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萬家燈明。
伴隨着獨孤王府舉辦獨孤生的六百歲壽宴,帝都似乎變得比往日更加繁華。
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
這是獨孤生修道六百年裏,不多的感受世俗氣息的時刻。
修仙界向來實力為尊,作為天元大陸元嬰後期巔峰、半步化神的三大修士之一,他得到了天元修真界應有的認可與各門各派的的尊敬。
雖說修道之人擁有仙根,終將脫離世俗紅塵,潛行修行。
但是修士卻無法改變來自世俗的事實,既然出生於斯,便會沾染上應有的因果。
府中燈火通明。府的上空,皎潔的明月如一個巨大的白玉盤,高懸上空。銀白色的月光,如水銀般地傾瀉在大地之上,宮殿的琉璃瓦折射出耀眼的金光,宮牆恍如紅綢緞般地鮮紅,宮中花草則猶如披上一層晶瑩的紗衣,炫眼奪目。
人生如夢亦如幻,千夢萬幻去又來。
觥籌交錯,推杯接盞之間,獨孤生忘我的身心,突然察覺到了北方天際出現了一絲似曾相識卻又不同於大周世俗的獨特氣息。
感覺到有幾分不對勁的他,心中一凜,預感到幾分不妙。
果然,原本明亮的夜空竟然漸漸暗淡了下來,北方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團漆黑如墨的烏雲,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王府的方向駛來,轉眼之間便籠罩了大半天空。
王府中祝壽的修仙門派中修為精深的高手以及神識敏銳之人,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或是取出法寶,或是施展術法,騰身到王府的上空,查探發生了何事。
「咔嚓——」,一聲振聾發聵的雷鳴響徹夜空,驚醒了王府中的眾人。
「是何人膽敢在大周帝都施展雷法?不知曉今天是獨孤老祖的六百歲壽辰嗎?」
「是啊!太歲頭上動土,找死!」
正殿中,正在招待眾人的獨孤齊臉色一變,對着殿外守候的李公公使了一個眼神,後者心領神會,立刻消失在了殿外。
「大家稍安勿躁!本王——」,獨孤齊話還沒說完,
「砰——」的一聲,迴蕩在王府的上空。
眾人再也坐不住,不約而同地飛出殿外,來到王府的上空。
一座巨大的漆黑山峰撲面而來,正以泰山壓頂之勢碾壓着王府的守護大陣。不堪重負地禁制被擠壓成橢圓形的球狀物,發出「吱——,吱——」的響聲,現行於虛空中。
「啊——」,眾人中膽小的快被嚇破了膽,發出一聲驚呼。
剛剛消失於大殿外的李公公,漂浮在王府的上空,用力地將手中所執的拂塵一拋,緊接着雙手快速地結印,拂塵剎時化作漫天的銀蛇,吐着猩紅的蛇信,扭動着身軀向大陣的四周伸展而去。
獨孤齊如臨大敵地望大陣外不遠處的碩大烏雲團,臉沉如水。
「傳令下去:全府戒備!」
「遵命!」此時獨孤齊的身後,鬼魅般地出現一名帶着玄武面具的黑衣負刀男子身形一閃,消失在了虛空。
墨色雲團上,為首的綠衣女子冰冷冷地俯視着下方獨孤王府中的眾人,將下方眾人的表情盡收眼底。
草原聖女原本冷冰的表情化作一絲譏諷,然後對站在身後的紅紗女子吩咐道:「傳令下去:準備出擊!並將大周皇帝的狗頭扔下去!」
「奴婢遵旨!」火鳳領命後,先是向正在摩拳擦掌的草原異族男女傳達了聖女發出的「準備出擊」命令,接着提着一個二尺見方的錦盒,駕着青鸞聖鳥,飛向獨孤王府的上空。
「啾——」,伴隨着一聲嘹亮的鳥鳴,火鳳將手中的錦盒拋了下去。青鸞聖鳥揮舞着巨大的翅膀,遮天蔽日般盤旋在王府上空。
「獨孤齊!這是大周皇帝的項上人頭,我草原聖族送於獨孤生的「壽禮」!下面的人也聽着:今夜我草原聖族誓滅獨孤世家!還想有命活的,就儘快離開!一刻鐘以後,若還有其他門派的人留在這裏,殺無赦!」
站在青鸞聖鳥背上的火鳳,聲色內斂地在半空中傳聲道。
錦盒隨着紅紗女子輕輕地一拋,不斷往下墜,直達觸碰到化作實質的守護大陣,便再也無法往下落,猶如海中的一頁扁舟,漂浮在大陣的上方。
