「不打了、不打了,沒意思。」大叫聲中,楚錚已收刀退出戰團,望着楚昊宇笑道:「少爺,你功夫見長了,除非分出生死,否則根本分不出勝負,我看還是算了吧!」
這麼長時間比斗,楚昊宇心中煩躁一掃而空,尤其是看一向好鬥的楚錚竟然主動退出戰團,楚昊宇不由發出一聲長嘯,而後笑道:「錚叔,你認輸了。」
頓時,楚錚眉頭一挑似要發怒,可終是忍住了,最後冷哼說道:「不過是看你小子心情鬱悶,沒想到竟得了便宜還賣乖,再來。」
看楚錚擺起架勢,楚昊宇輕笑了聲卻是將長刀收了起來,而後開口說道:「回去吧!」
邁出腳步時候,楚昊宇臉上又變得寂然,仿若這夜空一般幽寂,楚錚依舊如同影子一般跟在楚昊宇身後。
當兩人返回大營,吳振豐立即迎了上來,拜道:「見過將軍!」
楚昊宇並沒有停住腳步,卻是張口問道:「還沒有消息?」
吳振豐答了聲是,道:「還沒有消息,末將剛還問過王將軍。」
稍稍沉默片刻,楚昊宇開口說道:「通知王將軍一聲,若有消息,立即告訴本將。」
「末將得令!」躬身一拜,吳振豐轉身離開。
神威營為大軍開路,並沒有攜帶任何輜重,連帳篷都沒有,都是依馬而睡,楚昊宇也不能意外。半依駿馬而臥,楚昊宇閉上眼睛卻不曾睡去,腦海中浮現出漠北地圖,心思亦是轉個不停,思索這一路要如何走,思索林長青的想法,思索德木圖會如何佈局消滅眾人,甚至偶爾會想漠北這盤棋,大哥和羅大帥會如何佈局。
不知不覺月已中天,楚昊宇被一陣腳步聲打斷。很快,吳振豐便在門口拜道:「啟稟將軍,王將軍有請!」
走出大帳,楚昊宇張口說道:「前面帶路。」
看楚昊宇走近,王子傑立即站了起來,抱拳笑道:「見過宋將軍!」
對於王子傑的恭敬,楚昊宇已習以為常,便直接說道:「可是有消息了?」
點點頭,王子傑又是一笑,道:「剛有斥候返回說,沿峽谷一直向北走約莫五十里的山坳中有一部族,他們怕打草驚蛇並沒有靠近,約莫一兩百人。」
楚昊宇並沒有立即回答,思索片刻,楚昊宇眼中猛然射出兩道寒光。
看到楚昊宇眼中的光芒,王子傑已明白他心中所想,此刻,楚昊宇沉聲說道:「明早出發,傍晚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