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微微發亮,太和宮已忙碌起來,今日是清虛真人接任無極觀掌門大典,將會有無數前輩名宿、江湖俠少前來觀禮,甚至朝廷、四大世家都會來人道賀,容不得絲毫馬虎。
隨着時間的推移,前來無極觀道賀的越來越多,過了辰時,足足百丈的太極廣場已是人滿為患。這些江湖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小心談論着什麼,可話題不外乎兩個,清虛真人的接任大典,再就是蘇青青這小魔女。當然,其中也有不少無極觀弟子穿插其中,無極觀能夠名鎮千年並非浪得虛名,每代弟子都要出山歷練可謂交友遍天下,與熟人打着招呼,也算是其樂融融、一副和諧畫面。
突然,有大叫聲響徹整個廣場,道:「天龍寺了因聖僧前來道賀!」
隨着這一聲大喝,碩大的廣場瞬間一靜,且大都扭頭望了過去,望向了因聖僧。了因聖僧看似四十上下,面貌清朗掛着淡淡笑意,身穿一塵不染的白色僧袍,寶相莊嚴一副得道高僧模樣,而最引人矚目的還是他那雙如清泉般的眼睛,不含任何雜質似能倒映出這世間萬物。
當了因大師走上太極廣場,一道青色身影飄然出現在他身前。欣長的身軀,淡然的笑意,不正是清虛真人?單掌合十沖了因大師行了一禮,清虛真人張口說道:「清虛見過師兄。」
清虛已過知天命之年,竟還要稱了因大師一聲師兄,那他的年齡豈不是更大?想到這裏,不少江湖俠少望向因大師的目光都有着異色。
望着清虛真人,了因大師也是一笑,呵呵笑道:「今日是師弟的接任大典,貧僧豈能不來?」
聽了因大師的口氣,即便不知道兩人關係,也能猜到兩人關係極好,只是清虛真人僅是笑了笑卻沒有接口,反而岔開話說到:「師兄,裏面請。」
雖沒能看出清虛真人有任何異常,只是了因大師對清虛真人了解異常,還是聽出了不尋常的地方。眼中異色一閃而過,了因大師呵呵笑道:「請!」
在眾人的注視下,兩人並肩走進真武大殿,且直接入了後堂。不同於廣場上的嘈雜,後堂一片安靜,而看到眾人的臉色,了因大師心底一聲嘆息。後堂內,不是無極觀各殿殿主就是觀中長老,放眼江湖都是一等一的角色,何況還有兩名久不問世事的元字輩前輩。看到這裏,了因大師如何能不知出了大事。
心底嘆息,了因大師臉色卻沒有任何變化,雙掌合十道:「了因見過觀主,見過易元師叔、慧元師叔,見過諸位長老。」
望着了因大師,率先開口的並非觀主知機子,而是面容枯槁的易元子,道:「你倒有心了,無空師兄可好?」
聽到易元子的話,便是大堂內眾人,也有人有着掩飾不住的吃驚。無空大師當年在江湖上的名頭,絲毫不弱於現在的天龍寺五聖僧,只是已數十年沒有得到他的消息,大都當他已經坐化,不曾想他還健在。不過想想也是,易元子已是八旬老人還要恭恭敬敬的稱一聲師兄,可知無空大師的名頭。
再次合十沖易元子行了一禮,了因大師張口說道:「師父一向安好,有勞師叔惦記。」說到這裏稍頓,了因大師笑着又道:「離山前,恩師還曾特意交代了因,此行一定要拜見師叔。」
點點頭,易元子卻沒有接口,而是岔開話說道:「清虛,將早上的事情告訴了因。」
沖易元子合十行了一禮,清虛真人也不廢話,直接說道:「了因師兄,我們剛得到消息說,七王爺重傷,生死不知,李牧李將軍率領血衛趕了過去。而且,事發在雙溪澗,落霞師叔隱居之所,空機子師叔已趕了過去。」
聽聞七王爺楚昊宇重傷生死不知,了因臉上的笑容終頓了下,眼中更有光芒閃過。自從七王爺踏入太和鎮,他便得到了消息,而得知蘇青青毒殺正道弟子兩人逃離現場,了因第一個想法便是陰謀,以楚昊宇的身份和心性,豈會無緣無故殺他們幾個不入流的傢伙,還逃離現場?那就只有一個解釋,有人陷害楚昊宇,楚昊宇故意入局想引他出來,現在雖引出了幕後之人卻也令他身受重傷生死不知。現在,暫且不論楚昊宇的生死,他在太和山受傷,無極觀如何脫得了關係?