站在虛空中催動守護禁制的李公公,將目光投向了獨孤齊。
臉色顯得更加沉重的他,向李公公傳令:「不必分心!全力催動守護禁制!」
此時的李公公猶如換了一個人,聞所未聞。
原本盤旋在大陣所化護罩的無數銀蛇,出乎意料地換了一個方向,向着王府內的眾人襲來。而他本人則眾人慌亂的時候,打開了大陣的一個缺口,挪移到了大陣之外。
仿佛事先算計好似的,李公公舉手抬足之間便完成了這一切。他的反常舉動,令府內的眾人吃驚不已,也令毫無防備的獨孤齊頓感顏面盡失。
不遠處的烏雲,在大陣缺口打開時,瞬間猶如活物般,四下涌動,片刻間便化作了漫天飛舞的褐色巨蝶,一隻只如茶花大小,面目猙獰,血口獠牙,迫不及待地從缺口蜂中擁而入,撲向王府中的眾人。
烏雲所化巨蝶消失的同時,也將草原聖族的數千男女展現在了世人眼前。站在首端的綠衫女子對着眼前的草原男女傳音道:「草原的兒女們,該是到了我們報仇的時候了!殺吧!殺吧!盡情地宣洩你們多年以來的憤怒!將下方的人統統殺盡!一個不留!」
草原聖女的傳音,帶着天然的誘惑,草原男女聽後,一一變得雙眼通紅,面紅耳赤,撲向了下方。
「李福海!你——」,獨孤齊開口問道:「為何叛我獨孤世家?」
「哦!」王爺吶!你哄兒子哄糊塗了啊?!當然是不想一輩子伺候人吶!更不想長生無望啊!」
「你——,你——」
面紅而赤的孤獨齊虎口一張,頓時一把火紅的飛劍,從他的體內飛出,化為兩丈大小的巨劍,散發出的熾熱氣息扭曲了虛空,隨後獨孤齊向着李公公輕輕地一點,火紅飛劍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射向前方。
「啊?!聖女救我!」看到飛劍向着自己飛來,深知孤獨齊劍法高深盛莫測的李公公剎時嚇得面無血色,大聲地向不遠處的草原聖女疾呼。
聽到呼聲的草原聖女,將手微微一抬,一枚古樸的銅鏡出現在了她的手中,銅鏡的鑲邊上刻着古老的銘文。
聖女將其輕輕一拋,銅鏡滴溜溜地漂浮到上空,同時她杏口微張,念着不知名的咒語,銅鏡中頓時發出一道土黃色的光芒,朝着直追李公公而來的火紅飛劍射去。
「轟——」,一聲巨響迴蕩在眾人的耳際。
修為不高的修士,頓時七竅流血,倒地不起。
嗚的一聲哀鳴,被青光阻攔的飛劍,猶如受傷的靈寵,飛回到孤獨齊身邊,一副靈性大損的樣子。
而大陣所化的護罩上着多了一個方圓百丈的窟窿,王宮的一角就此消失不見。
孤獨齊冷哼一聲,對着前方的李福海說道:「算你狗命大!」
撿回一條命的李海富,則如蒙大赦,連忙對着草原聖女答謝道:「多謝聖女!多謝聖女!」
府中的眾人面對巨蝶、草原聖族的來襲,紛紛施展各自的道法,分作大小不一的十多個戰團。一時之間,王府上空,劍光飛舞,法寶盤旋,殺生震天,化作了修羅場。
巨蝶數量雖然眾多,但在王府中的各派人士也並非泛泛之輩,除了先前因其龐大的數量而產生一陣驚恐,眾人隨後便反應了過來,展開全力的絞殺,自身的傷亡並未有多少。
但是隨着草原異族的加入,戰況越演越烈。由於異族不依賴法寶,往往男的靈術威力巨大,女的出手迅捷,彼此間配合甚是緊密,府中眾人則來自各門各派,所以局勢便逐漸呈現一面倒的事態。
至於李公公拂塵所化的無數銀蛇,在失去李公公的操控後,被萬佛寺的一名小沙彌困在了一隻泡沫般的閃爍着金色光芒的佛罩中。
戰團之中,除了浩然閣的數名儒生、萬佛寺的和尚、太真門的道士、崑崙派的修士、東方世家,以及其他各派中為數不多的人而外,餘下各派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傷亡,包括獨孤王府配合緊密的府衛。
眼看大周各派傷亡慘重,太真門的道士逐漸將各個小團聚集在了一起,並迅速地結成了一個九宮八卦陣,傷亡才逐漸減少。
結丹後期的獨孤齊,看到草原異族來勢如此兇猛,不得不暫時先放下李公公背叛一事,加入到戰團之中。
恢復往日鎮定的他,身邊不知何時又多了一把散發着寒冰氣息的白色飛劍,並與火紅色的飛劍在的周身上下盤旋飛舞,猶如兩條飛舞的靈龍。
