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嬪不得寵,平時本來就怕事,經榮嬪這麼一說,也不敢再出聲,找了個藉口先回自己宮裏去了。
可心裏還是有氣的。
榮嬪算什麼東西,長的跟個妖精似的,心眼又壞,要不是她的父親是戶部尚書,她能有今天嗎?
就算是現在,不過也是跟自己一樣的嬪位,也沒見皇上就高看她多少,竟然在她面前擺起了架子。
先前來請自己一起去的時候,各種好話說盡,現在看到事情辦砸了,又來怪她。
貞嬪一邊念叨着,一邊低頭往自己的宮裏走。
卻聽到跟在身邊的宮女小聲說:「娘娘,婉妃娘娘從前面過來了。」
貞嬪的頭一下子就抬了起來。
婉妃,還是從前那個莊思顏,可她現在生生比自己高了一級,而且正是受寵的時候。
前段時間大家滿皇宮都在找她,現在她卻自己出來了,還正好擋了貞嬪的路。
這令貞嬪一下子有些手足無措。
她心裏很清楚,以現在自己的實力,若是莊思顏想讓她死,她是連一點活的機會都沒有的。
可是她們的仇早就結下了,就算是現在她想化解,怕是莊思顏也不會願意。
莊思顏已經到了面前,貞嬪就算是再不情願,位份低於她,還是主動停下來,先去行禮。
莊思顏身上穿着一件淡青色的宮裝,外面是一件同色不同花的斗篷,白色的絲綢帶子,在胸前打了一個大大的蝴蝶結,隨着走路時,一動一動的。
貞嬪向她行禮,她也笑還了一個禮,還主動說:「一入宮就知道皇上身邊有姐姐這樣貼心的人,可是總也沒有機會說上話。
這下可好了,竟然在路上遇見了,擇日不如撞日,姐姐可願請我去宮裏喝一杯清茶?」
貞嬪的臉色變了又變,半晌不知怎麼回話。
莊思顏這句「姐姐」是真的扎了她的心,她是宮裏的老人了,按理說後面進來的都要叫她姐姐,可因為位份低,根本沒人這麼叫她。
像榮嬪那樣的,如果不是有事用得着她,直接「餵」過去都是常態。
現在莊思顏主動找她說話,還叫了一聲姐姐,而且對於之前她們的過節一句也不提。
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說以前要賣人情給她,現在根本就用不着,她在這個位置上,無論想給誰人情,那人都會鞍前馬後的。
貞嬪不想請她去的,可莊思顏這種人,又不是別人能左右得了她的腳。
連凌天成都沒辦法她,何況說是貞嬪?
不管她願不願意,莊思顏跟着她就進了儲秀宮。
儲秀宮裏現在住着兩個人,一位是貞嬪,一位就是上次在御花園裏勸她,不要跟莊才人對着幹的景貴人。
景貴人聽宮人們說貞嬪回來了,忙着過來想問問皇上怎樣了,卻一下子看着莊思顏也在。
忙着行禮,並且很知分寸的,沒有多發一語。
反倒是莊思顏看到她也在,生出了一些好奇,問了問她們兩人住在這裏的情況。
按她的理解,這裏的宮殿牆很高,裏面地方也空曠,有個人陪着住當然是好事。
但是別的宮裏,有一個位份高的,就很難把位份低的塞進去了。
貞嬪能容得下景貴人,也是奇事,不過這跟景貴人做人做事有很大關係。
她的性格與貞嬪相似,也是很弱的,人卻比她聰明一些,也知道進退,她進宮來似乎並沒想着要怎麼大富大貴,得到盛寵,只求平安度過餘生就行了,所以在此日子雖然苦了些,但好在沒人注意她們,還能過得去。
莊思顏問她話時,她就只撿着好的說,還逮貞嬪猛夸一頓。
貞嬪則是木木的坐着,一副不想招待人的樣子。
景貴人退出去後,莊思顏才開口道:「我來姐姐這裏喝茶,自然是有事要姐姐幫忙的。」
貞嬪一聽這話,心裏就開始打小鼓了。
後宮的忙,哪有那麼容易幫的,不是要他人的命,就是要自己的命,這婉妃竟然會找上她,這是壓根不想讓她活了。
可莊思顏接下來的一句話,又「啪唧」一下給了貞嬪希望。
「這件事若是辦成了,我一定在皇上面前替姐姐美言,別的不敢說,以姐姐的資格,晉升妃位,肯定沒有問題。」
貞嬪苦臉:「婉妃真會說笑,現在妃位上已經有四個人了,哪裏還有空缺的位置?」
莊思顏:「姐姐這心眼可真是夠實的,我來的時候,那嫻嬪不是下去了嗎?