想到這裏,了因如何不明白,幕後黑手這個局,不僅僅是為楚昊宇所布,還有無極觀,然後是江湖,甚至一個不好,就要禍亂天下。
深吸一口氣,了因張口問道:「掌教真人,了因能否知道,何來的消息?」
知機子身為無極觀的掌舵人,再清楚不過此事的後果,只是臉上並沒有太多的擔憂,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令他色變,淡淡說道:「李牧將軍遣人送來的。」
點點頭,了因張口說道:「既然是李將軍送來的消息,想來還有迴轉的餘地,而且,貧僧雖不曾見過七王爺,可觀其為人,想來吉人自有天相。」
此刻,知機子臉上終浮現出一抹笑意,道:「呈師弟你吉言吧!」說到這裏稍頓,知機子望向了清虛真人,道:「清虛,吉時將到,你去準備吧。諸位師弟,都出去見客,莫叫江湖說我無極觀架子大,不懂待客之道。」
無極觀這些殿主、長老那個不是久經風浪,又看觀主知機子如此淡定,即便擔心也壓在心底。收拾好情緒,眾人沖觀主知機子、易元子、慧元子行了後紛紛離去,很快,偌大的大堂便僅剩寥寥數人。
沉寂之中,一直不曾開口的慧元子一聲嘆息後張口說道:「還沒有悟元師兄的消息?」不見人回答,慧元子如何不知答案,發出一聲幽幽嘆息。
慧元子個子不高稍胖,嘆息聲中眼睛微微眯起,幾乎只剩一條縫,而此刻,易元子也是一聲嘆息響起,張口說道:「當年,我們拜入宗門修道,其時天下亂象已顯,整個元字輩上千師兄弟,我們九人脫穎而出並稱無極九子,而今這麼多年過去,也僅剩我們三個,不曾想嫉惡如仇的悟元師弟,竟會是趙家諜探。」
搖搖頭,易元子接着又道:「悟元師弟修道一個甲子,內功深厚劍法精深,七王爺天資再高終不及弱冠,如何是悟元師弟的對手,而現在都不見悟元師弟返回,結果唯有一個。」
慧元子接口說道:「所以貧道才更擔心,若是悟元師兄拼着性命玉石皆焚,絕對不是七王爺能夠抵擋的。若七王爺稍有差池,即便知道陰謀又如何?先是玉機子,再是悟元子,朝廷也只能發兵。我無極觀若亡,必定殃及江湖,甚至天下……」說到這裏猛然想到什麼,慧元子沉聲問道:「魔教可有動靜?」
知機子搖頭答道:「聖教前來觀禮的宮長老,前日他派了一隊弟子入山搗亂,卻沒有頂尖高手,只是製造混亂罷了,都在七星殿監視下。」
慧元子接着又道:「魔教向來詭異,說不得知道什麼,將消息告訴他,看看他有何反應。」
知機子點頭說道:「天嘯師弟已經去了,想來很快就會有結果,另外,抱機子師弟前往尋找藏劍山莊郭澤星二莊主。」
聽知機子已經安排人去了,還是葛天嘯,慧元子和易元子都點了點頭。葛天嘯是無極觀外門弟子,然而為人豪爽仗義,甚至與魔道弟子交好,也確是最合適的人選,而藏劍山莊莊主郭世傑與楚昊宇的關係天下皆知,說不得也知道點什麼。
這刻,幾人都沒有再出聲,大堂陷入了沉寂,唯有三支松香繚繞。
沉寂之中,一身材魁梧氣度沉穩的老道從側門走了進來,正是抱機子。沖幾人行了一禮,抱機子張口說道:「掌教師兄,兩位師伯,藏劍山莊並沒有七王爺的消息,不過郭二莊主倒是笑道,我無極觀不愧是千年大派底蘊深厚,竟有這麼多江湖同道前來觀禮,他藏劍山莊根本沒法比。」說到這裏稍頓,抱機子轉口說道:「郭澤星看似隨口一說,老道卻是越想越可疑,師兄你這傳位大典,怕是五六千人湧上我太和山。」
頓時,玄機子平靜的眼中有光芒閃過,張口說道:「師兄,師叔,此事確實反常。因為玉機師兄一事,朝廷一直不曾放鬆我無極觀的監視,這次大典,師兄並不欲驚動太多人,所發請柬不過三百餘份,原以為也就一兩千人,可現在竟數倍這個數,很多都是慕名前來觀看知機子師兄和清虛師侄。而且,玄機子雖在山中也曾聽聞,這段時間江湖上一直流傳師兄當年單人獨劍闖宋家、清虛一劍嚇退百騎的故事,現在看來,分明就是有心人在用我無極觀做局。」
當玄機子的話落下,知機子發出一聲輕嘆,道:「現在說這些為時已晚,既然天刺已經出招,也就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抱機師弟,傳戒律堂弟子戒備。」
「無量壽佛!」說話同時,抱機子沖幾人行一禮退了下去,而大堂也再次陷入沉寂,只是沒過多久,一小小道童快步走進後堂,單掌合十後張口說道:「啟稟掌教師祖,吉時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