眼神忽然變得冷漠無神的他,雙手快速的結印,同時不含任何聲音的語氣道:「獨孤劍訣!起!」
盤旋在他周身的冰火兩隻飛劍,瞬間定在了他的上空,
「分!」二化四,四化八,八化十六,轉眼之間,密密麻麻的劍影籠罩在大周修士與獨孤家護衛的一方的上空,將此時的夜晚照亮得恍如白晝。
「去!」隨着獨孤齊一聲令下,數不清的飛劍朝着巨蝶與草原異族飛射而去。
「獨孤劍訣!」綠衣女子眼見大周修士與獨孤世家如此難纏,便不再乾耗下去。抬手召回高懸上空的銅鏡後,佇立高空的她,周生忽然閃現一道青光,刺痛得斗得正酣的雙方睜不開眼。
青光消失以後,聖女原來所在的高空,突然多了一位與之一模一樣的「聖女」。此位「聖女」出現以後,直奔下方的獨孤齊而去。
「第二化身?來的正好!」
獨孤齊正面迎了上去。
隨着聖女化身加入戰鬥,作為她的侍女,火鳳也加入了下方的鏖戰。她駕着青鸞聖鳥,穿梭在不同的戰團之間,而她身下的青鸞聖鳥,口中吐着青色火焰,來不及防備或結丹期以下的修士,沾染上一縷青焰後,轉眼之間便化為了灰燼,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
王宮一隅的靜亭之中,麻衣老人獨孤生靜靜地看着眼的一團團芍藥花,轉身對着身邊正在下棋的一僧一道平靜地開口:「該來的總會要來!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二位以為呢?」
高僧聽後,接口道:「阿彌陀佛!佛曰:『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老道接着說道:「花開花謝,因果隨緣!世人愚鈍,殊不知眼中所謂的『仙人』,也只不過因懷有靈根,懂得修行法門,更好地與天地相融;所謂地『長生』,也只不過懂得一些修行法門,壽命比常人多一點而已!」
麻衣老人淡淡一笑,不可置否地說道:「今日掃了二位的雅興,不便之處還請海涵!」
「善哉!善哉!」
「無量天尊!」
「小弟去去就回!」獨孤生接着對眼前的一僧一道說道。
「獨孤檀越——」
「獨孤道友——」
莞爾一笑,獨孤生說道:「二位道友的心意我已知曉!只是不願將萬佛寺與太真門置於火熱之中!」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當年地藏菩薩見地獄眾生受苦,感同身受,遂發願下地獄救度眾生。『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地獄不空,誓不成佛!』老衲願隨施主一同前往!」
「與獨孤道友的相識是因,今日一同禦敵便是果!相識一場便是因果!」
躬身向二位老一深深一揖,麻衣老人接着腳下蓮花綻放,移足走向了王府的上空。
高僧身後泛起一陣佛光,老道施法召來一片白雲,緊隨其後。
騰升至高空中的麻衣老人,雙眼爆射出兩道猶如實質的精光,審視着眼前的戰局。
府中近衛死傷過半,為數不多的侍衛仰仗着五色寶旗形成的小型禁制,勉強地支撐着。
各派修士的情況反而相對要好一些,太真門的九宮八卦陣果然名不虛傳。護住了大部分的修士,其中亦不乏佼佼者,殺敵異常勇猛。
至於自己的孩兒獨孤齊,面露青紫,一副受傷嚴重、真元透支的樣子。
獨孤齊的境界雖已至結丹後期,在同境界中也罕有對手,但是面對元嬰初期的草原聖女,哪怕僅僅是其第二化身,一個大境界的差距,並不是他的劍法精妙就能克服的。
「哪來的野丫頭!敢傷我的齊兒!」一陣炸響,迴蕩在夜空中。
與獨孤齊相鬥的草原「聖女」還未反應過來,「砰——」的一聲,「聖女」瞬間被擊飛到了百丈開外,倒地不起。與此同時,高空中的聖女本尊,嘴角則溢出了一絲絲鮮血。
修煉第二化身,雖然等於多了一條命,但由於神魂與之相連,化身受傷或死亡,都會對本尊造成不同程度的影響。
草原聖女並沒有看清麻衣老人是如何出手,但是自己的化身已經身受重傷!
