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老家,在路上買了些易消化的蔬菜。
臨近黃昏,站在小路上,看着自家院牆上「收廢品」三個字時,心裏沒有落寞,只有堅強。
回到家後,將食物給父親弄好。
父親的恢復速度還是比較理想的,坐臥都可以了。只是,臉色看起來還是有些虛弱。
見了我第一句話就是:「你有沒有收你付香芹媽媽的錢?」
「收了,給我500就收了200。」
「呵,好孩子。」父親說着便從床上坐了起來。
「嗯?怎麼回來之後,看着你的臉怎麼跟個大人臉似的,心裏想什麼呢?」父親的觀察十分敏銳。
我身子頓了一下,想着「笑」一下,可是覺得太假,索性抬起頭認真的說:「我想去搞一份兼職干,這次回去的時候,聽見我香芹媽跟張警官吵架了。張警官炒股賠錢被套住了,也不知道幾年能回本,所以,學費什麼的,我還得自己掙。」
「你怎麼掙?」父親出奇的沒有批評我。
「晚上的晚自習我就不上了,我出去洗個盤子端個碗的,都行。」嘴上這麼說着,心裏卻想,那些活着實掙不了幾個錢啊。
「唉,今天白天,老徐那邊也打電話了,說是我身體這樣,有些廢品就暫時給被人家承包了,不往咱們這邊送了。」
「什麼!?」我一聽就急了。
這些年,一直都是靠老徐他們來送廢品,然後,我們再歸置整理之後賣掉。
可如今,卻在這節骨眼上扔下了我們……
「你別激動,老徐也得為他自己考慮啊。他是覺得我的身子骨不行,幹不了那麼多的活,所以才那麼說的。」
「這學我不上了!」我站起來,直接的想回到了我的臥室去。
剛才已經說付香芹那邊給不了學費了,現在父親這邊的收入被掐斷。
既然如此,我還不如直接下學去干點兒別的呢!
「莫菲你給我站住!」父親大聲喊到。
我站在門框邊上,回頭看着他。
舊窗戶開着,斜陽打在玻璃上,昏黃的光,讓他的臉更蒼老了幾分。
「你要不上學,咱們這個家就永遠會走在下坡路上!你爸我是個明白人,知道知識改變命運這個理兒。現在咱們還沒到輟學的地步,你無論如何也不能輟學……
「而且,我藥費以前一天七八十,現在劉醫生偷着給咱報銷一部分之後,一天只有五六十。你去勤工儉學,我也支持你,但是,你要嫌累的話,就趕緊回你香芹媽那兒去!」
看着父親那老臉上的褶皺,我的心也跟着皺了起來。
家貧百事衰,真不假。
只是,我說的勤工儉學,跟他眼中的勤工儉學相差的太多太多。
如果洗個盤子洗個碗可以讓一個走投無路的女人得到重生。那這世界未免對我也太客氣了。
「總之,我不允許你退學!」父親目光堅定的看着我說。
「我不退學,但是你要再讓我回香芹媽那兒去的話,我就真退學!」我說着,直接關上了臥室門。
……
回到臥室,聽着父親一陣陣的嘆息聲,我拿出筆記本,將媚娘的話全都寫在了上面。
我須要清楚的知道,未來的我該做什麼!
如果說,我比別人稍微聰明一點的地方是什麼,那就是——我絕不會摸着石頭過河!
我會用自己的腦子和方法,努力的將那片未知的、黑暗的圈子看清楚,就像是要把一條渾濁的河水看清楚一般。
那水太深!
只有將河水裏的石子都看清楚之後,我才會下河。
如果我看不清就進去,那只有死路一條!
曾經,我是信阿蛛的,但是,我現在改信媚娘了。
阿蛛畢竟不是心甘情願的進入這個圈子,她是被逼踏入後,帶着有色的眼光去看待那些女人;而媚娘說過,這個圈子裏什麼人都有,有被逼的,但是也有為了金錢放棄自我、不擇手段的。
也有像劉素雲這般,想去賺錢改變自己的……
在各種的思想衝突中,我發現了阿珠並不是特別正確。
阿珠死的時候才十七歲,而媚娘現在已經快五十歲了。兩人不止是年齡在一個檔次,而且所理解的境界也不一樣。
如同我前面說過,每個階段我們看待事物時都會有不同的答案。
今天找過媚娘之後,我選擇接受媚娘的「答案」。
內心之中,比先前篤定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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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給父母整理好東西後,便去了魏子洲家。
魏子洲跟雲飛豹爺很熟,這些都是我該好好利用的一些資源。
打開門後,便聽見旁邊衛生間裏嘩啦啦的水聲。
發現有人在洗澡,再仔細一聽是兩個人——張揚和魏子洲!
「把肥皂給我……」張揚喊了一聲。
「在地上呢,自己撿!」魏子洲喊了一聲。
「你給我拿過來能死啊?」
「快撿!快點兒……」魏子洲說着,仿佛開始欺負張揚了。
「咳!我回來了!」我在客廳喊了一聲。
然後,就聽見衛生間裏噼里啪啦的盆落地、水亂滋的聲音,「我說魏子洲,你激動個毛啊!」
「啪!」的一聲,門開了。
魏子洲,圍着塊白毛巾,一臉尷尬卻又故作坦然的往臥室走,「呵……回來了?」
「嗯,你頭髮沒幹呢。」
「哦,張揚急着洗澡,我進屋擦。」他「笑」着進了自己的房間。
那一刻,看着魏子洲的臉,一下就想起了陸厲。
然後,就想起了媚娘所說的走投無路的男人。
陸厲也是走投無路了吧?