再說了,妃位上有四個人,貴妃的位置上可沒有哦,萬一皇上一高興,把姐姐抬到貴妃的位置,那不也是好事。」
貴妃貞嬪想都不敢想,但是照莊思顏這麼說,晉升妃位還是有很大可能的。
她不是沒有野心,只是在長時間不受寵的情況下,壓制了下去,現在被莊思顏一撩拔,那些死灰慢慢就燃了起來。
「婉妃想讓我幫什麼忙?」
莊思顏也不客氣,直接說:「幫我傳信給妙貴妃,就說我想害死她,並且已經有了仔細的計劃。」
「什麼?」貞嬪徹底愣住了。
莊思顏卻認真地看着她:「意思就是這樣,至於話要怎麼說,姐姐應該知道的,我只有一個要求,務必讓她相信。」
貞嬪還沒回神,莊思顏已經端起桌子上的茶端,又喝了一口說:「這茶怕是陳了兩年的了吧?我宮裏茶多,平時我又不愛喝,回頭我讓蘭欣給姐姐送兩包過來。」
說完話,放下茶杯,徑自走了。
凌天成已經決定對付安立,那妙貴妃就不會有好的結局。
莊思顏提前傳這樣一個信兒給她,一是讓她分心來對付自己,少去猜測凌天成的意圖。
另外也想給外面透漏一個消息,凌天成的目標是安家,不是莊昌遠,這樣,他在走下一步棋的時候才會更順利。
一切安排好,莊思顏回軒殿。
入了正殿,就看到凌天成和溫青正對桌而談。
溫青一看到她,就故意甩了臉色,對於這個差點把他哥哥勾走,連皇位都不想坐的人,他暫時升不起好感。
當然凌天成跟他說過,自己只所以願意做皇帝,就是因為莊思顏。
只是溫青選擇不記得。
莊思顏也不理他,直接朝凌天成走過去,而且一臉甜笑,往他旁邊一坐,就自然地,乖順地靠在他身上。
看的溫青又是一陣堵心。
凌天成對他的表情也是視若無睹,只把一封信遞給莊思顏:「葉元裴回信了。」
「是嗎?我看看。」
她有些激動,忘了收斂行為,這讓凌天成的臉立刻就是一陣黑。
這微妙的變化,被溫青及時捕捉到,眼神就在凌天成的臉上來回滾動,裏面閃着狡黠的光。
葉元裴的信很簡單,一切聽從凌天成的安排,已經在安排北境的事宜,不日就會還朝。
莊思顏一邊看着信,一邊問凌天成:「你要用他的人對付莊老頭嗎?」
凌天成:「不用,我們就已經足夠了,他回來的也沒那麼快。」
「嗯,對的,北境離這裏可遠的很,前後得走半個多月,這還是快的呢!」
凌天成的臉色就又黑了黑。
莊思顏頭都沒抬,還在那邊說:「我這邊已經安排好了,接下來就看你們的了。」
溫青實在忍不住,問了一句:「莊昌遠可是你親爹啊,你就一點都不關心他的命?」
莊思顏這才抬頭,看了他們一眼,突然問凌天成:「你會要他的命嗎?」
凌天成沒有回她,但表情為難。
莊思顏坦白說:「叛國是死罪,這在哪個朝代都是一樣,就算是他是我爹,也不能賣國求榮,皇上不必為此事糾結,只要他的事落實,決定權就在您的手裏。」
莊思顏能說的這麼爽快,最重要的一點還是莊昌遠並不是她親爹。
想到這裏,她自己都有點捂臉,沒有感情的關係,確實好處理一些的。
不過凌天成和溫青卻被她的話震到了,這大概就是傳說中巾幗英雄吧?
就算是男人,也未必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她是個弱女子,還是要靠母家保護的弱女子,竟然能有這樣一番感悟,實在叫人佩服,也有點讓人心寒。
溫青表面沒說什麼,可看着莊思顏的眼神,卻是若有所思的。
他越來越弄不清楚這個女人在想什麼,最後又會做些什麼?不過親情放在眼裏的人,大多也沒那麼可信的,儘管她的那個親情根本不值一提。
只是他抬頭一接觸到凌天成的眼神,他就自動把各種想法壓了下去,眼皮也垂下了,裝作若無其實。
在凌天成的推動下,莊昌遠和駱柯的矛盾,越來越激化。
莊昌遠終於忍不住,向駱柯動手了。
駱柯這麼多年,也不是吃素的,之前雖是老被他壓下一頭,但是最近凌天成給了他足夠的權利,很多事情已經變化了。
兩個人一接觸,就是各得五十大板,誰也沒吃虧,誰也沒佔到便宜。
莊昌遠把自己守衛皇城的兵權丟了,駱柯把工部正在趕製的一個項目丟了。
總結就是,一個人的權沒了,一個人的錢沒了。
這兩個他們丟掉的東西,自然落到了凌天成的手裏,但是凌天成現在是要把莊昌遠壓下去的,所以不能讓駱柯有所察覺。
就暗地裏安慰他,只說暫時放在自己的手裏而已,並且給駱柯賞了不少銀子。
他們在紫辰殿裏談這事的時候,莊昌遠已經知道駱柯徹底背叛了自己。
所以開始籌謀另一個殺招。
這個殺招不能讓凌天成知道,還要能取了駱柯的性命。