她暗暗心驚道:「還好!沒有直接對我出手!修真界傳聞果然不假,每一名大修士都沒那麼好惹!但是此時獨孤生都已出手,崑崙派的那群老道怎麼還不現身!」
此時,麻衣老人已經出現在了獨孤齊的身邊,並扶起受到餘波波及的獨孤齊。
「父親!」
「別說話!」麻衣老人先是揮手輕輕在獨孤齊的本上點了數下,接着取出一個紫色小瓶,從中倒出一個龍眼大小的藥丸,親手送到獨孤齊口中,見他服下後說道:「凝神!運氣!先去療傷!」
「嗯——」獨孤齊接着在近衛的攙扶下,退到了一旁。
獨孤王府的上空,殺戮正在繼續。
猶如世界末日的來臨,自獨孤王府為中心,向帝都周邊擴散,引發了一片混亂。帝都的禁衛軍,卻消失的不見一個人影。
麻衣老人站在大殿前的虛空,足下的兩朵蓮花,飛速地轉個不停,多年的修行並沒有壓制住他此刻內心深處的不平靜。
獨孤齊的受傷讓他失去了往昔的平靜。
「好一個草原妖女!老夫倒是小瞧你了!躲在背後的傢伙,也一塊出來吧!」獨孤生的傳音迴蕩在夜空。
「哈哈!既然被劍尊看破了,那老朽自然也不再躲藏了!」
伴隨着一聲笑聲,數名白衣男子,出現在王府的上空,同時窸窸窣窣的響聲從王府四周向中心由遠及近的傳來,瞬間上千名黑衣男子也一同出現,猶如黑雲壓城。為首的便是手執白扇的年輕妖異男子以及年長的白衣老者。
「哼!」麻衣老人冷哼一聲,說道:「我道是誰敢打我獨孤世家的主意!原來是你!曉天法尊!」
「是吶!別來無恙!獨孤劍尊!」
「真的沒想到聯合異族進攻我大周的竟是我的同門!呵呵!好大的手筆啊!曉天老道!」
「沒有永遠的敵人,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說的對!利益下的忠誠,永遠都是脆弱的!」
「多說無益!交出《獨孤心法》與《誅仙劍陣圖》!老朽可以考慮放過你的子嗣!」
「哈哈!痴心妄想!有本事自己來拿啊!」
「好!好!」白衣老道怒極反笑,對着身後的眾人命令道:「統統給我上!滅掉獨孤九族!」
年輕的妖異男子接到命令後,率領着上千黑衣修士,潮水般地向下方的殘餘獨孤府衛與各派修士涌了上去。
麻衣眼見崑崙派的修士攻來,也不再對自家門派手下留情,其足下的兩朵蓮花瞬間從他的足下飛出,滴溜溜地旋
轉個不停,綻放的光芒更勝往常。
兩朵蓮花的蓮瓣猶如鮮活的小鳥般,在虛空之中伸展開羽翼,蓮蓬中則發出一陣「嗡嗡」的響聲,接着交戰的雙方只見一顆顆碩大的蓮子從中不斷地飛出,頃刻之間便化身為穿銀甲的武士,揮舞着手中的利刃,雙眼頗為靈動地迎向崑崙一眾。
兩朵蓮花所化的武士中,其中有兩名武士穿着金甲,散發着比尋常武士更為強大的氣息,則一前一後地撲向了妖異男子與白衣老道。
「區區道兵!能耐我何!」法尊面露不屑之色。
「風來!」六條十多丈大小的黑色的巨龍,出現在白衣老道的身邊,銅鈴般的巨眼露出噬人凶光,在空中發出兩聲令人為之一顫的咆哮後,其中兩條正面迎上兩位金甲武士,另外四條則向着麻衣老人以及對面的眾人呼嘯而去。