跟着父親去了南雲境內,差點被緝毒隊伍橫掃,父親死後,到現在他也沒消息。
更不知道,他有沒有收到我的信。
這一切,當真如媚娘所言,當他們被生活逼迫着踏上那條路後,就再也不可能回頭了。
想想自己的未來,再想想他的未來。
等我們相見的時候,他會不會瞧不起我啊?
不一會,
張揚出來了。
他不像魏子洲那樣高冷,直接濕漉漉的過來要抱我。
人在沒心情的時候,躲都懶的躲。
他以為我會躲開的直接撲了上來,近在咫尺時才剎住車。
眼睛透過濕漉漉的髮絲,好齊的盯着我問:「怎麼了?很不開心啊……」
「嗯。」我簡單應聲。
「還在為你爸的事兒犯愁嗎?」
「你讓我安靜會行麼?」我低聲說。
他將手背貼在我的臉頰上,很是深情的說:「親愛的,你是我的女朋友啊……有什麼心裏話對我說好嗎?」
魏子洲拎着毛巾從我倆身邊走過,剛好聽見那句話,拿着毛巾抽了他頭一下,說:「你別這麼噁心人行嗎?」
見他倆鬧的時候,我悻悻的回了臥室。
正躺在床上,想着那些心事時,張揚推開門,直接走了進來。
我以為他會換衣服,沒想到他只穿了個大褲衩就進來了。
那黑色大褲衩還是魏子洲的……
剛要起身的時候,他一下跳到我床上,直接側身躺在我身邊。
一手撐着頭、一手按住我的肩膀,笑眯眯的看着我說:「這個姿勢聊天,是不是很有男友范兒?」
「……」我愣怔的沒有回應。壓根也沒把他當真男人看待。
魏子洲在屋裏開着音樂,張揚扭頭喊到:「子州,把你音樂關小點聲行嗎?我倆在談心吶!」
魏子洲聽後,直接走到我們臥室門口,看到我們兩個躺在床上後,衝着張揚道:「你手要是不老實的話,我可不客氣啊!」
「就不老實!」張揚扭頭笑着,一下就將手放在了我的肚皮上。
我一巴掌打下去後,一腳就將他踹到了地上去。
魏子洲彎嘴一笑:「張揚,我看你這輩子可能很難像個男人一般的活着了……」
「滾……」張揚捂着後背,誇張的呲牙咧嘴。
魏子洲聳了聳肩的給我倆閉上門後,繼續回去聽音樂了。
「你個妮子真狠!」他說着,重新回到床上。
大膽的繼續躺在我身邊,讓我臉對臉的看着他那幾乎堪稱完美的臉。
那是作為女人都有點嫉妒的白皙和精緻……
「看呆了吧?你知道你這麼看着我,會有多少女人發瘋嗎?」
「呸……」我笑着,輕輕的呸了他口。
不得不說,張揚是個不知不覺就能讓人開心的男孩。
「什麼心事兒啊?說吧!我給你解解悶……」他枕着自己的胳膊,看着我說。
我枕着自己的手,輕聲問:「你說,我要是墮落了的話,會變成什麼樣兒啊?」
「墮落?什麼樣的墮落?」
「比如跟一個個男人親密接觸,被很多人摸過來摸過去的那種,對了對了,還要笑着奉承人家,陪人家喝酒。」
「呵!」
「你笑什麼?」
「天底下還有這種工作?我怎麼沒聽說過!?」
差距!
當他清淡的而真實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我與張揚之間的差距。
生活閱歷也好,經歷也好,成熟度也好。
因為這一個簡單的對白,而生生扯開了距離。
「算了,你快睡覺去吧……」我眼神忽然暗淡了下去。
「我說你們女人怎麼都這麼怪啊……剛才還好好的,這會又晴轉多雲的,嘖嘖,女人心海底針啊!」
「你知道點歌公主嗎?」我直接坐起身子來,俯視着問。
他跟着慢悠悠的直起身子,干眨着眼,狐疑的問:「就是?就是雲飛那種嗎?穿着些黑絲襪,染着各種顏色的頭髮,粉底一公里外就能看見的那些女生?」
「對啊……」
「她們怎麼了?」張揚反問我。
「你知道她們平時都幹什麼工作嗎?」
「不知道……只知道挺貴的,聽說進去消費一次就得五六百塊錢!我們都些學生,哪有那閒錢去啊!不過,你不會是……」
「我想去試試……」
「你要去干那個?然後,然後……就是你剛才說的,那種摸來摸去?」
「嗯。」
「我靠!」
張揚,蹭一下就從床上跳下去,一句話不說的溜了出去!
正當我要下床去關燈的時候,魏子洲卻忽然推開進來。
「怎麼?聽張揚說,你要去雲飛當公主?」魏子洲一臉嚴肅,眼神中帶着非常不爽的鄙視味道說:「怎麼?想去賣身救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