麻衣老人深知,道兵儘管擋住了崑崙一眾的攻擊,卻不能抵擋法尊「言出法隨」道法所化的黑色巨龍。
「誅仙劍陣!」一股來自遠古洪荒的氣息向着眾人撲面而來。四柄閃散發着凌冽殺氣的飛劍閃現在麻衣老人的身邊,於虛空中迎風見漲,轉眼之間化作四把十丈大小的巨劍。
「去!」麻衣老人輕輕往前一指,飛劍便朝着法尊、妖異男子、草原聖女還有她的婢女火鳳疾馳而去。
誅仙劍陣流傳自上古洪荒時代鴻鈞老祖坐下弟子通天教主,劍陣之威驚天地,泣鬼神,乃通天教主所創截教的鎮教之法。只是與劍陣配套的誅仙四劍:誅仙劍、仙戮劍、陷仙劍、絕仙劍,隨着時間的流逝,早已不知所蹤,只剩下誅仙陣圖還流傳在修真界。
傳說,只要集齊誅仙陣圖與誅仙四劍,便能發揮誅仙劍陣的全部威能,足以屠神滅仙!笑傲三界!
「轟——,轟——」的巨響響徹天際,掀起一陣陣罡風,吹得眾人睜不開眼睛。
風停以後,白衣老道的前方出現了一面巨大的晶瑩冰牆,散發着絲絲的寒氣,冰牆上面佈滿猶如蛛網般一條條裂紋。
妖異男子原本所在的位置,則出現了片血霧,一隻斷手漂浮在血霧之中。而血霧旁的不遠處,妖異男子滿懷怨毒之色地盯着麻衣老人。
「替身之術?」麻衣略感意外地說道。
替身之術,一般結丹期的高階修士才會耗費偌大的精力和時間去修煉,一旦修煉有成,便可在與人爭鬥而自己無法及時防備時,隨着自身心神一動,替代自己接受攻擊,關鍵時刻可以挽救自己的一條性命。
至於草魚聖女與其婢女,聖女的前方多了一鼎三丈見方的褐色祭壇,而此女藏於其身後,一副並未受傷的樣子。其婢女火鳳則沒那麼幸運,已作劍下之魂,而她的無頭的屍體則從青鸞聖鳥的背上不斷地往下墜。青鳥在空中發出一聲哀鳴,往下飛去。其人頭則不知飛去了何方。
「火鳳!」高傲的草原聖女此時目眥欲裂,心底剎時升起一陣莫名的悲傷。
修道之人雖說不染紅塵,斬斷七情六慾。但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何況是伺候自己多年的火鳳?
「獨孤老狗!我要你陪葬!」草原聖女不再壓抑自己的悲憤。悲痛欲絕的她口中念着不知名的咒語,虛空中的眾人頓時感到一陣頭暈目眩,隱隱有心神將要失守得錯覺。
隨着草原聖女念起玄奧的咒語,替她抵擋麻衣老人一擊的褐色祭壇中突然射出一道濛濛青光,刺破烏雲,直衝天際。
「妖女!讓老衲來會會你!」萬佛寺的佛門高僧開口道,只是看其身形卻並非飛向草原聖女,反而是直奔聖女前方散發着令眾人為之心悸的褐色祭壇!
「休想!老禿驢!」草原聖女怒斥一聲,將第二化身留在祭壇之旁,而其本尊向佛門高僧迎了上去。
靜觀其變太真門的老道,與此位萬法寺的和尚相交多年,配合頗為默契,在草原聖女本尊阻擋高僧的同時,他不聲不響地施展遁法,移身至聖女化身的身後。
此刻的他有一種直覺,不能讓祭壇再開啟下去!否則大事不妙!他也相信,不只是他有這樣的恐懼!
麻衣老人此刻正在與曉天法尊斗得旗鼓相當,但是祭壇中傳來的氣息,卻令他感到不寒而慄。
「大悲手!」他隱隱猜到草原聖女所施之法,便騰出一隻手,向着前方的祭壇一揮,隔空發出了一掌。
「砰——」的一聲,數百丈外的祭壇的一邊,出現了一隻清晰可見的五指掌印,而祭壇受到這一擊之後,壇身晃了晃,轉眼間便又恢復了原狀,並未受到太大的影響。
「太遲了!不要着急!過會兒就會讓你們體會到煉獄般的痛苦!」正在與萬法寺纏鬥的草原聖女本尊面帶扭曲之色地對着眾人說道。
「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萬法高僧的身後閃爍的一輪金色佛光,猶如活佛降世,接着手捏寶平印,向草原聖女拍去。
「住嘴!我要你們大周血債血嘗!」草原聖女操控着法寶銅鏡,發出一道金光擋住高僧的一擊後,開口道。
「保護祭壇!」被麻衣老人纏住的白衣劍尊急忙向沒有受到太大傷害的年輕妖異男子和李公公說道。
二者接到命令後,飛向了正在與草原聖女第二化身纏鬥的太真門老道。
大殿上,為數不多的府中精衛忠心地保護着正在療傷的獨孤齊。他那原本緊閉的雙眼,忽然爭了開來,仿佛傾天禍事將要臨頭般,冷汗涔涔的他不敢再閉上雙眼,不願去想,也不敢想!
運氣收住功法,獨孤齊站了起來,感到比起剛受傷時好了許多,接着他從身上取出一隻二尺長的玉簫。
玉簫潔白如雪,觸手溫暖至極。
轉過身,獨孤齊將玉簫交到站在邊的小無憂手中,同時說道:「孩兒——」
「咳——,咳——」獨孤齊剛一開口,便動氣引發數聲咳嗽。
「父王!」無憂的臉上掛着晶瑩的淚水。
「孩兒!別哭!這是你今後復國的希望,好好保管它!將來為我獨孤世家報仇!記住了嗎?!」
「父王,孩兒記住了!但是我不要你和爺爺離開我!我不要——」
獨孤齊將小無憂摟在懷中,輕輕地親了一口後,對着身旁的陰陽雙使使了一個眼神,二者心領神會,對着這位威震北方邊境的鎮國大將軍沉重一拜後,說道:「遵命!王爺!」隨後抱起無憂世子,領着十多名精衛,從王府密道倉皇逃離而去。
無憂在陽使的懷中,拼命地掙扎,不斷地喊道:「父王!不要!不要!父王——」,可是他只能看到父王在自己的眼中不斷地縮小,縮小,直至消失不見。
獨孤王府的上空,那隻巨大的褐色祭壇,懸浮在高空之中,發出的青色光柱直衝雲霄,攪風動雲!
「快看!那是什麼!」王府中僅剩的各派修士與府中精衛中,有人面露驚恐之狀,張開嘴巴,惶恐不安地喊道。
高空中,猶如實質化的光柱與烏雲接壤的部分,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隻巨手,上面佈滿常人大腿粗細的鱗片,猶如妖神般降臨,引發了眾人的更大的驚慌。
「妖界聖祖!」麻衣老人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一絲緊張與不安!
「咯咯!」草原聖女發出一聲得意至極的暢快笑聲,接着說道:「不錯!獨孤老狗!你慢慢地品嘗死亡的滋味吧!」
「不對!礙於界面法則,本體不可能降臨修仙界!那麼,只能是一絲分魂!」
「是分魂又如何!照樣能滅你滿門!」
……
密道中的獨孤無憂不停地呼喚着獨孤齊名字,可是一向對予取予求的父王,此時卻再也沒有出現。
他哭累了,就躺在陽使的懷中。忽然一陣劇痛,從他胸中升起,散便全身。他感到他正在失去什麼,努力地想要抓住,卻手腳痙攣,怎麼也抓不住!
無憂忍不住這般劇痛,向外發出「啊!」的一聲慘叫,便昏迷了過去。
「小王爺!」
「世子!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